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食品街上,左手拿着羊肉串,右手拿着鱿鱼串。混在嘈杂的人潮里,津津有味地嚼着食物,眼神里挂着满足的笑意。
环顾着街道两旁的招牌,思考等下去哪里吃呢……
如果这时有认识的人看见吴子宸,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哪是平日里那个高大冷峻的吴子宸,分明是一个呆萌的吃货……
没错,毕竟自己在学校都貌似是毫不在意地忍痛将那些女生送给自己的食物分发了。那么周日晚上就好好补偿一下自己好了。咬了一口鱿鱼串,偏过脸看手表——嗯,时间还早。
继续往前走,吴子宸看到人群明显地在前方聚了圈。本想绕开走,但手里的食物已经吃完,于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好奇心,很违背自己平日里做事秉性地凑上去看看——虽然知道不是城管打人就是老妇讹人这样没新意的事。
瞧几眼就走。
凭自己的身高优势,只是稍踮了脚尖就很容易地看到了人群围起的正中央。
“阳光网吧”“开心网吧”“蓝际网吧”。
挨着一条街的网吧排查过来,梁世然叹了口气,果然是没有。但是应该为她没有出现在这些地方而开心吗……
手机在震动。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在看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为“吴子宸”时顿时泄了气。
本想接起来吼一句“我今天有事不去上学了”就挂掉电话,没想到反而被对方吼了。
“你快点过来!我在省心血管病医院!二楼!”吴子宸的声音中甚至带了些颤音。
“你在那干嘛?”虽然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还是故作镇定地问。
“没时间说了!快过来!准备大概一万块钱!”声音嘶哑。慌乱。
一万块钱?自己随身有带信用卡。一万块钱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关键是,心血管病医院。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省心血管病医院。”
梁世然咽了咽唾沫,尽量不去思索这一切。
“师傅,大概需要多久?”
传来慵懒的声音,“二十分钟的车程吧。”
又是一阵沉默。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
显然司机的脾气不大好:“着急?谁都着急!没看见前面堵着呢?”完了宣泄般地按了一通喇叭。
好容易熬到医院。
等不及电梯了,一路飞奔上二楼。
几乎没有经过问询,一眼看到背靠墙沉默地站立的吴子宸。
“吴子宸!”
“小声点儿,这儿是医院。”一个护士瞪了梁世然一眼,匆匆走过。
又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去,抬头。亮着鲜红色的灯。
“手术中”。
“……是谁?”
吴子宸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只是刚张口后的嘴型,就让梁世然瞬间瘫倒在地。
“宋夏。”
等待手术的漫长时间。
刚来的小护士走过手术室门口,被吓了一跳。
两个高大的男生并排站着,像两棵沉默的树。
新来的护士都喜欢观察人。她已经学会了从观察别人的眼睛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无法从那个较高的男生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什么。他好像很早就来了吧。旁边刚来的男生和大多数病人家属一样,眼中是满满的担心、紧张,以及一点希望。
看到刚来的那个人握紧了拳头,似在思考什么。
宋夏。
从小我就很容易得到想要的东西。想要的玩偶。玩具车。巧克力。也很容易失去。被玩坏的玩偶。被家里菲佣偷去给自己的孩子的玩具车。很快吃完的巧克力。
失去了还可以再买啊。
更多的玩偶,玩具车,巧克力。
父母总是无条件地满足我。工作很忙,他们就叫菲佣带我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周末的时候还会偶尔带我去逛街,和我一起看电视。共进晚餐。这样稀松平凡的事情,在我看来是极其奢侈的幸福。
后来,父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也长大了,会把结交的朋友们领回家里玩。那些朋友第一次来我家时都纷纷惊叹“好漂亮的别墅”“好羡慕你呢,家真大”。再后来他们都从我这里“借”了一些钱,对我逐渐疏远。
我再也没信任过所谓的“朋友”。一个人在偌大的餐厅里吃饭,一个人去KTV唱歌,一个人去游乐园坐过山车。看,我就算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直到上高中时,我认识了你。
其实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可是我的内心还在倔强。
那天我告诉你我家住的是别墅,我家的卫生间也许比你家都大。我破罐子破摔,盼望早点从你的眼中看出一分贪婪,然后嘲笑天真的自己。
你挠挠头,轻轻地笑。那又怎样啊。那么大的房子,不会很孤独吗。
我怔住了。有人说羡慕我,住着那么大的别墅啊。可是你说,我会很孤独吧。
宋夏。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吴子宸微张着嘴,眼神依旧空洞。
不知怎么想到了爸爸妈妈。
葬礼上放的音乐,旋律他现在还记得。
一路走来,自己失去了太多人。开始自己还泪流满面,大声哭喊。后来不知怎的就麻木了,微笑着,内心没有丝毫疼痛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可是宋夏对自己说了“永远”。
永远都是朋友。不会离开。
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言语,可自己在那一瞬看着宋夏盛满星光的眼睛,竟然又一次傻瓜似的相信了。
之后转班,也是因为这个吧。想再次靠近所谓的永远。
所以我在人群中看到晕倒的你才会瞬间感到天塌了一方。
所以我才会在医生说“可能是心脏病”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
所以呐。
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