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7日。
待机时所播放的爵士乐节奏感十足,听起来充满了希望。已经录好的自动回复说道:“感谢您指点,马上就会有一位专家为您服务,请……”
紧接着,有人接了电话:“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哦,哦,是的。”打电话的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萨默赛特医疗护理中心的药房助理南希·多赫蒂,“事实上,这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故—我们曾经试过去调查此事,哦,发生了一起‘地高辛’的病人毒害事件,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人可以为我提供帮助……”
“哦,好的。”接线员边思考着刚才关于时间的问题,边继续说道,“所以,这是一起发生在……”
“这发生在……哦……几……哦,事实上那个人……”
“已经死了。”但南希没有说出来,戛然而止。
“6月28日。这事儿发生在6月28日。”她如此回答道。
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的药剂师布鲁斯·拉克医生18在10分钟后重新给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药房打了回去。他被通知等候转接,在这个过程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个女人专业地在听筒另一端小声说道:“在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病人的安全肯定是第一……”
“南希·多赫蒂。”南希带着新泽西口音的元音字母发声与刚才在广播里转接时纯正的英式发音形成了强烈对比,听起来好像是妮安西·多挨蒂。
“哦,嗨,你好南希,我是布鲁斯·拉克。”他知道南希只是个传话的,被迫要完成这个调查任务,解决萨默赛特出现的这次内部问题。
“是。”南希答道,她对着听筒深呼了一口气。“这事儿……有点儿……复杂。”
多赫蒂在老板的指示下打电话,打算为了最近发生的几起事件寻求点专业帮助。她告诉布鲁斯头一次有病人被急救的时候是3周前,即6月16日。血检表明他的体内含有大量治疗心脏病的地高辛,剂量不多。地高辛帮他稳定了心率,但很显然南希打电话不是为了这点儿小剂量的药物。
“结果,28日,在同一个病房,出现了另一起地高辛毒害事件……”
“等等,”拉克打断了她,这不对劲儿啊,两个病人,同一种药,不同的晚上。“你确定这是同一个病房?”
“是。”
拉克点着头确定着自己听到的答案:“第一个病人是韩夫人,她住院的时候不是因为地高辛的毒害问题吗?”
“不,”南希回答着,“我们让实验室做了检测,她进医院的时候体内的地高辛含量是正常的。”
“哦,我的上帝啊。”布鲁斯答道,“南希,你这是去了什么样的医院啊。”
“萨默赛特医疗中心,我觉得自己像个侦探似的。”
“嗯,我听着还是挺吓人的!”
“是啊!”南希答道,听到另一个药剂师了解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好像松了口气。南希让拉克等在电话旁,她好方便站起身查看一下自己是否可以足够私密地继续打这个电话。“第四号病人,盖尔牧师—”南希直接拿出了药检报告,从上面读数,20日数值是1.2,22日数值是1.08,接着是1.53、1.33……再之后,就在28日的黎明,他的数字突然飙升到了9.61。
“所以,在27日之后,在他去世之前—什么时候被注射地高辛了?”
“他再也没有注射过地高辛。”南希如实说道。医生命令给他停药之后,整整一天他的地高辛含量都没下来过。
“首先我能想到的就是实验室出了错误……”
“哦,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重新测试了。”
“哦,”拉克继续思考着,“那不可能一下就飙升到9点多啊……”
布鲁斯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了:“他被安排抢救了?”
南希忍不住了:“他死了,知道吗?他死了!”
拉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突然陷入了沉默。南希通过调查所有盖尔牧师曾经用过的药物来调查此事,研究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算了很多数学题。但拉克直接跳到了最基本的问题上,抓住了源头。
“好的,”他终于打破了缄默,“让我慢慢冷静地思考一下,看来,我需要做个深呼吸。”
“我知道这……”南希犹豫着。
“我错了,很抱歉。”
“没事。”
“那么首先,”布鲁斯开始了他的分析,“在我看来,27日到28日发生的这一切对吧?所以没有任何可能性,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体内的地高辛可以突然飙升到这么夸张的含量,除非被外界注射了更多的地高辛,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对吗?”
“是的……”
“先让我们从这个角度分析,好吗?”
“好的。”南希回答道,这一次显得镇定了很多。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她心里明明知道的,人体自身是不可能产生那么多地高辛的,一定是有人给他注射过。
“我想把这事儿汇报给其他人,”拉克说道,“这—这事情太严重了。”
“是的。”南希答道。在拉克听来,南希似乎是个在绝望中急需跟别人倾诉寻求帮助的女人。“嘿,布鲁斯?”她小声嘟囔着。
“怎么?”
“这事儿你保密?”
“嗯?”
“在这之前,还有两个人也出现过降糖药使用过量的情况,死了。”
南希·多赫蒂在电话铃声重新响起来之前一直在药房中不安地踱着步子。正如之前布鲁斯答应的一样,他又打了回来。“嗯,你能等一下吗?我想在我的办公室接这个电话。”她小声地问道。电话的声音转成了录音:“我们价值百万的最新医药电脑管理系统保证减少一切用药失误的出现。”
南希在身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按下闪烁的等待键,重新接通了电话。“谢谢你,”她急促地呼吸着,“可以了,嗨。”
“南希,”布鲁斯说道,“你知道吗,你可真遇上大……”
“我知道。”南希心领神会。
“我必须小心地注意自己的措辞。”拉克说道。
“好的。”
“哦—大困境。”
“是的,”南希答道,“左右为难的大困境,没错。”
“这几个案子,我用了不同的计算方法。”
“嗯?”
“如果想让体内的地高辛含量达到那样的高度,你至少需要2~4毫克的地高辛。”
“2~4毫克。”南希一边听一边记着。她曾经跟玛丽·劳德以及药物主管威廉姆·科尔斯医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试图通过计算得出地高辛数值达到顶峰的时段,并与排班表上的值班记录联系在一起。她唯一需要得到的帮助就是计算出什么时间病人被注射了这个药物,以及具体注射的含量。如果盖尔的心脏是早上6点停止跳动的,那他什么时候就开始受药效的影响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可能,但他们想要看到直观的结果,他们想看到具体变化的曲线图。一个曲线,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但是,南希,”布鲁斯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更在意的是你刚才提到的之前的两个病例。”
“哦,”南希叹了口气,“你本不应该知道这事儿的,因为他们都……他们都……你知道……”当她和第一个通知风险经理有问题的护士马蒂·凯利看见那些令人不敢相信的数值时,都被这事儿吓坏了。她们发现地高辛和胰岛素都出现了用药过量的问题,她试图将降糖药这事儿抛之脑后,给防控热线打这个电话上报地高辛的问题本来是一个常规的汇报工作,但现在就好像抓住了一丝至关重要的线索似的,布鲁斯死抓降糖药的事情不放,把整个问题搞得愈加复杂。“我不想说这……”南希吞吞吐吐地答道,“你知道,他们不……”
“南希,南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现在没有调查那两个案子,好吗?”南希终于发作了。
“但我们就是在调查。南希。”布鲁斯说着,“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必须调查这两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