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陶渊明
漫天的红晕还未褪去,留下余温不肯驱散。忽有风飒然而至,扼住碧华海的鱼虾辈的嘴。此时殷琛墨、可可还有樊樱婳都以离开海滩,返往仙界寻求裂鱼尾之法。海滩上剩下的的人齐齐望向天空一个庞大的身影。
以为他们望住的是新出世的沧龙吗?
不,是远来的一只鸟,准确来说是一头大鹏。金翅鸟有另一个名字,大鹏。
那大鹏上站着一个女人,很是威严,一头银发。
那大鹏后面还跟了一只鹤,很漂亮。
“这碧华海动静不小,挺热闹。”那女人站在大鹏上自个嘀咕道。然后,她直接从大鹏上跳了下来,那鹤也跟着他降落在了沙滩上,而那大鹏还在天空中与沧龙互相打望。
那大鹏与沧龙的眼神之间流窜着敌意,纷纷警然。这两个可以身躯遮蔽天日的庞然大物——兴许是宿命的宿敌。无论从体积、品种,它们都很适合做这天地间的对手。脱离食物链掌控的两个大物,是彼此的唯一。
银发女人和化成人形的鹤走向令狐灏琮多人。
“哈哈哈哈哈哈......”那银发女人性格有些难以捉摸,话还没说竟然大笑了起来,“你们这群神仙成群结队的是要干什么?有什么好事吗,我可不可以参进你们的队伍啊?”她走动的时候,紫色的裙摆也在跟着左右偏移。她走了两步,一副慵懒的样子便塌在百里鹤的身上,借百里鹤的力挪了两步便坐在了地上。
“你是哪里来的东西?”君念珠上前一步,见来者一身邪气,拔剑而出。
令狐灏琮扇子一出,将君念珠拔剑的手给退劝了回去,他上前:“那就要看魔尊参进我们的退伍,是来帮忙呢,还是来添麻烦的了。”令狐公子一笑,亲和得像洒在鲜花上的暖阳。他就是有这样令人感觉舒服的魅力。
君念珠心跳一蹦,退后。没想到这女人就是传闻中的展鸿羽,魔界的那个女魔头。她过去经常在仙界听别人提起这个麻烦的女人,比她哥还难伺候。今天竟然见到了本尊,以为她会是一个不拘言笑的强硬之人,却没想到倒有些疯癫。
那袁振凡听到“魔尊”这个称呼竟下意识的躲在了令狐灏琮的身后。这个做神仙的,倒是真没出息。
展鸿羽看着受怕的袁振凡忍不住又笑了笑,说:“呵,小哥,瞧你吓得。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陪我家神鸟和朋友来这里和碧华海翻一些旧账。”
“原来如此。那百里鹤先生为何来此?念及故人么?”令狐公子问。
百里鹤笑了笑:“令狐公子你果真是知道一些事,连尔辈的这点私事都谙熟于心呐。”他这语气听来些许讽刺。
“百里鹤先生曾经为碧华海的鲛巫违背天伦,与仙班决裂之事,这等可歌可泣的佳话,本公子自然道听途说知道了一些。”令狐公子甜嘴里藏着小刀呢。
“你这朋友倒是有些凶啊,一直瞪着我看。”展鸿羽看着一直在君念珠身边杀气蓬蓬的游子琴说道。
游子琴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魔类。”她这话音里夹着憎恶、讽刺。
“呵,小姑娘修为不高,这神仙倒是当得正派得很呐。”展鸿羽接着又说,“我展鸿羽虽是魔类,但比一些拐弯抹角的神仙要来得坦荡。”
天空中的大鹏一声狂吼,煽动他庞大的羽翼,搅得海面波涛仄仄又平平。他如撞钟一样的一头扑在了沧龙的身上,两只大而锋利的爪子扣在沧龙的身上,沧龙身上的龙鳞被他的爪子刮落了好几片,那大如席的水白色龙鳞簌簌往海中砸落,激起几声扑通的声音。龙鳞掉落之处周围的鲛人和其他海洋生物都散开来。
她们的沧龙一苏醒竟就惹来了这等敌人吗?
