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执念的病情,描述了良久,才说清就属于那种中度抑郁症,这种症状,除了药物控制,一般无能为力,因为她怀孕,所以就算是要治疗,也无法用药,所以只是叮嘱潘想一切小心,不能再让她轻易出血,那样不止孩子不保,甚至会终身不孕。
怎么可能会再让她受伤,那样的不舍得呢!
他轻轻的笑了,摸了摸床上一直呆滞的执念的发丝,柔声问:“执念,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我们回家,好吗?”
床上的女子,恍若没有听见,只是静静的望着房顶。
潘想笑的更轻柔了,缓缓的将她的身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过病床边柜子上放着的梳子,笨拙的帮她梳着凌乱不堪的发丝,几个月过去了,从一开始她的短发,到现在已经齐肩的发,这其中生活过的点滴,她可曾还记得?
头发梳顺,他又弯下腰,为她穿上了鞋子,又从床上拿起一件棉衣,套在她的身上,这才满意的说:“好了,回家吧。”
执念木偶似的任由他牵起她的手,顺从的跟着,同病房的孕妇们,看的直羡慕,一旁的护士长,感动的差点流下了泪,谁知道这样温柔周全的男子,和这个女子,根本就毫无关系。
回了家,执念被牵到了一间房间内,那里曾经是作为结婚的婚房而空着的,现在,凌乱的摆放着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还没有安装。
“你看,我已经准备了一张大床,一张小床,等我把这里装饰好,你就搬过来这边住,这里空间大,空气流通,对你和宝宝都好,房间中的灯我已经全部装过了,对宝宝的眼睛无害,小床是打听过再买的,说是这样的小床安全,我不知道还要准备什么,执念,你说说看。”
嘀咕了一大堆的话,潘想也没有换回执念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她呆滞的眼神,涣散的凝视着前方,毫无焦距,整个人就是一架毫无主见的躯体,任由别人牵动。
潘想忍不住气恼,声音情不自禁的放大:“你说句话好不好,是不是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吗?”
也许是声音太大,也许是潘想的样子有点狰狞,执念终于反应了一下,却是身子一颤,顾自蹲在地上,卷成一团,将头埋入膝盖。
潘想心中一痛,却也不敢再大声,她这样大着肚子,竟然将自己卷缩成如此之小,真不知道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他叹息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说:“执念,你累了吗?先去躺一会儿吧,来,到小客厅中去,那里的躺椅我加了垫子,很舒服的。”
执念不动,但是却也不挣扎,任由他将她拉起,顺从的跟着,然后被按在躺椅上。
“咦,看起来很舒服,是吧。”潘想笑着打趣,知道她也不会回答,顾自说着:“今天必须我做饭了,全职阿姨要明天才能来上班,哎,可怜的我呀。”
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他今天要煲汤,刚从护士长那边学来的,说是挺有营养的。哼,那个肚子中的臭小子算是挺有口福的。*
转眼,冬去春来,当燕子飞来的时候,执念的肚子,已经如一个吹胀的皮球,浑圆浑圆,让潘想不得不经常担心,是不是太大了,会爆炸。
当然,这种情况,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还没有出现过。
他微笑着拉着呆滞的执念,在春天的傍晚,漫步在迎春花烂漫的公园中,公园中,蝴蝶纷飞,红花绿树,怡人怡心。
潘想喋喋不休的讲着:“医生说你的预产期是在一个月后,那时天气挺热的,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会不会不适应?你的身体胖了很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说你可以破腹产,省得多痛苦。我听人家说,春天生的孩子日后非常的聪明,再加上我亲自调教,呵呵,一定帅的人家小姑娘团团转,执念,到时你就躺着挑你的儿媳妇吧。”
夕阳下,金色的光晕,散落在潘想的身上,有一种翩然的意境在他的身上升华,淡然成一种属于他的神采。
公园中,四处洋溢着儿童的欢声笑语,不远处的绿荫下,有几对小小的孩子,正欢叫着互相追逐,年轻的母亲,用一种女性的光芒,牵住了自己的孩子。
呆滞的执念,静静的站立不动,脑海中,也有这样一个镜头,曾经深深的烙在脑中,耳边还有他的细语,暖意的绵绵不绝:“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呀,自己生的更可爱。”
自己生?
她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仿佛第一次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个标标准准的孕妇了。
“这是他的孩子吗?”她喃喃的自语着,抬起空余的一只手,缓慢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却又仿佛怕着什么,只是那么一下,就惶恐的离开,慌张一片。
“执念。”
潘想此刻也正注意着前方的孩子,并没有发觉执念的异状,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等你生了孩子,他也会这般的可爱,这边的调皮,我们教他说话,教他认字,他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孩子。”
这是你在说吗?给语,是你吗?为什么我已经记不起你的容颜,为什么记忆中的你,和眼前这么温柔的男子,无法重合,为什么当我想起你的时候,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在夕阳中,执念终于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看向这个,一直在照顾着她,陪她说话,做一个准爸爸应该做的任何事情,甚至更多。
他,果然是个温柔的男子呢,特别是他的笑容,宠溺的几乎可以将人融化了,他的眼眸弯弯,他的嘴角弯弯,他的下巴,也是弯弯的。
于是,她轻声的问,在夕阳下认真的问:“请问,你是孩子的父亲吗?”
