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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人也回答他说:“我也常这么说啊!他如果是个本性恶劣的人,就不会去牧师那儿了,更不会心虚的。其实传言有些失真了。”这时,面包匠说话了。

“我不是早就这么说吗?如果大叔凶狠可怕,小孩害怕他,那她怎么能放着吃饱喝足山珍海味的生活不过,那么老远跑回来?”

这时,大家对阿鲁姆大叔有了好感,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以前羊倌贝塔的妈妈和奶奶给村里的女人们讲过各种事,说阿鲁姆大叔不是人们想的那样。现在她们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就也凑了过来。就这样,村里的人们一点点聚拢在一起,大家觉得像是在等待迎接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那边,爷爷来到牧师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牧师打开门看到客人--并没有惊讶,似乎一直在等着爷爷呢。他肯定早就注意到教堂里来了特别的人。牧师真诚地向他伸出手。而阿鲁姆大叔呆呆地站在那儿,刚开始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牧师对他这么热情的欢迎,他完全没有料到。可他平静下来,说:

“我来,是收回我上次在阿鲁姆说过的话。我没有听从您诚心的劝告,也希望您全忘了吧。您说的话,全都在情在理,是我不对。我想按您说的今年冬天搬回德尔芙里住。山上冬天太冷了,对孩子不好,我不应该这样。这村子里的人早就都排斥我,怀疑我,没有办法。只请您不要这样看待我。”

牧师非常开心。他再次紧紧握住大叔的手,动情地说:“老邻居,看来你在来我们这之前,已经去过真正的教堂了!这太让我高兴了!您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绝不会失望的。我们是好朋友,我那儿随时欢迎你去。冬天的晚上,我们又可以一起度过了。我非常愿意和您在一起。我也会给那孩子找个好朋友。”

说完,牧师把手温和地放到海蒂的头上。然后拉着海蒂的手跟爷爷一同走出去,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才互相告别。周围的人群把牧师和阿鲁姆大叔握手的情景,都看在眼里。那样子完全像最好的挚友在互相道别。

牧师回去了,还没等他关好门,人们就一齐奔向阿鲁姆大叔。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向大叔伸过来,爷爷完全不知道该先握哪一只了。不知谁喊了起来:

“太好了,真是高兴啊!大叔,您终于又回来了!”另一个人也喊道:

“我很早就想跟您说话了。”这些话从各个方向传进爷爷的耳朵。于是爷爷回答说,今年冬天将搬回德尔芙里住在原来的地方,和以前的老邻居一起生活。人们欢呼起来。那样子,好像德尔芙里最受欢迎的人是阿鲁姆大叔,大家离不开他。然后,好多人送了大叔和孩子好远。分别时大家都热情地邀请他们搬回来时到自己家来做客。

村里人回去以后,爷爷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站了很久很久。他心里像燃烧了一团太阳,脸上全是温暖的光彩。小海蒂注视着爷爷,高兴地说:

“爷爷今天给人的印象特别好。这可是第一次。”“是吗?”爷爷笑了,“是啊,海蒂,今天我自己都糊涂了,没想到会这么高兴,回归上帝和村里人,心里真舒坦!你是上帝赐福给我的吧。”

到了羊倌贝塔家门口,阿鲁姆大叔马上打开门走进去。“老奶奶,您好!”爷爷冲着里面喊,“趁秋天还没到,还得再修修房子才行啊。”“噢,是大叔吧!”奶奶惊喜地叫道。

“您终于来了!您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一定要再感谢您,大叔!谢谢您!谢谢您!”

说完,奶奶高兴极了,激动得浑身发抖,她向爷爷伸出手。爷爷真诚地把奶奶的手握住,奶奶也紧紧握着,接着又说:

“我还有件事想拜托您,大叔。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事,对不起您的,您也千万不要再把小海蒂带走惩罚我,直到我死了。您知道,这孩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说完,奶奶把搂着她的小海蒂紧紧抱住。“您放心,老奶奶,”爷爷安慰她说,“这种惩罚你和我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今后要搬回来和大家一起生活,只要上帝不撵我走,就永远这样。”

这时,布丽奇把爷爷拉到角落里想要和他说什么事。然后她把那顶插着漂亮羽毛的帽子拿出来给他,把事情告诉了他,又说这么好的东西自己肯定不能要。

但爷爷看了看小海蒂高兴地说:“这帽子虽然是她的,但她不想戴。她说给你了,你就收下好了!”爷爷会这么说,布丽奇完全没想到,她非常高兴。“这肯定很贵的呢,唉,你看看!”布丽奇欢喜地举起帽子,“海蒂这次去富兰克托,给我们帮了大忙了!我常想如果我们家贝塔也能去看看富兰克托的话会是什么样。您觉得呢,大叔?”

