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立仁的公寓中。卧室,床头一角,程画香衣衫不整得仰天而卧,眼角闪着若隐若现的泪珠。
另一角,郭立仁嘴里叼着一根烟,脸色昏暗,闭目不语。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响着,安静得能让人窒息。
许久许久之后,郭立仁掐灭烟头,起身推门出去走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整个人直接站在了喷洒不停的水流下面。
水哗啦啦得流着。可是,这水只能冲洗他的皮囊,却无法洗涤他的内心。
事实上,就在他对程画香做出那种龌龊行为的同时,他就已经后悔了。他深深得知道,尽管程画香欺骗了他、利用了他,但实在罪不至此。而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无非也是因为太在乎她、太爱她了。
爱情,会让人冲动,会让人疯狂,也会让人丧失所有的理性。郭立仁便深深陷入了爱情的泥沼,不但让自己体无完肤,更使得对方遍体鳞伤。
怀着深深的愧疚,郭立仁拖着湿漉漉的身躯重新走回了卧室。可是,程画香已经不在这里了。
终于,他没有能够再按捺住压抑已久的感情,他先是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程画香奔跑在车马如龙的街道上。来往车辆如织,大货车不停得奔驰而过。
有那么个瞬间,她想过不如干脆一头撞过去,一了百了吧。可是,对家人的眷恋、对生活的留念、对死亡的敬畏,最终还是让她望而却步了。
她能做的,只是不停得奔跑,不知跑向何方,但她只能这样释放着自己的绝望和无助。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等到她实在筋疲力尽得迈不开步子之时,她才无奈得随意坐到了路边,靠在冰凉的电线杆上。
她这么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夜色完完全全笼罩了金陵城,街道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路两旁的路灯孤苦得闪烁着。
不经意间,她听到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有气无力得接了起来,发现是程棋香。
“画香啊,在加班吗?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程棋香在电话那头关切得询问着,“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么?”
程画香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没有听到她的回复,程棋香再次确认着,“画香啊,你在听吗?你人在哪里?”
听到家人的声音,程画香像是在冰冷的地窖中感受到了丝丝暖意一样,终于,她没能再忍得住,像个孩子般“呜呜”得哭了起来。
这下,程棋香更加着急了,他不停得问着,“画香你到底在哪里啊?快告诉我,我去接你!”
眼见着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程画香告诉了程棋香她的大概方位。
大约半小时后,程棋香在沿河路边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程画香。他什么也没再问,只是心疼得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帮她披上,然后跟她并肩坐在了一起。
俩人没有对话,就这样默默坐着。
又是许久之后,程画香默默转过头来,“棋香哥,你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棋香浅浅一笑,“你想说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
听到这么窝心的话,程画香不禁得轻轻把自己的头依偎在程棋香的怀里,“现在我才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家人不会伤害你。”
程棋香也轻轻揽起她的腰,紧紧搂着她,“傻丫头,家人对你再好,以后你还是要结婚、会嫁人的,你会自己组成新的家庭……”
听到这里,程画香心里一酸,又开始默默得流起眼泪来。
程棋香见状,便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擦拭着。
等到程画香再次停止了哭泣之后,她从程棋香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棋香哥,你别怪我任性,今晚……今晚我不想回家住,可以么?”
在她看来,此刻肮脏不堪的自己,不适合走进程家老宅,更不适合污染了程家人的视听。
“那……今晚我们找个酒店住?”程棋香并没有责怪她,而是轻声试问着。
从小到大,虽然俩人不是亲兄妹,可因为程琴香、程书香相对沉默寡言,活泼的程画香反而是跟程棋香玩得比较多。所以,程棋香太了解程画香了,她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的大小姐脾气,但她一旦有要求,就必然是有十足的正当理由的。
程画香苦涩一笑,“随便住哪里都好,只要不回家。”
程棋香开车带着程画香来到了东城区的一家酒店,安顿她住了下来。身心俱疲的程画香,刚一躺到床上便昏沉谁去,失去了意识。
看着时间已是凌晨,程棋香轻轻关了灯,在一旁的沙发上和衣而卧。虽是双眼紧闭,脑中却一丝睡意也无。
突然间,程画香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大声叫着,“不要啊!不要!”
程棋香快速得爬了起来,打开灯,跑到程画香床前,“画香?画香?你怎么了?你醒醒,只是做梦啊,只是做梦……”
满头大汗的程画香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程棋香,她又开始放声哭了起来,“棋香哥……呜呜呜……”
“好了好了,乖,不哭不哭……”程棋香安慰着她,然后把她紧紧拥入怀中,给予她他能给的温暖。
种种迹象看来,程琴香知道程画香必然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最起码,是她极其不愿意面对的事。而他,除了陪伴着她,安慰着她,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待到程棋香听到怀里的程画香鼾声微起之时,他才又慢慢得把她放回了床上。可是,这程画香虽是睡着,一只手却紧紧得抓着程棋香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程棋香把她的手缓缓拉下来,放到了自己手上轻轻抚摸着,“你这丫头,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啊……”
这一晚,程棋香就这样默默守在她床边,没有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