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十方世界里有一方黑暗领域,宽阔而令人生畏,仙不可随便靠近,妖亦不敌,它有个很诡异的名字叫无间界,无路可退,无人可间。
魔界的君王两百年前因护一女子而引发仙魔大战,伤亡惨重。魔君展鸿胤被判入阿褥多罗境永生永世不得再出来祸害众生,而那名女子被打散了魂魄却并未消灭完全,逃窜人间。这些是魔族子民人人皆知的旧事,有人埋怨有人咒骂,也有人信奉那名女子为圣女,众口不一。魔界最鼎盛的时期随着魔君展鸿胤的离去而逐渐衰败,留下她年幼的妹妹展鸿羽稳定民心,而四大魔界护法镇守魔界直等到展鸿羽到成年让出宝座。
数年后,展鸿羽继位称王,做事漂亮手狠,不拘言笑,喜怒无常,令人胆寒。
她心心念念的哥哥终于回来,让她百年不笑的脸颊初露笑容。
笙阙门。
樊樱婳留下书信一封,着了一袭素衣不辞而别,因她知晓若亲口道别势必不会放她离去,更何况还是入魔界那样的狼穴。
可可将信带至焚灵宫返回后跟随她同去。
可可道焚灵宫宫主殷琛墨并不接见她,她也不好在别人地盘上够多纠缠,只好将信交给薛氏兄妹,让他们转交给殷琛墨。
可可隐约猜到什么又不敢道至樊樱婳,她对其猜测只字不提,只催促樱婳拿到铃铛赶紧回焚灵宫。
主仆两人匆忙上路。
魔界的入口在九幽山底。
九幽山看似高大巍峨,其山上却覆满黑土,无几株植物存活。
入口处在九幽山之中央,如在山顶至底部挖了个大坑般。
山底焦土上燃烧着绛色之火,比业火鬼魅,比神火热烈。
樊樱婳携着可可御剑飞入九幽山底。
“可可,你确定是这里?”
“嗯,主人,可可先前就查过了,不会错的。何况可可无所不晓,怎可能出错。“
降火越少越旺。
“这火不会灼人吗?“
“不会,入口的绛色之火只是个假象,不过到了必要时会变为真实存在之火。”
“必要时?”
“例如百年前展鸿胤被关押进阿褥多罗后,人心涣散,魔界怕仙界趁虚而入便将此火再次烧起,此火起到了很好的防御作用。”
“仙界也灭不掉这火吗?”
“难。这可是魔界历代君王培育的魔界圣火,哪有这么容易浇灭?”
“那有办法吗?“
“东海、北海、南海之水配在一块儿拿九味真火烧个九九八十一天。不过这个事情啊,除了天悯书和过去的神族倒还真没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主人可不能泄露给别人!“
“嗯,自然。你为何看得出起绛色之火只是假象?”
“既然灭火之水这般难以配制,那么绛色之火也就难以培育了。真正的绛火是有限的,而且不仅会是绛色,外焰还会有猩红之色,这个恐怕连魔界子民都未曾知晓。绛火都是源于一枚绛色戒指,而绛色戒指又只有魔君可拥有,这是魔界权利的象征!“
“哦,原来如此。可可,我们别磨蹭了下去吧。“
虽然…看着这绛色之火有些胆战心惊…更别人要飞蛾扑火般跳进去!
可,毕竟还是要面对的,不跳也得跳!
樊樱婳拉着可可纵身一跃进了绛火幻影之中。
天昏地暗,有月无日。
两人被摔得个四脚朝天,异口同声的啊一声,摸了摸可怜的屁股,却根本并无痛觉。
樊樱婳情不自禁的触了触身下的黑土,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这黑土也并不沾衣,她突发奇想的在黑土上打起了滚来,仿佛她是躺卧在白云之中而并非黑土。
“来者何人?”一声气势浑宏之声打破了樊樱婳此刻的享受。
“啊?“樊樱婳赶忙站起来,想着自己肯定丢人又丢大了。“我来魔界找展鸿胤。”
“哼,竟敢直呼昔日魔君之名,尔等鼠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报上姓名。”
樊樱婳左右张望也没发现一个人影,只见到一扇十丈高的黑岩大门封闭在前,她正纳闷在其门后是谁在说话。
“喂,守门的,告诉展鸿胤那家伙,有人来拿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将你这样出言不逊的人放入魔界势必会惹来不少祸端,到时候怪罪于我梼杌,又该如何是好?要我替你通风报信,休想,除非你从我胯下过得去!”
