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哪儿?…
樊樱婳的意识恢复了过来,就像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场黄粱大梦。她的手微动了一下,幅度太小没有人注意到。她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的睫毛渐渐上翘,眼前一片依稀。
一个世间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樱儿。是我,殷琛墨。”
她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深远的声音了,上一次他同自己说话已隔了半春、一夏、一秋、半个冬。
“这是在梦里吗?我的眼睛好痛不敢睁开。”樱婳的眼睛因为两三天没有闭起已泛红,无数根五线在她的两瞳旁来回穿梭。
“小樱,你虽吃了这里可使人几日不餐的事物,可你是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需要睡觉。”声音显然是令狐的。
樊樱婳问道:“我睡了几日?”
令狐笑笑,答:“半日多,没想到你竟能这么快醒过来。”
殷琛墨嘴巴似张非张,好像是要说些什么。
“令狐把一切都告知于我了,我知你这一年来吃了多少苦头想来焚灵宫寻我,等大会结束,我便带你离开这里。”令狐听着殷琛墨的一字一语,他也从没见过冷漠得刺骨的他竟会用如此温柔似水的语气和一个人谈话。他心想,看来,殷琛墨对樊樱婳的用心也是不可小觑的,注定要和他成为情敌了。
殷琛墨一直注视着樊樱婳手上去年他送她的那颗被红线穿过的铃铛。
令狐的声音分贝提得极高的吼道:“别一口一个樱儿的,谁是你樱儿啊,本公子准你这样喊了吗?我告诉你殷琛墨,她,樊樱婳,就是我令狐灏琮未过门的未婚妻!别想打她什么主意,别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一个字都不行!”樊樱婳虽不能看到两人的容貌却能够辨别出他两人的声源就在她旁边,那么她一定是在某个房间的一张床上被两人做在床边照看着。
“呵。这,你又管得着吗?”殷琛墨传来阵阵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樊樱婳听着他们两人的争吵,声音沙哑的吐出一句:“你们别吵了…我…口渴…”
话音刚落两人皆起身倒水,像干什么似的,倒个水也要争个输赢。
两杯甘泉已在两人手中牢牢握住,他们坐在床弦上对视打量着对方。
“喂——接个水用得着这么久吗?“樱婳实在口干,周围又迟迟没动静。
“没有,小樱,看样子他喂个水都要和我争。我倒一杯他也倒一杯,难道两杯一起喂给你不成?”令狐有些抱怨的语气和樊樱婳沟通,其实谁都能听出是说给殷琛墨听的。
殷琛墨争辩道:“樱儿,没有。我比他快一步。“
令狐和殷琛墨拿着小瓷杯往樊樱婳的嘴口送去,他们另只空闲的手互相拉扯着。造成的后果是一滴水没有送进樊樱婳嘴里,倒让她的被单和领口布满水珠,肆无忌惮的从下巴滑到脖子再是锁骨……。
樊樱婳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人竟然在她眼皮底下水火不融,还将水洒得脖子上全是,猛的一下起身坐起,她依然没有用力的睁开眼睛,但她多么想近距离看殷琛墨这将近一年不曾见的容颜,就忍痛把眼睛微微张开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们两个大男人家武功这么了得连喂人家喝水都喂不进,不觉得丢人吗?”樊樱婳确实有些生气了,她嘟嘴的样子忍不住想让人上去捏捏。
“??????“
樱婳自己靠着模糊的视线接过两个绣着蓝色花纹的小瓷杯,慢吞吞的咽下去。她的发零落的披散在身后恍若大病初愈的憔悴女子。每个女人憔悴的时候,是男人最心疼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无光,可丝毫不减平日的活力,只要她一说话,就能让人觉得四季回春。
她不知此时两个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喝水的样子,出了神。这样美好善良而单薄的女子实在让人容易心生爱怜。
樊樱婳突然问道:“对了。谁赢了。”
“我。”殷琛墨的语气风轻云淡,丝毫不像以这次大战胜利自傲。
