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阁。
凌悦怀着忐忑的心情拨弦奏乐,心思完全不在琴上。凌悦这不走心的样儿,隔了好几米外的司徒御风不用抬眼瞧都知道了。
音律杂乱无感,完全没之前的扣人心弦。
待一曲琴音终了,司徒御风先发制人,率先问道:“你的琴音,今日有些杂乱,怎么了,心情不好?”
“妾身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王爷,王爷今日突然传唤妾身,妾身反倒有些局促了。”凌悦是不可能会说女子的事儿。
“听纤儿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又不好好呆在房里休息?”司徒御风浅酌一口酒,不觉地蹙眉。这些日子身在皇宫喝的酒都是比较烈的,自己府上的酒这会儿饮起来反倒觉得淡了。
“得知王爷传唤妾身,妾身自然想要见上王爷一面。”凌悦低眉顺眼,柔声说道。
司徒御风放下酒杯,抬眼瞟向凌悦,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本王向来不知道你有如此菩萨心肠,你领回府上的女子是谓何人?”
凌悦的身子一僵,不知该怎么回答,在脑里迅速组织好语言,低声回道:“妾身偶然碰见那女子行偷被抓现行而遭到摊贩扒衣示众,不由想到妾身以前的经历,心起善念就救了那女子,救下女子后方知其为痴儿,心有不忍便把女子领回府了。”
痴儿……司徒御风在心底默念了一句。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当行善事,留她在府上吧。”司徒御风起身,拂了拂衣袖,径直离开清音阁。
在此之前,凌悦料想不到司徒御风会如此好心,但如今,凌悦是绝对不可能让那女子留在府上了。
纤儿侍立在清音阁外,司徒御风步出清音阁就问纤儿,“凌姑娘领回的女子安排在何处?”
“回王爷,管家把她安排在西苑的偏房。”纤儿垂首应声回道。
“凌姑娘是想把那女子当作客人一直呆在府上了?”司徒御风淡声问道。
“王爷的意思是……”纤儿不明所以,试探性地说道。
“虽是行善,但祈王府不养吃白饭的人。”司徒御风间接表明了态度。
“奴婢明白。”纤儿应道。
***
等凌悦回到自己的院落,丹儿告诉她,女子已被管家带走了,说是要把女子安排在侍女间。凌悦的心一咯噔,王爷怎么会涉足这件事儿?把女子安排在侍女间,那可是说明要让女子成为祈王府的侍女了,她若是想要把那女子再从侍女间领走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事儿了。
祈王府的姬妾们都是有规定的安排,比如院落的大小等级、侍从的多少、饭食的好坏等等都是有一定的标准。姬妾们想多要一个侍女是得经过管家的分置,而管家的分置是要经过王爷的同意的。当然,祈王府的姬妾们都较为懂事,从不会因为这些事儿去麻烦管家,进而叨扰了王爷。
凌悦咬牙,只能去向王爷请示,她想要那名女子留在身边伺候自己。但没想到的是,在凌悦去书房的路上竟然遇上了潘琼诗。
在祈王府内,要说与凌悦最不对头的就是潘琼诗。潘琼诗是皇帝赏赐给王爷的姬妾,接受的训练皆是按宫廷内部的严格要求。而凌悦则是出身贫寒,她的父亲是个穷秀才,母亲早年抛夫弃女与野男人私奔走了。单凭这一点,潘琼诗处处看不起凌悦,自认为凌悦低她一等,加之王爷总是传唤凌悦献艺,这无不让潘琼诗忌恨不已。
“凌姑娘这要是要去哪儿啊?啧啧,听说王爷一回府就传唤凌姑娘去了清音阁,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潘琼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有事要找王爷。”凌悦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
“有事为何之前不在清音阁说,非要去王爷书房说呢?”潘琼诗勾起嘴角,嘲讽地冷笑道。
“这好像与潘姑娘无关吧。”凌悦真的不想理会潘琼诗,因为她每次与潘琼诗交谈都只会平添心底的怨怒。
“听说凌姑娘领回了一女子,而且还让王爷同意留那女子在府上了,凌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潘琼诗懂什么?她现在巴不得把女子赶紧送出府,没想到救了那女子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凌悦决心不想再与潘琼诗浪费唇舌,偏过身子打算绕过潘琼诗,但潘琼诗不会轻易让凌悦走的,她一手抓住凌悦的手臂,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凌姑娘这么急着走干嘛?我还有话要和凌姑娘说呢。”
凌悦一个甩手挣脱了潘琼诗的桎梏,但完全没注意自己衣袖里藏着的玉佩不经意被抛了出来,掉落在不远处的灌丛里。
“潘琼诗你想怎么样?”凌悦横眉冷声道。
“凌姑娘不要这么凶神恶煞的呀,我看了真是怕怕的,若是王爷瞧见了估计也不敢传唤你了呢。”
“你……!”凌悦怒不可遏,却又是无可奈何。
潘琼诗就是想嘲笑羞辱凌悦,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情也愉悦了,索性离去了。
“既然凌姑娘这么迫不及待了,那我也不好再多阻拦了,我可是先走了。”潘琼诗巧笑嫣然,绕过凌悦径直离去了,徒留凌悦自生怒气得不到发泄。
***
当纤儿进书房禀报凌悦求见的时候,司徒御风像是早料到了一般,点头同意凌悦进书房。
凌悦见到司徒御风,赶忙说了关于女子亲属寻找女子的事儿。司徒御风听了不由挑眉,亲属?一个做了偷儿的痴儿还会有亲属?还真是稀奇啊。
司徒御风也没否决,就说等女子的找上门了再做决定也不迟,没准儿到那时女子的亲属巴不得女子留在王府。毕竟留在祈王府,吃穿住得到了保障,不必再去行偷了。
凌悦那个忐忑,但也只好作罢,王爷都开口了,她一个小小姬妾又能说什么呢?只希望在女子亲属找上门带走女子前,王爷不要与女子相见。
话是怎么说没错,但完全没有人想到女子身在侍女间会遭到什么待遇。
女子是痴儿,与四五岁的女娃儿没什么区别,让她留在侍女间,同其她侍女一样干活伺候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连自己都照顾不来。
不出意外,女子进侍女间的第一晚就被欺负了。她的被褥被其她侍女泼了水,整床被褥都是湿答答的无法暖人又怎么睡得了?女子不懂那些侍女为什么欺负她,但她又不懂找谁诉苦,她想离开却被强硬地留下。到了吃饭时间,分配给她的饭菜是极少的,不足其她侍女的二分之一,所以她总是感到肚子饿,可每当她喊饿,侍女们总会给她一切奇怪的东西,她不敢吃,实在饿得不行了就会吃一点,但是总会感到肚子在隐隐作痛。她只会吃、睡、玩,其它的一概不懂。所以侍女们打骂她叫她去干活,她总是搞的一团糟,然后她就会被惩罚挨饿。侍女们是不会伺候她的,她也不懂得洗身换衣,几日下来就变得脏兮兮的,这样一看反倒真像痴儿了。
估计再让凌悦见这女子,恐怕凌悦也认不出女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