一
柳伊一进家门，妈妈就哭着扑上来。
“柳伊，你一定知道真相！”妈妈说，“中午你跟爸爸躲在小屋里待了一会儿，爸爸就突然变老了。然后，你爸爸就出事了！”
“这……”柳伊想了想，“对不起妈妈，我向爸爸保证过，要一生保守秘密。再说了，我和爸爸之间的事与您无关，您也不需要知道。”
“谁说与我无关呢？”妈妈生气道，“我是你的妈妈，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们出了事，难道与我无关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丈夫，我能无动于衷吗？”
“妈妈，我很理解您，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妈妈跺脚，“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担心！还没替你爸爸担心完，现在又得替你担心！万一，万一哪天你也失踪了，叫妈妈怎么办？”
柳伊陷入了矛盾之中：如果说出来，就违反了与爸爸的约定，还可能把妈妈牵扯进一桩神秘的阴谋之中；如果不说，妈妈将一直处于担忧和焦虑状态，身体会越来越差。再说，自己是妈妈的亲生骨肉，哪有不说之理？
必须想个办法，既不违反爸爸的誓言，又能把真相告诉妈妈。
如果是以前，柳伊肯定束手无策，根本想不出能同时满足一对矛盾条件的妙招。但现在不同了，她的大脑仿佛化作最新型的PS988智能电脑，略一沉吟，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妈妈，我告诉您真相，”柳伊下定决心说，“您了解爸爸吗？”
“这还用说？你爸爸体格健壮，力大无穷；你爸爸体贴温柔，热爱生活；你爸爸……”
“那么，爸爸为什么一直年轻呢？”
“这……”妈妈略一迟疑，“他性格开朗……”
“那是别人的说法。您也知道，性格再开朗，遇事再豁达，也不可能抵抗大自然的规律，最多比别人老得慢一点，但岁月还是会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柳伊说，“真正的原因是：爸爸是天神的传人！”
妈妈一愣：“什么天神？”
“您没听说过史前文明吗？”柳伊问，“您没听说过龙族与兽族之战吗？”
“咦，好像有点印象！”妈妈敲敲脑袋，“对了，那是一部电影大片，宣传广告上说，是根据考古发现的古书残片改编拍摄的！”
“是啊，当时非常轰动，首映式盛况空前。但是观众们看完，谁也不相信故事的真实性，因为长着翅膀的天神是不可能存在的，那只能是神话。”
“我也不信，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呢？”
“但是您说，龙族人变成龙，兽族人变成狼，在我们纳米时代，有没有可能用科技手段实现？”
“当然可能！”妈妈毫不犹豫，“只要根据龙的身体构造信息，用纳米机器人将人的基因改造成龙的基因，再将人体细胞按照龙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人就会变成龙！”
“所以那并不是神话！”柳伊说，“至于天神，因为我们的科技还没有高到那个程度，所以无法理解。但我们可以作一个设想：人类的DNA构造肯定是有缺陷的，细胞的排列方式也不太理想。现在有些人改良了细胞排列方式，不是活到了二百多岁吗？那么，如果我们将DNA改造成最完美的形式，细胞的排列组合已臻化境，这样制造出来的人，不就是天神了吗？”
“天神，也就是最完美的人？”妈妈有些明白了，“所以他的能力凌驾于所有地球生物之上，他能飞翔--像鸟儿一样；他受伤可以马上愈合--像蚯蚓一样--不，比蚯蚓更厉害；他体内拥有巨大的能量……可是，那么小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呢？”
“这还不好解释？”柳伊一笑，“指尖大的一块铀，就可以毁灭一座城市呢。”
“明白了。这天神，纯粹就是一个超级武器！”
“不，天神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柳伊更正，“龙兽大战之后，天神把自己的基因传给了一位龙族战士，龙族战士又将基因一代代往下传，直到爸爸这一代。”
