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改完了。卢小澄习惯性闭上眼，防止这双眼睛过早瞎掉，往后靠在沙发座上放松身心。杨禹辛看她往后靠，一人坐在地毯上，一人坐在沙发上，本来是相邻的距离，这下变得极近。卢小澄微微仰头闭着眼，杨禹辛保持着前倾，稍微低头就离她的脸极近。除了撑在膝盖上的右手肘，左手掌本是撑在沙发上的，这会就像伸出左臂环住卢小澄那样。
杨禹辛表情不变，静静看着卢小澄，看着她浓浓的黑眼圈。卢小澄曾经近视六百度，工作后做了手术，角膜削薄了很多，虽然视物恢复清晰，医生也交代过不能对着屏幕太久，就养成了看完屏幕闭眼休息的习惯。现在她休息好了，睁开干涩的眼睛，入眼就是自己上方杨禹辛毫无表情的脸。卢小澄吓得不轻，不是姿势太暧昧，而是毫无表情的表情实在让人难生亲近感，立刻缩脖挪开了些。杨禹辛看她反应很有趣，看来是个单纯容易掌控的人，心里这才原谅了卢小澄前两天唆使大家早退的罪，起身去厨房拿了两瓶牛奶出来，递给卢小澄一瓶。
卢小澄看了眼电脑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中午牺牲午休时间过来居然还是没在下班时间内做完，实在是……累死了。午饭早就消化完，卢小澄不客气开盖畅饮起来。杨禹辛因为刚洗胃，只能自己喝些牛奶养养，看卢小澄喝的畅快的样子，想想昨天那顿麻辣烫其实味道真不错，可能是自己胃不好吃坏了，看人家就卢小澄吃嘛嘛香。
“今天你也辛苦。现在都过了下班时间，就一起楼下吃个便饭，算是感谢。”
“实在不好意思，领导，我已经有安排了。您也辛苦了，您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了。”卢小澄腹诽明知是下班时间还想使唤我，做梦！不知觉就带上些调侃的意味。
杨禹辛突然笑了，被这句领导逗笑，卢小澄虽然还是言语恭敬，总算没忍住调侃他。卢小澄看到他笑又吓到了，心说这厮笑起来虽然不至于春风拂面，也已经让人心生亲近感，要不是知道他行事冷酷，卢小澄必然把他当作披着羊皮的狼。改一下午报告后卢小澄清楚这厮就是狼，工作狂，高要求，高逼格，以后免不了碰钉子。
卢小澄不等杨禹辛说什么，光脚跑到玄关穿鞋拿包开门走人。杨禹辛看她逃走的背影，又笑了。这次倒是苦笑，他还是要一个人吃饭，更加没有胃口了。
卢小澄定的是晚饭时间，秦钟林自然定的是餐馆。秦钟林被韩飞训后的一天一直处于低气压，昨晚想找卢小澄谈心抱怨，最终变成不愉快的状况，也不在他的意料中。秦钟林一直在回想交往这两年多来，卢小澄似乎不特别在意自己，不特别依赖自己，遇到自己情绪比较烦躁的时候都是冷处理居多。加之一直没有完全敞开家族或朋友关系，秦钟林突然有种她好像不爱我的彻悟。所以他今天到了下班时间也不急着赴约，而是慢腾腾开着车兜圈，想着一会见面要确认些什么。秦钟林到麻辣火锅店的时候，卢小澄已经坐好，面前桌上是红白锅，菜都摆上了。秦钟林僵着脸，走到桌前对面坐下。
“来了？那我先烫香菇土豆哈。”卢小澄语气淡淡，带着点刻意的轻快。
秦钟林不接话，自顾拿起漏勺装上鸭肠在红锅里涮。
“你要喝茶还是啤酒？”果然秦钟林还是不说话，卢小澄帮他把茶杯和酒杯都倒满。
“我们先吃吧。”
……两人埋头吃了会，卢小澄又自言自语。
“你要取点蘸酱吗，我的刚才取好了。”秦钟林起身去取自己的蘸酱。
“要上白米饭吗？”秦钟林埋头吃肉。
“周一的案子不顺利吗？”
“是不是韩飞又偷懒了？”
在卢小澄快要放弃的时候，秦钟林抬头看着她，挑眉“现在才知道关心我。”
卢小澄心中哀叹，这该死的驴脾气。口中还是好好解释“昨天新科长上任给我颜色，真的太忙没注意手机没电。那你打算跟老板说吗？”
“新科长就是昨晚那个男的？”
卢小澄诧异话题调转之快，点头“嗯。你打算向老板投诉吗？”
说是投诉，其实应该算控诉，或者告状。卢小澄认为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一次则罢，多次肯定要向上级反应的，她觉得秦钟林一直不肯说，是缺乏自信的表现，总觉得老板是站在韩飞那边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更不用纠结郁闷了，直接跳槽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可是，连试一试都不愿意，到底还要纠结多久呢？
“你觉得老板会听吗？韩飞实在是太过分了，周一那个案子明摆着路桥和你们税务局有关系，这败了能算到我头上吗？代理合同上的签名是韩飞律师，又不是我这个助理。平日里逍遥自在，接了一打案子都挂在我身上，好名声都是他得着。老板一直以为他是金牌大律师，哪里会相信他是这种人！”
卢小澄知道秦钟林说了这么多，算是不跟自己计较昨天的事了。但这段话实在听了太多次。问题就是同一个问题，解决方法就那两个，自己也分析了很多次，秦钟林还是老样子。卢小澄已然放弃。但对方提到税务局，倒是很让她意外。
“还有我们局什么事儿么？”
“就是因为你们局，不知道是哪个科哪个王八蛋居然帮着路桥集团出了税审报告，法官一看政府部门都拿出证据了，案子都不愿多看，就这么定了。”
“哦，这样啊。”卢小澄觉得这种报告自己科室也会出，但应该不可能拿去法庭作证，和这次没什么牵连吧。
“什么这样啊，你倒是说说，我该拿韩飞那个混蛋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