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认识莫哈格了。”曼德加回答。
“那她的湖在哪儿呢?”可怕的凡格问道,他正浮在水面上,这里是希拉里港边上,周围是布满灌木的石滩。
“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能得到她儿子的骨架,我们会把他吃了。”
“她的儿子早就离开这里了。”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喜鹊?”凡格问道。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对这里了如指掌。”
“她儿子肯定会回来的,我们也经常回自己家嘛。”凡格坚持说。
“那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呢?我得要点别的好处。”
就在这时,纳尔格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从水底探出头来,一口咬住了一只飞过的海鸥,瞬间就把其吞了下去,然后盯着曼德加。
“你的朋友真是太敏捷了。”曼德加赶紧说,“你要不然给我一只山羊,或者绵羊,甚至是一个不小心在湖畔漫步的人类的骨架吧。”
“带我去找一只羊或者一个人吧。”凡格说。
“那就随我来吧。”曼德加说着就向夜空飞去。
小飞突然醒了过来。他感觉多奥湖受到了威胁,达诺的湖好像被入侵了。
可怕的凡格和冷酷无情的纳尔格在幽谷湖底来回穿梭着,鳟鱼和鲑鱼们都远远地逃开了,原本平静的湖底现在被死一般的寂静取代。纳尔格看到了莫哈格和达诺的树屋,他箭一般地从其中穿行而过。当他眼看着树屋因为他的震动而分崩离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凡格则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他马上来到湖底最深处,看到岩石上有四个标记。
他心里所有的疑虑都消失殆尽了: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遗忘之门”,就是那个有着独一无二的神奇力量的神秘洞穴,他的父亲哥尔达曾经到过却忘记了这里的位置。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看起来荒谬的想法了。正在这时,纳尔格也赶了过来。
“这个通道的另一头是一个神奇的水晶室,而水晶室连接着北边所有的海底隧道。你的追捕才刚刚开始呢,跟我来吧。”凡格对纳尔格说。
两个入侵者钻进隧道,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遗忘之门”的水晶室。在纳尔格疑惑的目光中,凡格潜入水晶室底部的深渊,他只得跟上去。在黑暗中游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发现了四壁上有四个开口,上面分别刻着刚才看到的四个标记。
这四条通道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带到北部的遥远国度去。不过,我建议你选择这一条。凡格指着一个洞口说。
这一条会把我带到哪儿去呢?纳尔格问。
这一条通往最广袤也最富饶的国度:尼斯湖。你大可以从这里过去,饱餐一顿,再回来继续你的复仇。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暂时哪儿也不去,但是我们的同行到此为止了,纳尔格。我要在这里待到下一个月圆之时。
之后呢?
还有一条神秘的通道在等待着我。
好吧,请便。
纳尔格没有再说什么,他钻进那条能将他带向“古老王国”的隧道。但是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这条神奇的隧道吸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洞口冒出一片血雾,纳尔格的身躯被抛了出来,显然已经被碾得粉碎。凡格骗了这头强大的爬行动物,在这个超自然的隧道里,他的身体显然过于庞大,于是隧道用自己的方式粉碎了他。
安静、整齐的人流在高度的监视下有序地通过莫哈格的水族箱前,就像是等待屠宰的羊群。莫哈格有时候会把这永远不断线的参观队伍想象成一个巨大的生物:一个长着无数条腿和无数双眼睛的,在这个装满屏幕和摄像头的水泥洞穴里无声蜿蜒蠕动着的生物。她此前从没有见过这样多的人类,他们长相各异,发型不一,皮肤颜色变化多端,但是她却在他们脸上看到同一个表情,同一个两眼放光、不可置信的表情。
每次莫哈格从玻璃缸的这头游到那头,人群中都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好像她是在表演什么一样。虽然之前浑身无力、皮肤上长出红斑的症状没有再出现,她还是经常感到很疲惫,甚至感觉身体上有轻微的刺痛。有时她只是从水缸的这头游到那头,却需要休息很久才能恢复体力。她想到此前自己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绿岛游到深潭,就确信自己现在一定是生病了。
薇薇安靠在玻璃壁上,示意莫哈格可以跟她说点什么。她已经完成了自己在这里的工作,只有当游客都离开之后,才能进入水族馆。
我感觉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坏,我可能要死了。莫哈格说。
那个黑暗中的男人有出现过吗?
莫哈格轻轻点点头。
但是没有任何指标显示玻璃缸里的水质在变坏啊!