“你爸爸真是神的传人？”妈妈瞠目结舌，“可是，他并没有长出翅膀呀！”
“天神基因只是寄存在爸爸体内，并没有完全改造爸爸的身体。所以爸爸具有一些特异功能，却没能变成天神。”
“那你爸爸为什么会出事呢？”
“爸爸四十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突然拥有了透视功能。他看到了诺德公司内部的情况，那可能是一个大阴谋，于是爸爸开始追查……”
“所以，你爸爸引起了公司的怀疑，公司将他杀人灭口？”妈妈大惊，“天哪，我恨天神基因！我宁愿你爸爸是个普通人，和我们一起过平平安安的小日子！”
“现实就是现实，”柳伊说，“爸爸是天神的传人，这一点不可改变。”
“那至少他该学聪明一点啊，”妈妈抽泣着，“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当没看见呗！”
“这也是不可能的，”柳伊说，“如果这个阴谋将危及整个人类，爸爸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那富有正义感的爸爸呀！”妈妈感叹，“那么，今天中午他为什么突然变老了呢？”
“因为爸爸预感到有危险，把天神基因传给了我。没有了天神基因，他自然恢复到正常年龄：四十一岁。”
“什么，他把天神基因传给了你？”妈妈大惊，“柳伊，那可不是个好东西，那是祸根啊！快把基因传给别人吧，随便什么人都行！”
“那不是害了别人吗？”
“那……传给狗也行啊！”
“妈妈，如果天神的预言说得不错，现在正是邪恶再次降临的时候。难道您期望一只狗去拯救人类吗？”
妈妈也反问：“难道，就靠你这瘦弱的肩膀担起拯救人类的责任吗？”
“一个人是否强大，并不是看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精神！”柳伊觉得自己从没像今天这样成熟，“妈妈，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满足了您的要求。现在，我要履行自己对爸爸的诺言了！”
“什么诺言？”
“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干什么？”妈妈吓得后退一步，“杀你亲生妈妈灭口吗？”
柳伊笑了：“不，只是让您休息一会儿。”
柳伊早看清了妈妈的昏睡穴，用力盯视穴道，妈妈就瘫倒在沙发上。柳伊打开壁挂电视电话，接通医院。
“我妈妈晕倒了，”柳伊说，“请立即派一位医生来。”
五分钟后，一位机器医生进门，它什么医疗器具都没带。纳米时代早就淘汰了笨重的器材，任何疾病都可以通过纳米健康机器人进入人体，进行微观手术而祛除。
“她没病，”机器医生一眼就看出真相，“她只是睡着了。”
“是我让她睡着的，”柳伊说，“但我妈妈确实有病，你没看出她的焦虑吗？”
机器医生检查妈妈的身体，“不错，她心跳过速，胸口憋闷，这是神经官能症的症状，一般是由于焦虑和恐惧引起的。你妈妈是焦虑还是恐惧？”
“两者皆有。”
“那就严重了，”机器医生说，“这种病是治标不治本，你治好了她的心脏病，肝又会出问题；治好了肝病，肺又会出问题--总之各种病状都可能出现在患者身上，这是思想负担过重引起的疑神疑鬼，其实那些器官没有病。”
“如何治疗？”
“如果能消除引起焦虑和恐惧的根源，病人就会不治而愈。”
“我妈妈是因为替我爸爸和我担心，才变成这样的，”柳伊说，“你能否消除我妈妈脑海中有关的记忆？”
“可以，”机器医生点头，“请问关键词？”
“‘柳铭’，还有‘天神基因’，”柳伊说，“只要是刺激神经的信息，就将它删除。”
“明白，我开始手术了！”
说是手术，只不过是将一滴液体滴入妈妈的口中。液体里当然是无数个纳米健康机器人，它们穿越细胞壁进入大脑，消除引起焦虑的记忆。
机器医生监视着妈妈的脉搏：“好了，你妈妈的心跳恢复正常，手术成功。”它说，“纳米机器人就留在她体内吧，可以随时帮她清洁体内环境。”
“多谢了！”
“不用谢，手术费用我会通知经济电脑，在你妈妈的资金卡上扣除，再见！”
“再见！”
机器医生出门。妈妈醒转过来，“柳伊，”她说，“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下午三点。”
“三点？你怎么没去上学？”
“我这就去，”柳伊很高兴，妈妈看起来很正常，已经把那件事忘掉了！“再见，妈妈！”
