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一菲感觉有些不适，全身软绵绵的，什么都不想吃，还特别容易困，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有时候在边上坐着陪楚明，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害得楚明拖着虚弱无力的病体，还得为她操心，多次提醒她并催促她上床去休息。
三人在病房吃饭的时候，一菲刚端起碗便觉得恶心，胸口处翻江倒海的。起身跑到卫生间，呕吐了好一阵，回来便再也不敢看桌上的饭菜一眼。
看她好像挺难受的样子，秦梅担心地问：“一菲，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是啊！去看看吧！”楚明在一旁也特别担心，他担心因为自己的病情常常吃不下，影响了一菲的食欲，他更担心一菲因为照顾自己太辛苦而生病。
一菲不以为然，心里想着可能主是有点小感冒，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楚明还想再说什么，被秦梅制止住了，她怕他一激动又开始咳起来，这阵子他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安抚好楚明，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菲一眼，秦梅便埋头继续吃饭，没有再追问下去。
为了瞒着楚明，不影响到他的情绪，吃完饭，秦梅特意把一菲叫到门外，语重心长地劝说：“孩子，去医院看看吧！”她是过来人，一菲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没事，大概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胃不太好。”一菲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就是单纯地担心自己生病。
“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秦梅哑然失笑，只好说得再明白一些，“你的例假多久没来了？”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这个怎么逃得过她眼睛呢？
例假好像真的超了好多天了，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呆傻了，忽略了这个问题，若非？霎时，一菲苍白的小脸变得通红，羞涩，紧张，恐惧，多种情愫如万箭齐发般朝着她涌来。
秦梅慈爱地摸摸她的小脸，轻声安抚：“没事，现在正好中午，待下午医生上班后，先去检查一下，有干妈在，没什么好担心的。”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秦梅本来是想陪她一起去的，无奈放不下病房里的楚明。
秋去冬来，一菲在街道上行走着，已经感觉到有阵阵寒意袭来，本来是下楼想要做检查的，可是到了诊室门口她突然又退缩了。她不知道一旦结果出来，她该怎么面对，说到底她就是害怕，害怕结果真的如秦梅所料。
不知不觉来到了书店旁边，透过橱窗一菲看到小高正和其他几个店员在忙碌着，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由想起当时自己从医院把她扶出来时，那虚弱无力的模样和眼前一身活力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细细地观察着里面，整个身体飘忽着没有任何思想，这样的迷茫许久不曾有过了。
自从一菲走后，陆林渐时常抽出点时间来店里帮忙看看，就像之前一菲爸爸住院期间一样，只是这一回却没有了前一次的轻松。每次进入店里，看着曾经一菲站过的位置，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一样，空空的，无法着陆。她还真是狠心呀，得知她打电话跟小高以及刘大哥联络过，可是每次他一打过去，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一点音信都不想留给他。
今天公司里没有多少事，吃过午饭陆林渐便如往常一样，开车去书店里查看一下情况，下车的那一瞬间，他远远的看见了一菲的背影，仅凭一个背影，他就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是她。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脚步不敢再往前移动，生怕被惊动后她会再次离开似的。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一边打电话，一边埋头赶路，从一菲身旁擦身而过。一菲这几天都没有吃多少东西，本来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这个时候一点点猝不及防的力量，便足以影响到她本身保持着的平衡。失去平衡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一菲只觉得两腿发软，眼前天旋地转，眼看险些摔倒，陆林渐两大步迅速跨上前，将她摇晃着的身体安然接入怀中。
意识到情况不妙，陆林渐直接将她抱至车上，安置在后座躺下。“你要带我去哪儿？”正准备开车时，一菲终于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声音不高不低，却没有了往日的柔情。