爷爷做出滑稽的表情回答说,那应该不错,但是还要等合适的机会再去比较好。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谈的这一位正从门口跑了进来,途中还把脑袋狠狠撞到了门上,把门撞得“嘎吧嘎吧”直响。贝塔一定是跑得太快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屋站住,拿出一封信来。这又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是海蒂的信,德尔芙里邮局的工作人员让贝塔交给海蒂。大家关注地在桌子周围坐下。于是海蒂打开信,顺畅地大声读起来。信是克拉拉写来的。信里是这样写的--海蒂离开后,家里无聊极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就磨着父亲让他这个秋天带自己去拉加兹温泉玩。奶奶也要去,说要去阿鲁姆看看海蒂和爷爷。奶奶还说给贝塔的奶奶送面包做礼物非常好。她觉得还要再有些喝的,所以送去些咖啡,应该很快就会到。还有,这次去阿鲁姆的时候,一定要带她去看奶奶。

听了这个消息,大家又惊又喜,兴奋地谈论了起来。大家说得很高兴,连爷爷也没发觉那么快就到晚上了。大家都高兴地想着克拉拉要来了,最高兴的,是今天终于能聚一起说笑了。

最后,奶奶说:“无论如何,能重新握住老朋友的手,是最让人高兴的事儿。心里暖和和的,因为我们怀念的东西又回来了!欢迎您再来呀,大叔。小海蒂,你明天一定来吧?”

小海蒂握紧奶奶的手向她保证明天肯定会来。这时他们该走了。爷孙俩一起登上阿鲁姆。早晨响亮的钟声把他们俩召唤过来,现在,傍晚优美的钟声又从山下伴随着他们来到夕阳下的小屋。晚霞把礼拜天的小屋染成金色,又把光反射到爷孙俩身上。

如果克拉拉和奶奶秋天来这里,这儿肯定会有好些高兴、惊奇的事儿发生吧。那时,放干草的阁楼上,很快又会有一张漂亮的床出现了。因为富兰克托的奶奶到的地方都会马上变得整齐、干净--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灵。

二做好旅行准备

和蔼的克拉森大夫,这会儿正沿着富兰克托的大街走向赛斯曼先生家,就是他给小海蒂做诊断,让她回到故乡的。现在已到九月,今天早晨,风轻云淡,秋高气爽,赶路的人们也因这好天气而加快了步伐。但是,这位医生却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白石路,完全没去在意这好天气,而且他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他的头发在四周鲜亮的景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了。

克拉森先生曾经有一个女儿。他妻子去世后,父女俩相依为命,感情更深厚了,女儿成了父亲唯一的安慰。但是就在两三个月之前,他的女儿年纪轻轻地死去了。从那时起,原本性格开朗的克拉森先生完全变了个样。

他把门铃拉响后,杰巴斯很快出来热情地打开门,恭敬地把他请进屋。这不仅因为医生是这家主人和克拉拉小姐的好朋友,还因为他心地和善,不单单在赛斯曼先生家,无论在哪里,他都会受到欢迎的。

“都还好吗,杰巴斯?”医生问道,语调和往常一样愉快,说完就向楼上走去。杰巴斯在他后面跟着,不管他能不能看见,一直比比画画,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做出各种手势来。

“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大夫!”赛斯曼先生冲大夫大声说,“是这样的,我必须跟您聊聊去瑞士旅行的事。克拉拉明显已经好多了,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是不是还得一切按您要求的去做呢?”“赛斯曼,就是好些了,也不能去旅行啊。”医生坐下后回答,“如果您的母亲在这儿的话,也会这么认为的。她对这一点会认识得很清楚,而且马上做出决定的。可跟你说起来,就说不通了,算上这次,你已经叫我来三次了,而且重复的是同一件事。”

“您说得没错,可能我把您问烦了,但是,请您站在我的位置上为我想想。”说着,赛斯曼先生把手放到朋友肩膀上近乎哀求地说,“我都跟孩子保证好了。她日思夜想,盼了这么久,突然现在又说不能去了,她肯定会很难受。前些日子她病重的时候,也一心想着很快就能到瑞士去见海蒂,才总算坚持过来。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夺去一个从没有真正快乐过的孩子的长期的愿望--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做出来呢?”