柳伊走出家门，一辆公共飞车降落在身边。
“去哪里？”飞车电脑问。
“诺德公司。”
是的，她不是去学校，而是要到公司追查爸爸的失踪之谜！
二
坐在飞车上，柳伊闭目养神。她毕竟不是天神，过多地使用特异功能，令她倍感疲惫。
“嘀嘀嘀，”飞车内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来，“发现神秘人物跟踪。”
柳伊睁眼看后视镜：一辆公共飞车紧随其后。
“向右转。”柳伊下令。
飞车右转，后面那辆车亦步亦趋。
“下沉。”柳伊命令。
飞车如巨石骤然下落，后面的车也随之下落。
“漂浮！”
飞车停滞在空中，这是利用了“反重力原理”。果不出所料，那辆“幽灵车”也如法炮制，悬浮在空中。
两车一前一后，如一对孪生兄弟。
“它想干什么？”柳伊紧张了，“难道是公司派出的杀手，想斩草除根？可是，它为什么只是跟踪，而不敢靠近？”
柳伊立刻替妈妈担心起来：如果是诺德公司派出的杀手，那么妈妈是否已经遭了毒手？
“事不宜迟，先把它解决掉！”柳伊说，“飞车，启动！”
“往哪儿飞？”
“与跟踪者对撞！”
“不行，这违反交通法则。”
“现在我是车主，你必须服从命令！”
“可我是车上的电脑，程序的优先级规定，为了保证安全，我可以违反车主的命令！”
“那就得罪了！”柳伊一拳打破控制台，电脑惊叫起来：“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柳伊已经拉断了电线。电脑的声音戛然而止。
“放心，会有修理车将你送回修理厂的。”柳伊说着，手动操纵飞车。她并没有学过驾驶，但手掌一握上操纵杆，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与飞车合二为一了。她拉着飞车做了一个惊险的空翻，飞速朝着跟踪飞车驶去！
但是事情不如她所想：就在相撞的一刹那，跟踪飞车灵活地闪避开了！再撞几次，还是如此。柳伊知道，这是对方的飞车在自动闪避，人的反应再快，也比不过电脑。所以这样盲撞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好在那飞车并不逃跑，依旧盘旋在柳伊左右。
“如果想查个究竟，只能利用电脑的特点，”柳伊思索，“飞车电脑的特点是什么呢？避免出现车祸，随时救助乘车者--对了，就利用这一条！”
柳伊拉高飞车，突然打开车门一跃而出！如果没有东西救助，她必摔死无疑！
程序起作用了：跟踪飞车条件反射地弹开车门，呼的一声将柳伊接住！柳伊摔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那东西痛叫一声：“哎哟！”
“罗威？”柳伊听出来了，“原来是你跟踪我？”
罗威挠挠头：“对呀，你突然离校出走，人家……担心你嘛……”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柳伊没把秘密说出来，“可是，你是怎么通过门卫张大爷这一关的呢？”
“嘿嘿，这就是我的本事啦！”罗威眉飞色舞，“张大爷一个人很寂寞，我就送了他一只电子宠物狗，嘟，校门就开了！”
“你行贿啊！”柳伊捶了罗威一拳。
“哎哟好疼！”罗威夸张地叫道，“不过，我喜欢你打我，打是亲骂是爱嘛，再来一下！”
柳伊示威地挥挥拳头，却没有打下去：“油嘴滑舌！我本来想骂你的，现在不骂了，免得被你占了便宜！你都看到了，我没事。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不！”罗威立即挺起胸膛说，“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行走江湖，没人保护怎么行？”
“你还想当护花使者？”柳伊撇嘴，“就凭你举杠铃那两下子？”
罗威脸红了：“举杠铃……就别提了。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即使我不能帮你打架，也可以帮你打电话报警，对不对？”
“死皮赖脸！”柳伊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那么好吧，去诺德公司！”
飞车拐个弯，从两栋摩天大楼之间穿过。柳伊抛弃的那辆飞车沉重地摔落地面，立即有修理车自动飞去……
三
