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布莱恩,我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埃尔文斯先生爽快地说道,“这其中有两个原因。首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于CIA。因为我是最后一个与格雷厄姆教授直接接触的人,也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和唯一的亲属,所以在格雷厄姆教授去世后,CIA发现他有三本工作笔记失踪了,于是他们怀疑他交给了我。他们很严格地审查了我,我当然不会承认。
“从那以后,他们就一直没停止过对我的严密监控。开始的那三年,他们监控得非常严格。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把这件事情完全放在了脑后,权当它不存在!后来,他们有所放松了,但仍然很严密。说实话,如果我当时就与你直接联络的话,我们俩早就完了!很明显,因为我有准备而你没有,我们之间有一种脱节,而CIA的特工绝不是饭桶,他们很快就会察觉,这当然极其危险。所以,直到两年前我才使用了这种迂回的办法,先你让逐渐感受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并引起你足够的兴趣和警觉。其次,我也不希望你很快就找到我,我还需要考察你的毅力、智慧和应变能力,这显然对我们都有好处。说实话,就算是这样,我也认为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
“另外,我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如果我死了而你还没来找我,那么我会让我唯一的女儿等你来。但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我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我把这座农场和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她,但我会让律师告诉她,必须等到你来找我并见到你之后,她才能正式继承这笔遗产,所以她一定会等你来。当你找出了第一本笔记中的那些密码来农场找我的时候,你就会找到这座农场的继承者,也就是我的女儿。她见到你之后,会从执行我遗嘱的律师那里取得一封信,并将这封信交给你。这封信里写着的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详细经过和那个前提条件。在你答应了我确定的那个前提条件之后,我的女儿就会通过律师将一把钥匙和一组密码交给你,而你就会在一家银行的保险柜中得到这两本笔记。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的,布莱恩。”
听了埃尔文斯先生的这番详细释疑,布莱恩不由深感敬服。这位心思缜密的老人真可谓深谋远虑、思虑周详,而且重信守诺、坚忍不拔。他不但将之前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得极为周全,竟然对自己的身后之事也做出了如此周密的安排。看来,那位格雷厄姆教授确实是慧眼识人,他能有埃尔文斯先生这样一位至交好友是上帝对他的垂顾。而他把自己这个无比棘手的最终心愿托付给这位埃尔文斯先生去完成,实在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埃尔文斯先生,你实在是个令人敬佩的人!格雷厄姆教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运气!”布莱恩不禁由衷地赞叹道。
“你不必赞美我,年轻人,这仅仅是我的选择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该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并为此而努力,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权利。我只是作出了自认为正确的选择,这没什么,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已。”埃尔文斯先生异常平淡地说道。
埃尔文斯先生说出的这句话听上去极平淡也很平和,但其中却包含了最深刻、最本质的人生哲理。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选择,而正是在这些分分秒秒之间所作出的或大或小的各类选择,构成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历程。布莱恩作为一名资深的新闻从业人员,对此当然有着深刻的理解和体会。听了埃尔文斯先生的这句话,布莱恩不由暗暗点头,没再说话,似乎引发了某种思考……这条管道的直径仅有一米七多一点,加上底部沉淀着的一些已经干涸了的泥沙,其高度已经不到一米七了,所以他们三个只能猫着腰在里面行进。埃尔文斯先生年高体弱走得不快,并且每走一段还得略做歇息,布莱恩和欧阳北辰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和步伐前行。一行三人在管道内如此走走停停地行进了近四十分钟,才隐约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丝亮光,并隐隐传来流水潺潺之声。看来,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临近出口时,欧阳北辰突然纵身一闪便从布莱恩和埃尔文斯先生的身边快速地穿滑了过去,闪到了最前面。
欧阳北辰转过头来对吃惊看着他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人先在洞口附近等着,我先出去观察一下。看到我的手势后再出去,明白了吗?”