正沉静在宁静中的潘想,浑身一颤,弯弯的眼眸不见了,弯弯的嘴角僵硬了,弯弯的下巴,好像在抖着呢。
机械的看向她,一双认真的眼眸正闪闪发亮的看着他,小小的脸上,充满着期待,微风中的发丝,偶尔飘动两下,希翼散布在四周。
潘想不由的笑了,深深的问:“你希望我是孩子的父亲吗?”
执念不懈的皱紧了每,思考着他的话。他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看她许久不说话,便气馁的正想说安慰的话,谁知她竟然说:“我想是的,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对待别的女人,会这么的好,除非是自己的妻子。”
潘想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更无法压制自己这种占为己有的私心,于是他笑了,笑的灿烂也苦涩。
于是,执念高兴的说:“那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是吗?”
真想就这样将她抱入怀中,真想对她说:“是的,我是你的老公,一辈子的老公。”
夕阳依旧沉了下去,玩耍的孩子在母亲的呼唤中,分手道别,潘想也拉着执念的手,执手而行。
家中,阿姨已经做好了饭,等待着他们的归来。潘想和执念一进门,她就惊奇的叫了起来:“咦,执念的眼睛……潘想,她的眼睛,在动了……”
潘想呵呵笑着,温柔的注视着执念:“嗯,执念好像有点意识了,她刚才还和我说了几句话。”
阿姨喜极而泣,由衷的为他高兴:“潘想,你终于是熬出头了。”
潘想摇着头,爽朗一笑:“阿姨,是执念熬出头了。”
“都一样,都一样。”阿姨笑着,看看依旧有点沉默的执念,慈祥而安宁。
执念忍不住问:“请问你是我的婆婆吗?”
‘砰’……传来一声撞击的声音,却是潘想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凳子。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进了厨房。潘想赶紧拉着执念坐下,给她舀好了一碗汤,看着她安静的坐下喝汤,才暗暗的舒出一口气。
哎,本以为病情有了好转,却想不到是越加的厉害了,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样子的执念,真的很可爱。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有意识的执念不时的会问一两个让潘想难以回答的问题:“潘想,你的名字,不是叫给语吗?”
给语,就是那个伤了她最深的人吗?
潘想含笑的望着她,不回答,却让执念撇了撇嘴,疑惑的自问:“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而后,她也不计较,继续问:“那我的娘家在哪里呢,我想爸爸妈妈了。”
潘想还是含笑着望着她,却是委屈的说:“你从来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所以你要快点想起来。”
“真的吗?那我想一下吧”执念诧异的问,托着下巴,开始认真的想。
潘想失笑,将她托着下巴的手拿下:“先吃饭吧,又不急。”
执念抬眉瞧了瞧他,果然开始吃饭,眉宇间对他的信任,凝聚不散,潘想怡然自得的笑着:“执念,我们永远在一起。”
正埋头吃饭的她,头也不抬:“自然了,我们是夫妻,死后也要葬在一起的。”
话一出口,潘想愣了,随即笑的畅快淋漓,却忽视了低头吃饭的说话之人,有那么一会儿的怔忪,本清朗的眼中,覆上了那么一层暗晦,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仿佛是终于放弃了什么,然后薄薄的水雾萦绕在眼眶中,许久才散。
这短暂的愁绪,潘想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刹那的忧伤,终于云过境迁。
饭后,执念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散落在几上的报纸,报纸是最新的,翻着翻着,一张清晰的照片,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的男子,张扬而菱角的脸庞,深邃的双眸,那一双眼珠,幽幽深深,仿佛阻隔着一层纱,怎么看也看不见底,他的嘴角紧紧的抿着,透着凉薄和嘲讽,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中。而照片上的女子,却美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淡淡言笑,柳眉红唇,双眉间的那颗红痣,透着妩媚的魅惑,仿佛只要她的一个笑容,这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为她着迷。
执念看的有些痴了,怔怔的看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一张她自己的结婚照。潘想紧紧的靠着她坐下,笑着在她的解释:“很般配的一对,男的是有钱的少爷,女的是一个幸运的灰姑娘,因为男家是百强企业,所以有媒体跟踪采访。”
执念静静的听着,真的很静,目光盯着那张照片,久久不离,久的潘想要怀疑什么时,却见她将报纸一扔,口中赞叹:“男的潇洒,女的漂亮,不过不关我们的事情,还是早点睡觉的好。”
潘想笑着,扶住骤然起身的大肚子,宠溺的埋怨:“你小心些,这么大的肚子,还这样莽撞。”
执念回头一笑,柔顺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回头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张报纸,脸上未露半分思绪。
那些事,想起来,真的好久远啊,远的差不多已经将那些恩恩怨怨,全部抛在了脑后。爱过了,恨过了,也怨过了,如今,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酝酿在肚子中,时刻提醒着往事的纠结,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男已娶,女虽未嫁,但是这样一个好的男人,有谁拒绝得了呢!
所以,苏给语,我们,最好相见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