诺德纳米技术有限公司的总部大楼高耸入云，外形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型纳米机器人。此时太阳正斜挂西天，看上去就像被机器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红色皮球。
“哇，好气派！”罗威一下车就惊叹，“诺德公司可相当于我们的市政府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爸爸在这里工作。”
“是吗？那你可真幸福！”
“可我爸爸失踪了，”柳伊面无表情地说，“我怀疑与诺德公司有关。”
罗威预感不妙了：“那你来这里是……查公司--也就是查政府的？”
“差不多。”
罗威咽了下口水：“那什么，天不早了，妈妈还等我回家吃饭……”
“噢，这就是保护我的英雄吗？”柳伊嘲笑，“怎么还没进门就打退堂鼓了？”
“谁打退堂鼓了？”罗威伸直脖子，“我只是……肚子饿了而已！”
“那好吧，事情结束之后，我请客。”
柳伊大踏步走向诺德大楼。
“站住！”门口两个高达三米的机器警卫伸臂阻拦，“干什么的？”
“我叫柳伊，来找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工作？”
“柳铭，在纳米机器人设计五部。”柳伊对答如流。
“设计五部没有这个人。”机器警卫立即回答。
“也许我记错了，在其他部门。”柳伊镇定自若。
“其他部门也不对，我们公司根本就没有柳铭这个人！”
“这不可能，下午我爸爸还来上班呢！”
机器警卫的眼珠发出红光：“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罗威吓得直拽柳伊的衣服后摆：“柳……柳伊，咱们走吧？”
“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不会走的！”
“可你不是它们的对手……”
“我是来讲理的，不是来打架的！”
“它们是机器警卫耶，武力奇高，智商奇低，不会听你讲理的……”
“你说什么？”机器警卫一指罗威，“你小子侮辱我们？你找死！”
“呀！”罗威吓得一蹦三尺高，“柳伊我肚子疼先走了，拜拜！”
嗖的一声，罗威跳上飞车就跑。
柳伊摇头：“勇敢的男生啊！”
“你还不快跑？”机器警卫威胁道，“不然我让你变成肉饼！”
“这就是警察的风格吗？”柳伊说，“随便把一个守法的公民打成肉饼？”
“我们可以告你侵犯在先！”
“我？”柳伊指着自己的胸口，“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侵犯你们机器警卫？”
“这不是不可能的，”机器警卫说，“如果你知道我们的弱点，就能很轻易地击败我们。”
“嘘--”另一个机器警卫说道，“不要告诉她，我们的弱点在颈部！”
“还用你说？”机器警卫撇嘴，“颈部要经常活动，而且是CPU与能源装置的脆弱连接部位，一打我们就瘫痪！”
“多谢！”柳伊笑道，“果然智商奇低！”
机器警卫这才反应过来，气得举拳向柳伊击来！
“你们先动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柳伊灵巧地闪过机器警卫的攻击，借着凌厉的拳风跃上机器警卫的肩膀，咔的一掌劈在它的脖子上。
机器警卫呆了一下，像一堵大墙一样轰然倒地！
另一个警卫大惊，正要抬脚向柳伊踢去，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住手！”
机器警卫立即收脚，毕恭毕敬地鞠躬道：“总经理，您来啦？”
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出来，“不得对客人无理！”他瞟了柳伊一下，眼前一亮，“而且，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姑娘！”
这就是诺德公司的总经理？人长得很帅，风度翩翩。奇怪的是，柳伊乍一见他，突然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哪里见过他呢？电视上？不会的，电视上见到，一定印象深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如梦如烟、恍若隔世之感。