埃尔文斯先生和布莱恩各自点头:“明白了!”欧阳北辰点了下头,转身一闪便到了洞口。他先是单膝着地、上身挺立着蹲伏于洞口,然后微闭双目提气运功向外搜索。一两分钟后,他观察完毕:洞外四周暂无任何危险信息,但农场上空有一架直升机在来回盘旋,这显然是CIA的空中监控直升机。
他收功后睁开双眼,随即探身洞外仔细观察。他脚下这条泄洪管道已经通到了农场后山脚下的小溪边,出口与小溪顺流的夹角约为十五度。在出口下面的小溪河道中,用混凝土砌筑了一个泄洪口防冲刷跌水池,溪流发出“哗哗哗”的潺潺水声,沿着一道混凝土坡形池沿注入到下面近两米深的水池中。这是个略呈梯形的槽式跌水池,宽近十米,长十几米。眼前泄洪管道的出口离池底很浅,不到一米深。对岸是一堵混凝土浇筑的近一米厚的异常结实的底部呈向上倾斜的坡形防冲刷挡水坝,坝顶比洞口高出约三米多,其后就是草木茂密的丘陵山坡。只要翻越对面这座挡水坝,就进入到农场后面那座林木葱茏的丘陵山地了。而这座小丘陵,就是欧阳北辰来时最先抵达的、农场建筑物背面的那座仅几百米高的小山丘。翻过这座山丘,就可到达山后那片茂密的林带,然后根据GPS定位仪很快就能找到那部藏匿于林中空地的汽车。
欧阳北辰观察完毕向后略退了几步,随后他身体略弓、手臂自然下垂,同时气沉丹田、功运双足,并使两足呈一前一后之躬身起跑之式。他微闭双目认真搜索,当那架监控直升机从头顶的上空盘旋着向另一方渐渐飞远时,他选定了一个合适时机突然发动,只见他足尖轻点地面猛然向前冲出,身形一晃就已闪电般飘移至管道出口处。随即,他双足在管道口沿用力一蹬,身体即如一支斜向上投射而出的标枪一般,疾射对面挡水坝的顶端。他双臂前伸,身体自然舒展,在空疾速地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一闪间即已飞至坝顶。紧接着,他双臂向后轻轻一摆、双腿一曲,异常轻松自如地飘落于坝顶,随后一闪便扑入了坝后茂密的林草丛中。欧阳北辰的这一连串动作在一眨眼间就已完成,即便是直升机中的监视人员看见了,也会认为是某种猫科动物闪进了草丛中。
紧接着,欧阳北辰迅速拿出那支小型望远镜蹲伏于林草丛之后,向远处农场方向仔细观察。此刻,空中盘旋远去的监视直升机已成为了一个小点,他们显然没有任何察觉,而那两架发动突袭的武装直升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农场上已抵达了数名CIA的便衣特工,七八名FBI探员和二十余名的当地警察。十几部警车依然闪烁着刺目的警灯散停于农场四周,另有两部大型消防车和一些消防员在废墟上有条不紊地清理着。
爆炸后的农场已成为一片废墟,曾经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也已熄灭,但废墟中仍有一缕缕淡淡的青烟在向上升腾着,农场上空依然漂浮着未散尽的烟气、灰霾,甚至连此处的空气中都已可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了。看来,眼下他们刚刚扑灭了大火,还未查清目标是否已被消灭,当然也还未顾得上探查和搜索附近的这几处丘陵、山地。
欧阳北辰想,当地警察迅速介入到这件案子当中倒可理解,但现场这么快就出现了FBI探员则很不寻常!如此来看,CIA显然已与FBI通过气了,FBI目前已完全介入到了此案当中来。那么这样一来,农场周边附近的那些道路的路口、关隘、岔道等关键之处,现在很可能已被CIA、FBI以及当地警方联合设立的各种检查站全部封锁住了。
收起望远镜后,欧阳北辰略作思考就已打定了主意,随即迅速闪入了身后浓密的草丛中。不久之后,他头戴着一顶用树枝、荆条、茅草等物编好了的能完全遮挡住身体的大圈沿伪装帽,同时手中拿着另外两顶同样的伪装帽从草丛中闪身出来,站立于挡水坝顶面边沿的一蓬较为高大的灌木丛旁,朝下面洞口处正在向外观望着的埃尔文斯和布莱恩招手示意……此前,埃尔文斯先生见欧阳北辰单膝着地蹲于洞口略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认真倾听着什么,随后即见他探身洞外观察了一番。紧接着,他只略略退后了几步就冲向了洞口,随即一闪而逝。当时他张了张口似乎想提醒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呼出声,欧阳北辰已不见了踪影。
他张口结舌地摇了摇头,惊呼道:“噢,我的天!那下面可是将近十米宽的大水池!”随即,急忙跑向了洞口。
到了洞口,他探头向外四处张望,不见欧阳北辰的踪影,而洞口下面的这个小溪潺潺流入的跌水池很浅,当然也不可能有。埃尔文斯先生感到很奇怪,转头向紧跟在身后的布莱恩问道:“布莱恩,我想知道一件事,这位神秘的阳先生是不是会飞?”显然,这已是欧阳北辰留给埃尔文斯先生的第二次震惊了。
“唔,也许会吧,埃尔文斯先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布莱恩撇了下嘴角挑着眉毛说道,“我只知道,他很神秘也很有本事,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哇噢,你真的很幸运!布莱恩。”埃尔文斯先生看着他羡慕地摇摇头,“居然能找到这样一位高手来帮助你。”
“谁说不是呢!埃尔文斯先生。”布莱恩笑道,“其实我们都很幸运!不是吗?”