说罢,魔界之门大开,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个名为梼杌的怪兽像虎,毛浓密又纤长,眼如鱼珠,诺大而锐利,齿似野猪般的獠牙,尾长如鞭,浑身透着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与紧紧围绕的阴鸷戾气。
“可可,跟紧我。”
樊樱婳边加快脚步踱入边拔出宸泺剑,宸泺出鞘,霞光四盛!
她矫捷的身姿如离弦之箭,又似脱兔,脚腾空而踏,于空中旋转几圈,斩下几剑。前段时间她又习得令狐公子的亲自传授,剑术又精进了不少,对付这怪兽定是绰绰有余!她连阿褥多罗的妖兽都能敌过,又有什么好怕的?
樊樱婳侧着身子游走在梼杌兽身之上,人拖着剑把梼杌划得止不住的低吟。梼杌的尾巴鞭子般得甩来甩去试图将樊樱婳给活活打下去,樊樱婳猛的跳起来,一脚蹬在梼杌身上,凌空跳了几米,然后高举宝剑,她的瞳里霞光满载,像是燃烧着的星子,却又被何物隔离着。
体内的血液正在翻江倒海,彷佛体内有东西欲图冲破躯壳。
她快到斩乱麻般毫不留情的举剑挥下,只听见噌一声,与之一并还能听到血流声。
尾巴被宸泺剑生生砍下!
梼杌仰天震声一啸,身姿丝毫不因疼痛难忍而失了优雅,是落败的猛虎,击溃的恶狼。
瞳中霞光在心绪平息后已泯灭不见。
樊樱婳趁它还未回过神时已健步如飞的拉过可可冲进魔界内。
若梼杌能识趣的放我进去也不至于断尾,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她低声嘀咕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一望无际的黑川,纵横交错的山脉,降火燃在四处,偶尔空中或地上有几只小魔飘过。
可可突然道:“主人,我们穿得实在太不符合魔界子民的风格,你一身白衣,等会把我们当真仙界派来的奸细可就难应付了。“她挠了挠脑壳又道:”诶!不如查查天悯书,看看能不能施法改变一下外形。“
樊樱婳笑着点点示意,可可嗖一声又化为了书。
不到顷刻间就已查到,有一种禁术名为:伪匿术。
伪匿术为幻术的一种,和妖界的魅装术有些相仿,不同的是魅装术是在迷惑人眼的基础上,而伪匿术是在本来所拥有的物件上加有点缀。
魅装术破绽百出,伪匿术却高明。
轻念咒语,两人的衣裙一瞬之间皆晕为其他颜色,可可的黄衫变成了花青色,樱婳的素衣变为了绯色。
在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座建在山腰的巨大洞穴,洞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头,两盏降火依附洞口两旁,天上此时的红月正高挂那座山之上,衬得格外阴森古怪,令人毛骨耸然。
想必那儿就是展鸿胤呆的地方了!
主仆二人御剑向骷焰洞飞去。
骷焰洞口重兵把守,个个都化着浓妆,表情镇定自若。
樊樱婳不想再硬闯一次,叫门口的侍卫大哥通通情。
她鬼机灵的突然跳了出来,还未等侍卫们有所警视就已开口说道:“各位大哥,小女子与你们昔日魔君展鸿胤阁下有要事商议,就说有人来要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请各位大哥向他通报一声。”她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若耽搁了议事,你们耽搁得起吗?“
侍卫们打量了她一番又纷纷点点头给靠里的一个使眼色,示意让他进去通报。
骷焰洞的侍卫倒是比门口的那头痴愚的怪兽通情达理许多,进洞通报情况后出来恭恭敬敬的像伺候大小姐般给邀了进去。
樊樱婳和可可徐徐步入骷焰洞,比焚灵宫的大殿更加诺大,气派浑雄,不同的是这里人声鼎沸,而那里寂寥落寞。骷焰洞地面光滑似黑丝紫,黑曜石长在洞中的洞壁上,绛火也分布不均的燃在其上,色调为绛色,看起来简洁而不失华贵。
洞中如朝堂般挤满了魔界的子民,他们纷纷叩首膜拜高台之上的华服女人。
高台上躺卧在王座上的女人只淡淡拂手道:“都给孤退下吧。“她的声音是尖锐而空灵的,犹如优雅的呵斥。
樊樱婳穿过汹涌褪去“魔潮“走进了王座,台下却仍有死人未离寸步。
她直视着高台上那个慵懒的女人。
随意躺卧在王座上的女人一身红线紫裙华丽得如同绽在高台的紫莲花!她半露丰乳,一头银发垂在整齐的束在脑后,额头上悬着一轮红月吊坠,瓜子长脸,肤如冬夜里最白的那场雪,眉目如画,朱唇如血,睫羽如林。她高挑的身姿轻倚王座,微微抬手,一脸轻浮和不羁的望着手指上的绛色戒指,眼神却又显露出悲凉。气场强大而卓绝,倾国倾城又清冷。
她长得有几分像展鸿胤,那个王座上的女人势必就是现任魔君展鸿胤唯一的妹妹。
展鸿羽。
樊樱婳见到此景也情不自禁的为这个女人折腰拜跪,展鸿羽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威严与气概,一点也不输给她的哥哥,魔界展家的人都这般华贵吗?