机器警卫还要争辩：“可是她……”
“住嘴！”总经理呵斥，“难道你想在机器人垃圾场度过余生？”
机器警卫立即不吱声了。
“你好，我叫林格，诺德公司的总经理，”林格和颜悦色，“小姐贵姓？”
“我叫柳伊，柳铭的女儿，”柳伊硬邦邦地回答，“我父亲是你们公司的职员，可是现在他失踪了，我怀疑是你们公司搞鬼！”
“柳伊小姐的脾气好大啊！”林格故作爽朗地大笑，“一切问题都可以在心平气和的交谈中解决嘛，请到我办公室一坐，如何？”
柳伊咬嘴唇思考。
“怎么，柳伊小姐怕我吃了你？”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
柳伊跟随林格踏入大厅。诺德公司的大门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将她吞没。
四
“请坐。”林格礼貌地指指沙发。
柳伊坐下，环顾四周：宽敞而豪华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壮丽的市容。
“办公条件很不错，”柳伊半赞半讽道，“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吧？”
“柳伊小姐说笑了，”林格并不生气，“我们公司的宗旨是为人类服务。所谓搜刮民脂民膏，从何说起呢？”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柳伊言归正传，“我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怎么了？”
“抱歉，您父亲是？”
“柳铭，你们公司设计五部的工程师。”
“我们公司的职员啊，这好办，我把他叫来，”林格打开壁挂电视，上面出现电子秘书的身影，“美妮，请把设计五部的柳铭工程师叫来，谢谢。”
电子秘书没动：“对不起经理，在我的大脑资料库中，没有柳铭这个人。”
林格惊讶：“没有？什么意思？”
“就是说，设计五部并没有柳铭这个人。”
“那么其他部门呢？”
“也没有。我们公司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柳铭这个人。”
“将来？”柳伊冷笑，“太自信了吧，你们能预测未来吗？”
“不，这是电子秘书的惯常语气，程序设计好的，请别介意！”林格笑笑，“你瞧，你父亲并不在我们公司工作，你是不是换一个地方找找？”
“别演戏了，”柳伊摸衣兜，“那么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柳伊掌心是一个闪亮的姓名牌，牌上用钢印标注着--
姓名：柳铭
岗位：纳米机器人设计五部
职务：工程师
诺德纳米技术有限公司 制
“难道，这不是你们公司的名牌吗？”柳伊质问，“职员上班的时候，不是都要佩戴吗？”
“没错，”林格点头道，“你在哪里仿造的这个东西？惟妙惟肖呀！”
“什么，仿造？！”柳伊噌的一下站起来，“这本来就是我父亲的名牌，上面还有编号！”
“小姐，请不要这么激动嘛，”林格双手下压，“这名牌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纳米机器人很容易仿制的。再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如我带你去设计五部，看看到底有没有你爸爸。”
“我爸爸肯定已经被你们转移了！”
“不是有编号吗？看看工作人员的编号不就知道了？”
柳伊知道干坐着也没用，就同意了林格的建议。在林格的带领下，她穿过诺德公司的各个车间。车间里没有工人，因为“工人”都是肉眼看不见的纳米机器人。所以生产的情况看起来就很古怪：各种物品像植物一样，由下到上飞速地“生长”！比如一辆飞车，先“长出”四个轮子，再依次长出车架、车壳，完工后自动开出车间。当然，制造这些东西是需要原料的，而原料就是人们生活中抛弃的各种废料，比如垃圾，比如报废的家用电器等等。
“设计五部”是唯一使用人类的部门，因为纳米机器人虽然功能强大，毕竟还是人类智慧的产物，它们不可能对自身进行完善。而设计五部的工程师却可以根据用户的反映，修改和提升纳米机器人的功能。
进门后，工作人员都回头望向他们。柳伊飞快地扫视，没有爸爸的身影。