令狐马上反驳殷琛墨:“你只是出招比我快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而已,轻轻伤了我才算你赢的。不过,本公子也是愿赌服输的人,这次你小胜一点儿,下次我必当先发制人打你个措手不及,可别得意得太早了。“
“令狐你知道吗,看你受了伤我都快被吓死了。“樊樱婳的语气中透露出对令狐的心疼,让旁边的殷琛墨听得很不舒服,但没有刻意的表现出来。
“有小樱这句话,本公子死不足惜,哈哈哈。”令狐倒是挺了乐得合不拢嘴。
殷琛墨在旁故意咳了几声。
离大会结束仅有两天时间不到。
众人都在背地里热血沸腾的议论着樊樱婳、令狐公子和殷琛墨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说这个女子不是常人到底用了什么媚术把六界两大美男子通通收入囊中,弄得神魂颠倒的,架都不打了飞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颜吧,是长得细皮嫩肉、小巧玲论的,可怎么看终究都是一个年岁不高的小孩子罢了。
最后两日众仙在这空中岛屿游山玩水,同野鹤野禽嬉戏,她们好似见惯了来客一样,一点儿都不怕生。樊樱婳终是在床上耐不住吵着要出去玩儿,毕竟,她只是个孩子,贪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令狐和殷琛墨只好像她的左右护法一样跟在她的左右侧,因为眼睛还有点儿生疼便用白布包裹得很严实。她被扶着走出了缓慢的走出了房间,一出房门,阳光便如同金光泄流在她的脸上,透过白布直射她紧闭的眼皮上。那两个男人紧紧扶着她的手腕,生怕她矜贵的身子出什么闪失,是一刻都不愿意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恨不得把她狠狠绑在自己的身边。虽是三人的场景,却显得异常和谐,当然这两个男人并不是心中不起涟漪,而是为了她,自己这点小情绪小醋意比上佳人的安危和快乐,又区区算得了什么呢?不足挂齿的东西罢了。
三人漫步在流水青山中,鸟鸣如歌,流水似乐。山是佳人,水是佳人,花花草草皆是佳人。樊樱婳沉浸在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金色中,露出了世上最纯真可贵的笑容,那是孩子般的笑,坚强的笑,没有瑕疵的笑,直扑殷琛墨的冰雪寒心,一点,一点,侵蚀着他,融化着他。他,竟也笑了。令狐有些晃眼,他怀疑他看错了,因为从没有人听说过殷琛墨也是会笑的,常人都称他为冰山美男子,万年寒冰的容颜不曾更改。
令狐忽然冒出一句:“殷琛墨,没想到你也会笑。“
殷琛墨脸上的笑颜转瞬即逝变为平日冷漠的样子说:“你看错了。”
他既然这样回答,令狐也实在不知如何反驳,总之,他看见这个仿佛冰雕的男子笑了,因一个女子的笑而笑。
可能,令狐隐隐觉得殷琛墨对樊樱婳也是颇有好感,只是不想自己把爱意表现得那样鲜为人知罢了,男人多多少少也是心灵相通的。真真喜欢一个人,哪是想藏就藏得住的?在一言一行中无不体现得出来你对那个人的关心,演技再好也瞒不住自己的心。
散步的过程中,也遇到过部分的人,无名小辈见了这三人则是低头快步走过,生怕自己哪个眼神不对把令狐和殷琛墨二人惹得不愉快;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则是顺眼盯两眼也不做任何点评的走开;若是遇上交好问道则以身旁的女子身体不便借过敷衍过去。三人行,定是尴尬无比,异样眼光无数,但三人中谁又在乎呢?
樱婳用细柔的声音说:“原来当个瞎子,可以将万物细小的声音变得如此敏感巨大,连流水的声音,风吹打竹叶的声音,都那样美妙。其实当个瞎子也挺好的。“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调皮。
殷琛墨在他耳边轻声道,分贝小得只有她可以听见:“不许你胡说。”
他严肃的语气总是具有深深的震慑力,他人不敢不从。
一眨眼,他们竟绕着一座山走了一圈了。她的眼睛被布也裹了有些时辰了,透过白色的布仔细看也能督间一些模糊的景色,她终是耐不住性子的。
她樱桃般的嘴唇微微一动,说:“帮我把眼睛上的那层纱布拆了,行吗?”
令狐也觉得并无大碍了,便帮她拆开来。
“小樱,记住,要慢慢睁眼,不能太快,我可不想娶个瞎媳妇儿。”戏谑到如此地步的话,也只有令狐他一人说得出口吧。
白布随风扬起拂过樊樱婳娇嫩渐渐有些血色的脸颊。
她睁开眼,眼前两名男子令她目眩头晕。
一片阳光明媚,竹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