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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人艰不拆

歌词里总是会出现隽永的语句,尤其是大师的作品。虽然比不上林夕、黄伟文那么蜚声遐迩,但施人诚也算是名家了,好歹他也为S.H.E写过《中国话》、为刘若英写过《后来》、为阿桑写过《寂寞在唱歌》。所以从他的笔下跑出来几句脍炙人口的心灵鸡汤、哲理禅思,也不算意外。若论他最火的名言,当属为林宥嘉写的《说谎》里的那句: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是的,人生要面对许多艰难的真相。譬如有钱的人物质生活就是更加丰富,聪明的孩子就是更受老师喜爱,美女帅哥去应聘工作就是比其他人简单。我们已经认识到这些真相了,也知道自己是穷的、笨的、丑的那个了,我们心照不宣,默默忍受,你又何必再来强调多加一次伤害呢。从这个角度说,爱拆穿者总是很残忍,很讨人嫌。

日前有人发现某购物网站便有个杀千刀的拆穿功能,它在每件商品的页面下方都注明“浏览该商品的用户最终购买了什么”。于是我们得知,有许多对着某件标价一万四的高档相机直流口水的用户,最后都如梦初醒,擦擦口水,叹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然后暗暗地从卡中划出五百块,买了个低端的同类产品。呜呼,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该网页功能的工程师也许初衷是为了提供更好的比较,但无意间拆穿了艰难的人生,真该拖出来重打屁股三百下。

有人是因为性格原因,偏好拆穿;有人则是职业要求,必须拆穿。比如女明星刚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扭扭捏捏地说:“人家没有男朋友了啦。”这边厢狗仔队却昼夜埋伏,翌日便将她与猛男幽会的私照刊出。这可能是最八卦最喜感的拆穿,但于当事人的生涯而言,其实也是一种艰难的真相。我就当不了狗仔队,我生性温和,既怕自己尴尬,也怕别人在我眼前尴尬。所以即使遇到有人吹牛或者说谎,也常常只好扮傻,附和着笑笑,不忍拆穿。像我家娘子每听别人夸她漂亮,嘴里说哪里哪里,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你看我就从来不说破。

但不是每个妻子都能遇上像我这么友善的老公。最近网上有则新闻:一对夫妻带孩子参加同学聚会。酒过三巡,同学纷纷夸妻子的皮包是名牌,问价值几何。妻子推搪不过,红着脸道:“是老公特意送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本来到这里便可告一段落,既秀了夫妻恩爱,又避免说出真相,危机公关处理得简直完美。谁知那丈夫不知是酒酣还是真蠢,竟然接话道:“什么我送的?明明是你自己买的,你还说是A货,难道是骗我的?”一番话说得同学们面面相觑。妻子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当下便干了一杯白酒,愤而掀起衣服,当着所有男同学的面,给孩子喂起了奶。真是横眉冷对丈夫指,怒掀胸衣做奶牛,端的是一名巾帼英雄!不知喂奶时,她心里是否在感慨遇人不淑,也不知她丈夫是否能从此意识到人艰不拆的意义。唯一能知道的是,那些男同学将来肯定没事就要喊他夫妻俩喝酒,邀请时还得客气地嘱咐:“那什么,请务必把孩子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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