焦急忙碌着的身影倏地僵住，也就那么两秒，便回神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去医院，你的情况很不正常。”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了，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躺在车上，任他开车拉着自己往医院的方向奔去。也好，由他陪着自己，正好去验证一下结果，真是奇怪，有他在身边，一菲感觉好像要安心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惧。
“我自己可以走！”在陆林渐打开车门准备抱她时，一菲开口拒绝，兀自从车门的另一侧下车。
结果很快便出来了，正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她怀孕五周了。
“孕妇的身体很虚弱，有轻微的贫血，要好好补充营养，你们做家属的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阶段正是反应特别强烈的时候，多关心一下孕妇的心情和饮食。”医生说完，便埋头开处方，由于之前都没吃什么东西，需要打两瓶点滴，增加体力和补充营养。
直到医生把单子开好，让他去交费办理手续，陆林渐才缓过神，抓住医生的手激动得有些颤抖：“医生，你说她怀孕了，是真的吗？”
医生见怪不怪，好多夫妇在得知这样的结果时都差不多，而且好像比较起来，准爸爸的激动明显超准妈妈们。
一菲表情淡淡地，此刻她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没有高兴，好像也没有难过，更没有心情去理会身旁情绪激动的陆林渐。随着护士的指引，只身来到病床上躺下，闭目养神，待液体挂好，一切输液的程序完结，她很快便睡着了。
一菲是真的睡着了，以至于陆林渐在他身旁热泪盈眶，她却浑然不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医生的话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身体虚弱，还有轻微的贫血，’难怪那一点点力量都险些把她撞倒下。他伤害了她，还使得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怀上了孩子，最要命的是，在她最难受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在她身边。若不是今天偶然间碰到，他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恐怕将来他们的孩子要是知道，他的爸爸这么不负责任，非得为妈妈鸣冤讨伐不可。
直到两瓶液体输完，护士前来取针，一菲才从睡梦中醒来，睡过一觉，又输入了液体，她精神状态好多了。陆林渐体贴地扶她起床，还亲自为她穿鞋，不顾她的抗拒，坚持抱着她走出医院大门，直接放回车上。
在准备开车时，陆林渐俯身过来，轻声询问：“有什么想吃的？我们现在就去。”
一菲本能地住旁边闪躲，“不想吃！”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就回家再说。”
一菲还在神游，车已经驶到陆林渐的房子处，“怎么是回这儿？”清楚自己置身所在，一菲诧异，她一直以为陆林渐会送她回她自己的家，不曾想他居然把她带到了这儿。
“回家说。”说罢，陆林渐再次把她抱起，只身上楼，直至到了家门前才将她放下。总算脱离了他的束缚，一菲犹豫了两秒，转身下楼想要离开。
“菲菲！”他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别走好吗？、、、、、、求你！”看她态度坚决，陆林渐皱起眉头请求。
僵持数十秒，一菲无奈，只好转身进屋到沙发跟前坐下，至始至终一直低垂着头，她不想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她还没有办法原谅他，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怀孕是一个她始料未及的意外，直到此刻，她都还没想好，关于孩子的问题，她该怎么处理？且不说他们还没有结婚的计划，就目前他们之间的感情都还处在危机关头，接下来会走到哪一步，她真的没有把握。
在来的路上她有想过，是不是应该当机立断，拿掉这个孩子，可是小高流产时的种种痛苦，她至今都还历历在目。抛开流产要承受的痛苦不说，这个孩子能够来到她的肚子里，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份，如若就这样结束他的生命，一菲也非常不忍。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问谁，或许谁都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最终还得由她自己决定。还有陆林渐，看他在医院的表现，他应该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吧。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或者说为了孩子而奉子成婚？她真的有那么勇敢吗？他们结婚后会幸福吗？万一不幸福，那么到时候受伤害的就不只是他们俩，还有孩子。现在离婚的夫妻很多，而大多数单亲家庭的孩子，又有几个是幸福的呢？有关单亲家庭中孩子性格畸形的，孤僻的，甚至由于童年的不幸福，过早结束学业进入社会，吸毒杀人放火，给社会造成负担的，新闻报纸杂志上报道的那么多，一菲想想都觉得可怕。她绝对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也会有那样的遭遇，如若那样，还不如趁早决断，不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