“但是这不行,赛斯曼。”医生无奈地说。看着赛斯曼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医生又接着说:

“唉,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克拉拉的病两三年都没有这个夏天这么重过了。这么远的旅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都九月了。阿尔卑斯牧场可能确实很迷人,但肯定早就相当凉了。白天又那么短,克拉拉又不能在山上过夜。在山上的时间顶多有两三个小时,而从拉加兹温泉爬到山上,就得花上几个小时。因为不管怎样去阿鲁姆,都要拉着轮椅才行啊。所以,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赛斯曼!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我陪你去跟克拉拉说。她那么懂事。好,我来说一下我是怎么想的吧。

“去拉加兹得明年五月份,然后在那儿疗养,一直到阿鲁姆山上暖和了。那时,再不时带她到山上玩玩。我想这样先养好点再爬山,比现在去能玩得更好。你明白吗?赛斯曼,如果我们盼望克拉拉好起来,就必须百分之百地小心谨慎,不能出一丝差错。”赛斯曼一直没说话,认真听医生讲话,脸上现出悲伤的无奈的表情。这时,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说:“大夫!请您跟我实话实说,您真的认为我女儿会好起来吗?”

医生耸了耸肩,低声说:“唉,这个不好说。但是,你想想我吧。你还有那么可爱的女儿爱着你,等着你回家,是吧?而我一回到家,就孤单单坐到餐桌旁。其实,她在家里是最幸福的。确实,克拉拉没体会过其他孩子能享受的快乐,可是在其他方面,她受到比别人更多的爱护。所以,赛斯曼先生,你不该说这种丧气的话。不管怎么说你们父女还能在一起,这就已经很幸福了。你想想,我的家里是多么冷清啊!”

刚才赛斯曼一直站着。这时他又像平日一样,一想事情,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他停在医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大夫,我有了个新主意。您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连我也为您难过。怎么样,想换换心情吗?您去旅行啊。代表我们去阿鲁姆,去小海蒂那儿。”

一听这个提议,医生先吃了一惊,刚要反对。赛斯曼却没容他推脱,他对自己这个新主意非常满意,拉起克拉森大夫的手就往克拉拉的房间走去。

每次见到这位大夫,生病的克拉拉都会非常高兴。很久以前,他就待自己非常好,每次来都要给她讲些愉快的故事。可是现在他不讲了,克拉拉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希望大夫能尽快走出阴影,恢复到从前。

克拉拉立刻同大夫握了握手。然后在她床边坐下,赛斯曼先生拽过一把椅子坐下,拉起克拉拉的手,跟她讲起关于瑞士旅行的打算。他说自己也很想去,接着把不能实现女儿的愿望这一点含糊地讲出来。

他怕女儿会哭,所以立刻把刚才的新主意说出来。他让克拉拉想到,大夫如果肯进行这次休养旅行,对大夫的心情将会有很好的效果。

克拉拉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泪水,她使劲忍着还是没有用。她知道看到自己哭,爸爸会非常难受的。但是现在一切盼望都落空了,她比爸爸更加难受。去海蒂那儿玩,是她整个夏天里的唯一的快乐和安慰。因为这个愿望,她才能熬过这么长时间的寂寞。

不过,克拉拉不爱胡乱撒娇。她知道爸爸不让她去有不让她去的理由。克拉拉忍住眼泪,去想仅存的一个愿望。她拉着医生的手抚摸着,恳求道:

“请您一定答应我,大夫,请您去海蒂那儿一趟吧。然后回来告诉我山上是什么样,还有海蒂、爷爷,以及山羊们在做些什么。是海蒂告诉我这些的!您帮我把送给海蒂的东西带去。我早就准备好了,对了,还有给奶奶的也一起带过去。大夫,请您答应我。您如果愿意去,我就全听您的,天天喝鱼肝油!”

这样的保证没法决定事情的走向,但是大夫接受了这个条件。他笑着说:

“看来,我是一定要去了,克拉拉。这样,你就会像我们大家盼望的那样,健康起来,变得胖乎乎的是吧?好吧,你来决定出发的时间吧。”

“明天早上就走吧,大夫。”克拉拉说。“对,那样不错。”爸爸也插嘴道。“天气那么好,又暖和,就快点启程吧。这么好的日子不去欣赏阿鲁姆,得等到什么时候?”医生忍不住笑了。

“好家伙,你们接着该批评我还不赶紧行动了吧。好吧,我这就出发。”

但是这时克拉拉又把刚要站起来的医生叫住。先让医生替她给海蒂捎去各种口信,接着又嘱咐了一遍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仔细,回来都讲给她听。

给海蒂的礼物一会儿会送到大夫家,因为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得让罗得迈尔来帮忙,但是罗得迈尔这会儿没在家,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大夫保证他一定把克拉拉交代的事办到。还保证就算明天早上走不了,也会在明天之中快点出发,回来把所见所闻仔细地讲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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