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东河 (East River)的过程中,达诺和萨拉克一直护在莫哈格身旁,帮助她游向大海。莫哈格的体力一点点恢复过来,不再需要时时浮出水面进行呼吸。在进入大西洋之后,莫哈格开始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前进了,毒药的影响正在一点点散去。但是在咸水的作用下,莫哈格感到双眼刺痛,感应能力也大大减弱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感应到萨拉克的痛苦,他被利箭射中的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
他们的逃亡还算顺利,但是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交流。经过数十年的分离,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得以重聚,但是直觉告诉他们,前面有更加可怕的危险,他们必须保持冷静。
一条巨型鳗鱼突然从前方扑过来,达诺几乎是在同时迎上去将其撕成碎片。但是他们马上被一群更加庞大和敏捷的鳗鱼包围了。达诺马上靠紧莫哈格,但是这次,他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寻求母亲的庇护,相反地,他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现在十分脆弱。
老哥尔达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旁是巴尔多奇,那只巨型曼陀族水怪,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另外十几条鳗鱼,完全挡住了萨拉克一家的去路。
我们又见面了,萨拉克!还有莫哈格和你们的小儿子。哥尔达用感应信号说着。
让我们过去,哥尔达!我们只不过是想回到我们的领地。
没有什么地方会欢迎你们这样卑贱的水怪的。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死!
你没有权力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哥尔达。老纳加尔一边从海底深处游上来,一边对哥尔达说。
诺奇罗米,娜维莱和另外十几只曼陀族水怪跟在纳加尔后面游了过来,他们都是尼斯湖长老派来援救萨拉克一家的。达诺还看到了美丽的涅斯芙拉--她坚持要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前来和达诺一家会合--她马上游到达诺身旁,向他点头致意。
一场恶战在即。
往水底游!萨拉克突然猛地冲向巴尔多奇,他想让达诺护着莫哈格先走。
不,萨拉克,不要!莫哈格大喊,但是已经晚了。
达诺和涅斯芙拉马上推着莫哈格往水底游去,三只来自尼斯湖的曼陀族水怪马上冲向鳗鱼群为他们做掩护。诺奇罗米和娜维莱则马上协助萨拉克,对巴尔多奇展开猛烈的攻击。他们成功地将这头巨兽逼退,但是显然巴尔多奇的愤怒被挑了起来。
你也快走,萨拉克!纳加尔说,他看到了萨拉克身上的伤。
我不能丢下你们!萨拉克说。
你必须这么做,快去保护莫哈格和达诺!
萨拉克只得潜入深水去追赶自己的亲人。当他追上他们的时候,达诺和涅斯芙拉正在和两条企图伤害莫哈格的鳗鱼厮杀。萨拉克此时也是伤痕累累,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带领家人离开这里,他马上朝东游去,示意达诺和涅斯芙拉不要恋战。两只年轻水怪马上会意,支撑着莫哈格跟上萨拉克的脚步。但是马上又追上来三条鳗鱼,他们刚将这三条鳗鱼的脖子咬断,涅斯芙拉就感应到了更大的震动。
你们先走,我把他们引到另一个方向去。涅斯芙拉说。
我们不能让你单独和这些阴毒的生物战斗。
你必须听我的,达诺。这是尼斯湖长老的命令,她要你们活下来。你们赶快从通往深潭的隧道里离开这里。
达诺和萨拉克都感应到了逼近他们的敌人。
按她说的做。莫哈格说。
达诺和萨拉克心情沉重地支撑起莫哈格,将涅斯芙拉留在了身后。在达诺最后回头望向她的时候,她已经从反方向逃走了,两条鳗鱼马上追了上去。
虽然在从纽约到都柏林的飞机上待了近六个多小时,还经历了候机前的漫长等待,小飞还是觉得这段从都柏林回家的车程最为遥遥无期。路上的三个小时里,他一直透过后车窗看着爱尔兰给予人民的馈赠:都柏林和煦的阳光,明暗相间的山谷,还有西边的细雨霏霏。在他重新见到小路两旁那些熟悉的风景时,心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终于,他最后明白过来,是他自己,他自己变了。乔恩·艾米利·塔尔博特,水底生物的保护者,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他为自己的力量而自豪,为听从了自己的内心而高兴,为救出莫哈格而无比骄傲。不过他还是觉得那天晚上最大的奇迹,还是要数父亲菲利普,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小飞连夜离开酒店救出了莫哈格,他那些帮助倒时差的安眠药倒是歪打正着帮了小飞一个大忙。
而前来迎接儿子和丈夫的诺拉,虽然一直为小飞没能见到水怪而惋惜,她眼底却透出掩饰不住的悲伤。哈罗德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不能说话,也没法吞咽食物,甚至连坐起来都很难了。
“麦克尼科尔教授不在吗?”小飞提着自己的行李,看到自己的房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台灯也是关着的。
“嗯,他离开好几天了。”诺拉跟在他后面说。