“5789号，”柳伊举起名牌，“我想这里没有这个人吧？”
“到！”一位年轻小伙子站起来，“我就是5789号！”
柳伊非常吃惊：“这……这怎么可能？”她走到小伙子身旁查看：他的名牌上确实标着“5789”！可这本来是爸爸的编号呀！
“我明白了：你已经改掉了编号！”柳伊回头对林格说，“重新制作几个名牌，对于纳米机器人来说，只需要几秒钟！”
“随你怎么说吧，”林格耸耸肩，“你还有什么问题？”
“虽然名牌改了，但你们总该记得同事吧？”柳伊对工程师们说，“你们总该知道柳铭这个人吧？”
“柳铭？”工程师们相互看看，一齐摇头。
“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们怎么会记得呢？”林格说，“对了，要不要弄台测谎器来，看看工程师有没有说谎？”
“谢谢，不用了。”柳伊瞪着林格，“你肯定用纳米机器人给他们洗过脑，让他们忘记了我爸爸的存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格苦笑，“小姐，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柳伊气鼓鼓地说。
“那么，您是否可以回家了？”林格说，“噢不，我太不礼貌了！这样吧，请赏脸留下来吃顿饭，如何？”
“我才不吃呢！”柳伊抬脚就走，“我怕你在饭里下毒！”
五
回家的途中，柳伊气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粗野的机器警卫她不怕，就怕遇到林格这样老奸巨滑的家伙！他已经将爸爸的所有资料删除，柳伊当然抓不到把柄！
柳伊突然坐直了身体，“慢着！”她想，“林格只不过删除了公司的资料，我可以凭借家里的资料，告他们一状！”
飞车降落后，柳伊立即冲进家门。但是家里的情景令她惊呆：屋里满地狼藉，妈妈被绑在沙发上，嘴里塞着毛巾！
“妈妈！”柳伊心疼地解开绳索，拉出妈妈口中的毛巾，“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现在的治安真乱！”妈妈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一群黑衣人闯进来，把家里翻了个一团糟。对了，快看看我们的资金卡有没有丢失！”
拉开卧室床头的抽屉，资金卡好好地在里面。
“怪了，”妈妈纳闷，“没有抢钱，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柳伊已经看出了问题：有关爸爸的所有物品、资料，全都不见了！
“是来毁尸灭迹的，”柳伊咬着银牙，“他们想让爸爸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蒸发！”
“你……爸爸？”妈妈紧皱眉头，“你爸爸是谁？”
柳伊突然记起，妈妈已经被机器医生消除记忆，不记得任何有关爸爸的事情了！可现在已经将“爸爸”两个字说出口，唯一的办法，就是……
柳伊倒了一杯热水，将纳米机器人滴进去。
“妈妈，先喝杯水吧。”柳伊往妈妈嘴里灌。
“可是柳伊，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妈妈被迫喝完水，愣了一下，然后说：“天不早了，我做饭吧--咦？”妈妈吓了一跳，“房间里为什么这么乱？”
纳米机器人起作用了，妈妈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是我弄的，妈妈，”柳伊假意道，“我刚才不该发脾气乱扔东西，我来收拾。”
“唉，我们一起收拾吧。”
晚餐之后，妈妈像往常一样看电视，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爸爸。柳伊上网查了一下资料，全球有很多叫“柳铭”的人，但没有一个是爸爸。也就是说，神通广大的诺德公司已经把全球网上爸爸的资料也删除了。从此，世界上好像从没有柳铭这个人存在过。
“但是，”柳伊说，“他们无法删除我脑海中的记忆！”
十点钟，柳伊与妈妈分别入睡。十二点整，柳伊从被窝中坐起，两眼放射着复仇的光芒。
“林格先生，我来了！”
柳伊穿好紧身衣，跃入无边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