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青城山,太玄门。
简奚仲青绿色身影在青石山路上不断向上纵跃。
山风吹起流云发,中分的刘海不住往耳边贴。即使裹着黑色头巾,也能看出他那一张透着风花雪月的脸。
回头望向来时路,郁郁葱葱,是个好地方。
山顶就是一块顽石,有少许青苔生长。有人说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剩下的。
看了看前方那个摇着扇子的白色背影,他笑道:“原来萧太生并不在天上。”
萧太生只是静静看着远方,不停摇着扇子。他前方,云雾不断飘走。
简奚仲快步走近,插着手、抖着脚、斜着脑袋盯着他的脸。萧太生的头发整个往后披着,只是两鬓微卷,从耳边搭在胸前。
“再看我会爱上你。哈哈。”
“你的话多了。”萧太生依旧没有看他一眼。
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简奚仲在万丈悬崖前慢慢坐下。弓着一只脚,然后两手抱着,而另一只脚在悬崖上轻轻晃荡。
“仙女宗和三宝殿,选一个?”
“三宝殿。”收了扇,萧太生转身朝山下走去。
“谢了。”简奚仲豁然起身,然后从悬崖上倒栽下去。“哈哈,我总是太多情。”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
。。
十年前,青城山上,素霓生开创太玄门。没人见过这个女人,甚至没人知道这个女人来自哪里。
只是这几年,她的两个义子,几乎灭了西蜀所有宗派。
有人说:“纵死不留行,天上萧太生。了剑拂衣去,风流简奚仲。”
也有人说,在西蜀得罪简奚仲,如果你是女人,或许能活命。而得罪萧太生的,只有死人。
。。
南武城,天府一家酒楼。一个白衣青年,坐在酒桌前。
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点份火锅,只是静静摇着折扇,喝着酒。任凭往来宾客不时回头看他。
“听说没得,台玄门要除咯三包殿,窝看贼一次,宅劫难逃。”
“嗐,死噻。台玄门也是太嚣张咯。”
“吗哟,窝们走起嘛。”
“赖,走切。惯窝们锤子事情。“
说话间,那个白衣青年已没了踪影,酒还在。
三宝殿是南武城唯一的宗派,约摸千名僧人,男女各半。他们不是苦行僧,修的合欢佛。
传说修合欢佛不断精深,需要与不同女子交合,在高潮中达到顿悟。世间大多以为邪功。
“臣服,或者死。”白衣青年握着折扇,站在三宝殿门前一只石狮上,面无表情看着一众僧人。
“萧长生果然在天上!”一个老僧左手抱着半**僧,右手拿着禅杖,笑道:“不过贫僧却想试一试。”
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又回到酒桌前,依然静静品着酒。
“三宝殿被灭满门了。”有人边跑边叫。
“什么?太玄门太狠了。”
“灭的好,一群邪魔歪僧,练得甚么邪派经书。”
。。
仙女宗,一众女弟子正在练剑。突然,漫天书纸落下。
纸上只有两行字: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她们惶恐,因为他来了。
半老徐娘的宗主稽如玉静静盯着眼前青年,一身青绿袍子,袍子上白色流云点缀。
中分的刘海下是俊美的脸庞和令人沉迷的眸子,正是简奚仲。
“你会把我们都杀了?”
“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母亲只要你的命。”
“你没有带剑?”
“这个,我杀女人不用剑。”
“仙女宗与贵派无冤无仇,还请给个理由。”
“首先,我只回答三个问题。其次,母亲的吩咐我一般只照做,从不问原因。”
“母亲?难道是她?不可能?”
简奚仲弹指,一阵风动,一丝白光穿透稽如玉的脖颈,血染长裙。
“娘——”一个女子扑出,抱着稽如玉的尸体,满眼泪珠。她看着转身欲走的简奚仲:“我要加入太玄门。”
“哦,这是为什么?”
“有朝一日,杀你报仇。”
简奚仲回头看了她一眼,怔了怔,随即点头道:“好。”
他的心里暗暗叹息:我总是太多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太玄门,问道宫。
“你叫什么名字?”
素霓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妖艳高贵,心狠手辣。至少这一刻稽心怡是这么认为的。
问道宫也不似传闻中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只是素霓生往那一站,似乎又不一样了。
“稽心怡。”虽然眼前这个人指使简奚仲杀了自己母亲。但不知道为什么,稽心怡对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仇恨。
眼前的素霓生,一如她的名字。穿着平常的衣服,显得并不高贵。但是她那双眸子,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怪不得她的两个义子,如此惊艳绝尘。就连一向以美貌闻名的稽心怡,此刻也觉得自己万万不如她。
“心怡吗?”素霓生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慢慢道:“你想报仇?”
“非常想。但我现在做不到。”
“我知道。”素霓生并不看她,走向殿中墙上一副男子图像前,轻轻幽怨道:“原来是这样吗?”然后素霓生转头盯着她:“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跟着我左右吧。”仔细看这画像上的男子,却与她有几分相似。
“母亲不可。”萧太生和简奚仲一齐阻拦,显然他们的惊讶,不下于稽心怡。
“你们这次做的很好。不过你们似乎忘了,我的事,你们不应该多管。”素霓生向稽心怡招了招手,转身向别院走去。稽心怡忙跟了上去。
“是,母亲。”他们不敢不从。
待素霓生走远了。
“太生,母亲这样是养虎为患。”简奚仲略有不满。
“人是你带回来的。”萧太生已经去得远了,“母亲的事,别乱猜。”
简奚仲愣了愣,是啊,这么多年母亲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为什么要灭了这么多宗门。他只知道,这么多年,他和太生是被母亲打到大的。只要他们练武一偷懒,就少不了一顿打。而且二十年来从未见母亲笑过,所以他们对她惟命是从。
“奚仲师兄,奚仲师兄。”一道声音惊醒了他。
“怎么了啊?”
“青峰峡有妖怪。”
“妖怪?”青峰峡是太玄门弟子练气的地方,壁立千仞,从未出现什么妖怪。今日却是怎么了?简奚仲二话不说,踩着“太玄凌虚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