“他居然能好几天放着他的研究不管?那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吧。”菲利普笑着说。
“绿皮书”被放进了旅馆的保险箱里,小飞翻开麦克尼科尔的笔记本,上面用拉丁语、爱尔兰语和英语做着各种标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上。小飞知道,当麦克尼科尔回来的时候,打开这张纸,他就会知道那四个标记的含义了。这是他们到达纽约的第二天,薇薇安交给他的,他知道自己又要让这位教授大吃一惊了。
小飞整理好行李,一刻也没耽误,马上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多奥湖边。现在是正午,小飞在飞机上一直没合过眼,现在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但是他急切地想知道多奥湖是不是还被那几个入侵者占据着,还有达诺是不是已经回到这里了。
他一直骑到湖的最北边,穿过湖岸边齐腰的水草,停在水边。小飞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提高警惕,一旦有任何可疑的水波,就要立刻往公路上逃。他握着水晶石,潜入刺骨的湖水中,水晶石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小飞在近岸的水中等了很久,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达诺还在大海中,他和莫哈格都还没有回到爱尔兰。他重新骑上自行车,但是并没有马上离开。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飞一回头,发现是那头健壮的公羊,它静静地凝视着湖面,看来是和小飞一样等待着达诺的归来。
“你做得很好,年轻人!”科马克也出现在小飞身旁,“你很好地完成了第一次任务。”
“第一次?难道还有别的任务不成?”小飞惊奇地问。
“你是水底生物的守护者,而且还是费兹威廉家族的后人,这当然不会是你的最后一次冒险。”
“可我是被领养的啊,你知道的。而且,我根本配不上这些头衔。”
“首先,以你的勇气和见识来看,你完全配得上这些荣耀。其次,不管你是不是被领养的孩子,没人能像你一样成为水怪的守护人。”
小飞没有说话,他觉得科马克像之前一样,有什么事瞒着他。但是他并不想追问。
“那只可怕的水怪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小飞问。
科马克点点头,但是面色阴沉。
“他还会回来吗?”
“我想不会了。”
“那达诺呢,他会回来吗?”小飞接着问,那只山羊好像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它也将头转向科马克。
“他肯定会回来的,你觉得呢?这里毕竟是他的家。”
“达诺会回来的,对,一定会的。”小飞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不过,你还会知道更多的事的,年轻人,让你惊奇的事还在后头呢。”
小飞疑惑地看了一眼科马克,但是他已经消失了,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他们马上会再见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对这个鬼魂居然有些依赖。
“您还记得有关这个小乔恩的事情吗?”麦克尼科尔问。
“我只记得一点从凯利神父那里得知的事情。”安娜·奥·利瑞(Anna O‘Leary)修女回答。
哈罗德在病榻上艰难地吐出“凯利神父”这几个字之后,麦克尼科尔就到处寻找这位年迈的神父,他觉得这位神父一定对小飞的身世有所了解。他离开旅馆,来到小飞当年被弃的多尼戈尔郡,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根据哈罗德的话,他来到了海滨小城波尔沙,但是发现赫赫有名的凯利神父在五年前就已经离世了。于是麦克尼科尔找到了安娜修女,她曾经协助凯利神父管理教堂,在他身边待了三十多年。虽然她现在已经八十高龄,却还在协助一个附近的孤儿院照顾弃儿。
“那您到底还能记起多少呢?”
“这个嘛,很多很多。我们的凯利神父很喜欢这个小乔恩。”她一边说一边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您也见过这个孩子吧?”
“是的,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还照顾过他,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呢,不过身体倒是很好。”
“人们说是凯利神父自己发现他的,没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麦克尼科尔说。
“是的。”
“那他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就在修道院门口。”
“但是不知道是谁把他放在那儿的吗?”
安娜修女转开目光,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他知道的。”她小声说。
“是吗?”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细节。”
“哦。那您有没有问过他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他的父母是不是本地人呢?”
“当然问过,而且还问过不止一次。”
“那他怎么回答您的呢? “
“他只是打开修道院的门,指着北边。”
“北边?北边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