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安静地坐在马车的角落,头上的斗笠面纱也没有摘掉。绣珠提前嘱咐过这位小姐性格孤僻,大家除了给她食物和水以外,没有交流。
夜深了,商队在野外停下歇一晚。除去外面守夜的几个护卫,大家都困倦不已,没多久,各有风格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她依旧默默地坐在角落,手心一翻,一个和那片叶子材质相似的一个轮盘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初一了。她右手雪白的手指触摸着轮盘的纹路,似乎在思索着写什么。片刻,她左手一合一张,一个暗紫色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棱形柱体浮在她的左手上空。如果有识货的人看到,一定会发现,这是一枚咒印。
半个月前,十五。
距离云澜镇十几里的海上,那月光洒满了整个海面,波光荡漾,破碎又重聚。海面上的人影,一身圣洁的白,甚至,连她的眼珠也是白里透着些蓝的月白色。白发飞舞,月夜下的她多了一股妖冶。
“出来吧。”嘴唇微动,是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原来,她会说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看到主神降临。我无支祁逃到这里后,千百年来并无恶行!”海面突然躁动,波浪翻滚,滔天巨浪袭来,浪花飞溅,一个黑黝黝似人形的巨大怪物渐渐露出水面。仔细一看,却是猿猴的外表。
女人眸光闪动,开口道:“无支祁,只怕这一次,要借你的命一用!”说罢,身形后退,手臂一挥,一道白色弧形光刃袭向无支祁。
“哼,常羲,在我无支祁面前,你根本没有战斗力,是主神又如何?连你的祖宗老儿都杀不死我,就凭你这个堕神?更何况,我好歹也算个水神,这里是我的天下!”无支祁一晃,便躲了过去。同时前冲,试图给她一击。
她同样轻轻松松躲了过去,语气嘲讽道:“被庚辰的噬印阵压制了近万年,现在的你早不是当年那个千古第一奇妖。既然你自称水神,那我就让你永远都回不到水里去!胧月·噬印阵!”她轻喝,手印变换,海面波浪骤然停止。
无支祁瞬间察觉不对劲,猛然朝水里扎去,却为时已晚,海面似乎变成了坚硬不摧的铜墙铁壁,将无支祁挡了下来。洒满月光的海面,波浪上的月光倏然变换,一个巨大的阵法嵌套着小阵法显现出来。
“怎么,真的是噬印阵……你不是……”突然月光大盛,无支祁的目光被那轮满月吸引住,双目迷离,瞳孔涣散,已成待宰羔羊。
“对,我不是,真是可惜了。常羲她,好好地待在蟾宫呢,我怎么会是她,呵。”她低下头,似嘲讽又像惋惜一样。眼神突然变得狠绝,伸手冲向无支祁的身体。
手掌穿过无支祁的下腹,幽蓝色的血液涌出。无支祁迷茫的眼神因为剧痛终于清醒,然而已经太迟了,女人的手心,是它的咒印。
“你……”噬印阵撤去,无支祁的身子迅速沉入海面。
“我把你的命留给天定,如果你能活下来,还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呵呵”她淡漠的一笑,飞身离去。不久,那轮圆月似乎失去了不少光芒,逐渐隐入云层,她跌在海岸的红树林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是被豆大的雨滴打醒的……
白姑娘左手一挥,咒印变飞向了轮盘消失不见。同时,轮盘上的水纹放出了淡淡的蓝光,这是一个五行轮盘。
顺手把轮盘收起,双手抱住小腿,让膝盖托着脸,她睡了。
她也很期待不是么?毕竟,她总会有些不一样了吧?
墨色的天空点缀着一颗颗亮度不一的星星,一闪一闪,即使没有月亮,也没有让这个穹顶显得太过孤寂。地下的篝火正旺,护卫们聊着天,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响。风声萧萧,还带着远处海水的咸湿的味道。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车队就启程继续前往辉城。辉城离云澜镇不算太远,马车一天的脚程就到了。
黄昏下的城墙泛着一种古老金属的色泽,这里的城墙大抵是被铁水浇注过的吧。告别了商队的领队,她漫无目的地在城里逛了起来。辉城很大,然而已渐日暮,她逛了一圈便来到一家客栈,在大厅要了壶热茶,坐在角落里一口口喝了起来,好像很渴的样子。
旁边的位子坐的是几个大汉,桌上菜肴丰盛似在犒劳一番。
“我说,这次为了齐府的悬赏,跑了一个多月,虽然辛苦,赚的可不少。”
“那是,主要是开了眼界了,那仙人动动手指,那岛上的迷障就解开了。”
“哎呀,可不是嘛。”
“这齐少爷为了晋升,特地寻来这仙草炼丹护心脉,如果晋升成功,这也是我们东腾国数得上奇才啊。”
几位大汉边吃边喝边交谈,整个大堂热闹闹的。角落里的人影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
“护心脉的仙丹?我要了。”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仙子是个女抢匪。
她将碗中剩下的热茶一口喝完,起身离开。
好在齐府身为辉城第一家族,家底雄厚,宅子自然也不俗。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藏到府外的一颗老树上,茂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小憩一会儿等着夜半。
很快,夜来了,齐府里亮起了烛光。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色身影在屋顶跳跃移动,今夜无月,很适合隐藏自己。
白色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在她的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四方楼阁,外面是一圈守卫,楼阁里传来浓重的火元素。
“看来这丹药还早着呢。”少女心想,估摸着等丹药大成,还需好几日。
楼阁的门打开,只见一个人影出来。“你们,好好给我守着,这七日,连个老鼠都不能给我放进去!”
七日啊……呵呵……
少女转身离开,没有人发现她的身影。
回到客栈,她便开了间房,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