那大鹏用嘴尖去啃拨着沧龙身上的皮肉。沧龙一声轻啸,卷曲尾巴将大鹏的身体往外猛外,把它从自己的身上撤开。然后它用自己卷曲的身体狠狠勒住沧龙,缠住他,拧住他。远观上去就像是一个被一根水白色的绳子将一只鸟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沧龙一定是觉得这家伙有病,自己才刚醒就来寻仇,真是一秒也不放过。
那大鹏眼看被束缚得不得动弹,用头去撞顶那龙的脑袋,那沧龙用龙犄相抗,大鹏越装越疼,看样子这局势颇是无奈。大鹏尖口张开来,“轰”的一声,便烧开了一团席卷过去火焰,是紫色的。
不好,那是绛焰。
沧龙被一团硕大的绛焰一喷,迅速松开了纠缠着大鹏的身体,虽说沧龙身体被一层层龙鳞包裹着,但它头上龙鳞的边缘竟然都被绛焰烧了出了浅浅的黑色。对沧龙而言,这肯定是极为疼痛和灼烧的,它轰隆窜到了海里。观看的人都不得不为沧龙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海水升起来百丈之高,那沧龙携着海水一跃而出,用海水在空中画了六条粗而宽的横弧,那弧线的尾处往下不停掉落,想要重重的坠在大鹏的身上,那大鹏在灵活的穿过了那些弧线转而飞到沧龙的脑勺后面,骑在它的犄角上。那沧龙趁此机会,将大鹏与他的脑袋都往水里倒着砸去。
这大鹏落入水中之后,又再度飞了起来,只是翅膀上已经满是海水,飞不高。这个时候碧华海中的虾兵蟹将们开始行动了,鲛人也开始帮助他们的神明,他们找来了弓箭往大鹏身上射击,那些弓箭上都沾满了海洋之中极为黏糊特殊海泥,那大鹏在近海中颠簸的飞翔。
“找些帮手来欺负我家神鸟啊?”展鸿羽一身令下,“百里鹤,过去帮它。”
百里鹤又从人形化成了鹤直冲大鹏的方向,他帮大鹏扫过那些袭来的数十只沾了特殊海泥的弓箭,他轻盈的身姿令人惊叹。数秒过去,他的鹤羽上竟然没有沾染上一点污秽的海泥,仍是如雪般白净。
“魔尊养的小鸟还真多。”令狐公子对着展鸿羽说道。
“你们仙界也不少。”展鸿羽接着补充道,“比如重名鸟什么的。不过啊...都胳膊肘往外拐。”
“有一只现在特出名的,藏青色的重名鸟,投到妖界去当了厉千魂那家伙的得力部将。还有一只黄色的重名鸟,前不久也去了那边。”
“看来你们仙界的鸟都不喜欢你们给的笼子啊。”她倚在沙滩上大笑。
那沧龙在百里鹤对大鹏的帮助下慢慢占了下风。
这时候游子琴抱起一把琴开始弹奏,那琴声与她往日的不同,那琴声安抚人心,像旷远高山上一处净湖,冰沁悠悠,沉入人的心坎里,将一切杀戮之心、沸腾之心,都柔杀了。
那是清欢琴,清欢琴功能之一就是使人心境透彻,置下兵戈。说通俗一点,就是止战。它与神器怨妃笛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果然海中的鲛人和其他的虾兵蟹将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空中的沧龙与大鹏、百里鹤宛如被这琴声感染了一般。
空中的大鹏、鹤、沧龙都降落在了海滩上。
此时的沧龙已化作人形,他的人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及冠的少年,极为温润,眼睛里似乎装满了海洋,纯净而宽容。水白色的衣服仅有几条龙纹装饰,很是简朴。他的头发呈波浪状,且是乌发,而不是鲛人的蓝色。他的脸颊两边颧骨上有浅浅的龙鳞纹章,越是延伸到两边耳朵看着越是明显。
他见那落地的大鹏已缩小了身形却依然不肯化作人形,他疑问道:“无奈你我二人宿敌多年,昔日与你交战,却仍是没个了断。”
那金翅鸟(即大鹏)挨着展鸿羽,随后展鸿羽便站了起来,百里鹤也和站在一起。
令狐公子忽然一个手臂搭在沧龙的身上,爽朗的冲他大笑道:“几十年前在西南海救你,想必也是和前面那家伙恶战了一场,是吧?”
“是的,恩人猜得不错。我这次苏醒.....其实也是因为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我们龙是一种很奇特的物种,我们能够清晰记得一个人的气息。我本以为我那次回不来碧华海了,回来了之后潜在碧华海的深处疗伤,昏迷不醒。”
“本公子当时救了你,替你疗伤,仍是无多大功效,以为你真回天乏术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不错啊小子。海中的龙都敢和空中的大鸟干架了,龙王那老头听了应该会为你骄傲的。”
“这样说来,地震也是因为我而起咯......”
“是这样的......”那沧龙略有尴尬的回答道。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出来嘛。搞得本公子都心怀内疚了,先说好了,碧华海那鲛人的宫殿被你这一动震得可坏了,你去赔啊。”
展鸿羽高傲而冷清的说道:“呵,没想到还是一对好兄弟啊。我家神鸟说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恐怕就得填海逼你出来了。你看我家神鸟多看重你啊,恨不得把你撕得七零八碎呢。”
清欢琴也在你们这,看来你们最近收获的宝贝不少啊,难道出行一趟是为了执行某些特别任务吗?”
“你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看来我没猜错。这样的话,我也不能空手而归,我哥哥也会耻笑我的。”展鸿羽抽出系在腰间的九节鞭,望着令狐公子说道,“看来我们又要一战了,令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