“小女子参见魔君女王。“
“你是哥哥要我招待的那位姓樊的贵客?“她望樊樱婳的眼神带些嘲讽,其说话的声音如空谷幽灵。
“……”
“呵,你长得倒真的挺像那画上的女人,我先前还郁闷为何他会对一个平庸的女人这般上心呢。你,不过是哥哥的一个玩物罢了,还以为有什么稀奇的。“
樊樱婳和可可皆被这话刺得有些动怒,仔细想想其实展鸿羽也说得没错,又将心头的气焰压了下去,可是可可这个单纯的孩子气得站起来骂这个宝座上的华服美人。
可可微怒的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堂堂魔君呢,我看你不就是你哥哥不在趁机抢了他的王位!”
樊樱婳赶忙呵斥可可道:“可可,不得对魔君无礼!”偏头又转向高台:“我妹妹啊,年纪尚小还不懂得规矩,望魔君大人见谅。”“可可还不给魔君大人赔罪!“
可可撅撅嘴,不服气的望着展鸿羽。
“哈哈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涌入耳中,这笑中夹杂着悲凉和孤独,和对自己的讽刺与自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其实,樊姑娘的妹妹说得倒也不错,我确实是哥哥被仙界掳走了后才登上这个位置的。“”我呢,其实不讨厌你,我只是恨透了那个女人。若不是她哥哥又怎么会丢下年幼的我?若不是她哥哥又怎么会被关进阿褥多罗那样的地方!我们展家的人历来血统华贵,何时吃过那种苦头!对于一个有尊严的魔族来说,去阿褥多罗那样毫无尊严的地方生存是何等羞耻,这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司昭音,我恨你!若不是哥哥被你勾去了心魂我们魔界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用坐上这疲惫孤独的王座!“
她语毕后又是阵阵幽怨的笑声,令人胆寒又同情。
展鸿羽她也是个极度可怜的人吧,从小活在无亲无友的环境里,又怕被人趁机篡夺了展家的王权,年幼时就背负着重大的责任。
展鸿羽缓过了伤情的思绪镇定后又对着台下的四位站立在两侧的魔族命令道:“夜无月,思无邪,玉无言,雪无声,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和樊姑娘说。”
“是。”四人一齐答道。
樊樱婳这时才仔细打量起那四人,想必那就是魔族赫赫有名的四大护法,守护了魔界数代,其根基不比展家弱。
那个头发墨黑松散的、身着黛蓝长袍的男子想必就是夜无月。看见他就想起了无月的黑夜。
那个头发身着紫檀色长袍的男子想必就是思无邪。邪魅的外表精致得扰乱人的思想。
而那位身着苍青色的长衫男子想必就是玉无言,人如其貌,如玉中君子,翩翩有礼。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就是雪无声,她恐怕是魔界唯一一个穿白衣的人了,其地位肯定非同凡响,她明明生了张抚媚的脸,眼睛上又带有紫色光晕,与一袭白衣极不和谐。
待其大殿内只有三人后她便开口道:“樊姑娘和你的妹妹跟我来吧。”
樊樱婳和可可尾随展鸿羽其后进了间厅室。
厅室内躺的正是展鸿胤,熟悉的金翅鸟红色额印、熟悉的一身玄袍、一头耀眼的银发、一张无懈可击俊美的脸颊。他长得不像个魔,更像是那上战场所向披靡的大将才对!此时的他正安详躺在一张踏上,像是陷入了昏昏沉睡。厅室内挂着一幅壁画,画上的女子和樊樱婳长得颇为相似,但其气质是截然不同的,一身绯衣拖尾裙,如世间最美好的佳人。
樊樱婳打量起画上的人,头微微感觉到疼痛,问道:“这是?“
“司昭音。”“你和此画站在一起果然看起来很像,还可以说是长得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像的也只有脸蛋罢了。“
“这上面的诗是红眼怪亲手给她题的吗?”
“不错。这幅画是他亲力亲为所画,诗也是他当即而作。“
樊樱婳盯着画一时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其画中的神韵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哥哥称这幅画的名字为——思昭无音。那我们便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