“噢,当然,布莱恩。我同意!”埃尔文斯先生微笑着回应。这时,两人已能听清空中传来的监控直升机的轰鸣声了。布莱恩提醒道:“埃尔文斯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站在洞口的里面。”“好的,布莱恩。”埃尔文斯先生说着,将头缩进了洞口内。不久后,并排坐于洞口内向外观望着的布莱恩和埃尔文斯先生,看到了欧阳北辰突然闪现于对面挡水坝顶端的一蓬灌木丛旁,头顶戴着一个、手提着两个同样类型的很大的圈形伪装帽向两人招手致意。接着,两人耳内就传来了他犹如耳语般的极为清晰的轻语声:“布莱恩、埃尔文斯先生,我为你们两人编织好了两顶大圈沿的伪装帽,我会把帽子扔到下面的水池里。你们从洞口下到池子里后就戴上它,然后尽量沿着溪边向下游走大约八十米,那里有很茂密的灌木丛,你们就从那儿上岸,我会接应你们。记住,直升机飞过来时你们要尽量伏低自己的身体并立即停止移动,我会随时提醒你们该怎么做。”接着,将手中的两个大伪装帽扔下了水池,说道,“OK,现在开始行动!”
欧阳北辰使用的是定向传音之术,可使声音聚于一线而传播。语音虽轻,却犹如耳语一般,极为清晰。布莱恩、埃尔文斯先生对欧阳北辰点点头并做了“OK”的手势,随即开始行动。
在布莱恩的协助下埃尔文斯先生先下至水池内。池水不深,仅至膝盖,之后布莱恩也下到水里,随即两人将池内的那两个庞大的圈形伪装帽分别戴于头顶,然后一前一后向小溪下游蹚去。
两人在欧阳北辰的指挥下安全躲过了直升机的两次盘旋侦查,顺利地抵达了小溪下游边沿的那处茂密的灌木丛。紧接着,在欧阳北辰的协助下两人迅速上岸,然后猫腰扑入了灌木丛后茂密的林草丛中。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三人已出现在了这座山丘背面那片茂密的林带中。欧阳北辰用GPS定位仪确定出自己藏匿车子的位置,然后带着布莱恩和埃尔文斯先生向那片小树林悄然摸了过去……CIA行动指挥小组发现他们与监视人员失去联络后就已经预感到,事态的发展已然失控,产生了极大的不确定性。此时,己方虽然仍能与雷达组织的派出人员联络上,但他们还是决定让早已准备就绪的自己的那个防范性的终极突袭手段做好了一级战备。一旦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雷达的那两名杀手也都出了问题,那么,他们将毫不犹豫地立即出动那两架满载着弹药的特勤军用武装直升机进行强行突击,不计后果、不惜代价、毫不留情地将目标彻底毁灭!
果然,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当CIA行动指挥小组在证实了所有的监听设备已然全部遭到破坏之后,便立即给雷达组织的那两名杀手发出了攻击指令。然而,在预定的五分钟时间内对方竟毫无反应,而且再与其音频联络时,对方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已关闭。于是,他们立即启动了那个终极突击行动,同时也立刻通过高层与FBI取得了沟通,FBI马上便派出了当地探员与其协调行动,并迅速封锁住了方圆30公里范围内所有与这座农场相关的出入道路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