你们之中一定有人在撒谎,年轻的女士。莫哈格回答她。
薇薇安不愿接受他们的成员搞砸了水质监测这种说法。她觉得一定是莫哈格在无端臆想,不过莫哈格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在晚上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是臆想,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来过好几次,而且往这里注入了一种液体。
薇薇安闭上眼睛,通过莫哈格的感应,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但是这个画面实在太不清晰了,她也无法辨认出那是谁。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告诉你那些标志的含义。莫哈格接着说。
虽然曼哈顿笼罩在寒冷、大风和冻雨之中,薇薇安还是从研究中心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公寓。她心中有太多担忧,走路是她现在最好的慰藉方式。她穿着雨衣,紧紧挎着包,快步向前走,脸上都是雨水。当她听到莫哈格说要将记号的秘密告诉她的时候,她几乎是飞奔回自己的办公室将那些地图拷贝下来,想要画出那些隧道的位置。
水怪们虽然没有像人类那样记录下所有湖泊的地理位置,但莫哈格的描述却足以让薇薇安在地图上精确地找到所有亚洲、北美洲的水晶室的位置。按照她先前发现欧洲隧道图的方法,她也轻易地画出了另外三个记号的隧道图。根据莫哈格的说法,这些隧道都与多奥湖的水晶室秘密连通。
薇薇安现在确信无疑:水怪们对于地球的整个地理分布有着精准的认知,而这其中,达诺所在的那个小湖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你爸爸和我想在客厅跟你说点事情。”诺拉站在小飞房间门口对他说。
“这下好了,他们要跟我说水晶石的事情了。”小飞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切都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展。水晶石现在被没收到布朗夫人的抽屉里了,他自己也被勒令取消前去纽约的资格,现在他的父母又在传唤他了。“在客厅说点事情”在他们家是一种官方的口气,基本上意味着没什么好事。客厅一般是这个家庭解决棘手问题或者冲突的地方,大家很少在这里通知什么好消息。
小飞从楼梯上走下来,突然想起来父母其实还未得知水晶石被没收的事情,他本来就很沉重的心情更添一分郁闷。
小飞看到爸爸阴沉的脸色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一定是舅爷爷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小乔恩,我们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菲利普一用“小乔恩”来称呼小飞,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对的了。
“是舅爷爷吗?”小飞问。
菲利普点点头,面色更加沉重。
“卡斯尔巴医疗中心的专家们说他最多还能活几个月了。”诺拉说。
“他还跟我们在一起,只要他还没走,就有希望。”小飞在心里想着,他不愿接受哈罗德在这场与病魔的斗争中不战而败的事实。
“你舅爷爷现在还很清醒,不过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你应该赶紧去看看他。”
“向他告别吗?”小飞小声说。
“向他道谢。”诺拉赶紧回答。
“哈罗德坚持要负担你,不,是我们,去纽约旅行的费用。”菲利普说。
“我们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但是你知道,费兹威廉家的人,一向是很固执的。”
小飞有好一阵都忘记了眨眼。哈罗德又一次做了件让他意外的事情,他决定把捕捉莫哈格得到的好处费全数拿出来送他去纽约再看看它。
“我们会在新年前几天出发,在你开学前回来。你妈妈会留在这里照顾哈罗德。”菲利普说。
“我要拿回水晶石,”小飞在心里说,“我必须马上拿回水晶石。”
麦克尼科尔从四层的电梯中走出来,走进长廊,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看两边的病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房间的号码上。他一向对医院没有好感,对这里的病痛十分恐惧。。
乔·弗里恩告诉他的有关小飞身世的事情,虽然含糊不清,但是却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他本想与诺拉或者菲利普单独聊聊这个话题,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他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研究哈罗德写的那篇关于“在多尼戈尔郡 (le comte de Donegal)发现弃婴”的报道,但是几乎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最后他决定要亲自来问问当事人。
走进房间看到哈罗德时,麦克尼科尔难受得屏住了呼吸,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哈罗德转过头来看到了他。这位教授只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费兹威廉先生,我是阿基保尔·麦克尼科尔教授,现在住在您侄女的小旅馆里。我们之前在湖岸边见过面的。我的车还掉进了湖里。”麦克尼科尔尴尬地说。
哈罗德轻轻点点头。
“我是为乔恩·艾米利的事情来的,也就是小飞。”
这位病床上的老人皱了皱眉头。
“您别担心,小飞他很好。但是我想就您之前写的那篇关于领养他的报道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哈罗德没有说话。
“您还留着那篇报道的复印件吗?”
哈罗德示意他靠近,好像想跟他说点什么。麦克尼科尔将耳朵靠过去,但是哈罗德的声音太小了,含糊不明,麦克尼科尔什么也没听懂,但是他不敢穷追不舍。
“不好意思,先生,费兹威廉先生的洗浴时间到了。”一位护士走进房间对麦克尼科尔说。
“好的。”麦克尼科尔只得向哈罗德点头致意,然后准备离开。
这位护士走进来,弯下身想帮助哈罗德坐起来。
“您说什么?”她突然问哈罗德,“神父?什么神父?哦,先生!”她突然对麦克尼科尔喊道:“您是凯利神父吗?”
“不是啊。”麦克尼科尔回答。
“波尔沙城(Portsalon)的凯利(Kelly)神父,我想他要跟您说这个。”护士说。
哈罗德点点头,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