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宫。
大殿上仙气盈然,八九位仙人分主客落座。孟子渊侍立在主位左边梓绫身后,右边坐着的自然是南宫掌教。
刚进大殿,孟子渊就发现有许多人不曾见过,左右首座上是两位二十余岁的仙长,气度容貌皆风采过人,非寻常仙人可比,一位成稳从容,一位笑容明朗,应该就是清城闻乐两位尊者。其后有几位师叔祖,以及师叔赫连,可是云集了仙门有名的高手。
梓绫挥手,每人案边多了杯热茶
“何事?”
众人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先说。
闻乐尊者璨然朗笑,捧起热茶:“好久不曾喝到这般好茶了!果然,喝好酒须去昆仑白师兄那里,品茶还要上青云明渊宫啊!梓绫,你藏了多少好茶?不如送师兄我些?”
孟子渊看他,无语。这不就是刚才打趣师父的人吗?怪不得那么大胆,原来也是位尊者..
没有人笑,气氛还是很凝重。
“是他?”梓绫开口。
孟子渊虽不知“他“是谁,但从众人的神态话语中大概也猜到,那人与师父定是关系不浅,众人才会这般为难。
谁也还是沉默。
“杀了多少?”举止语气娴静从容,与平日里无二,但孟子渊还是感觉到,她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
“这次他倒是并未伤多少人性命,只是难免误伤了几人,命其他人带口信回来。”南宫掌教迟疑道。
梓绫攥紧的手在听到那句“并未伤人多少人性命”时松了松,缓缓放下杯子:“他说什么?”
“他要见你。”一旁沉默许久的清城尊者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他如今业已入魔,依为师之见,还是别去了吧?”南宫掌教劝道。
“仙魔有别,他以为,我仙门尊者是他那魔头想见就见的吗?笑话!”卓仙尊怒道。
孟子渊了然,原来是那位入魔的北宸尊者。
“梓绫,你去也不去?”闻乐问道。
清城尊者也看她,眸中尽是黯然。
她当然会去,自那人入魔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见她,她怎会不去?
“尊者!”赫连看看不说话的清城尊者,朝梓绫使眼色,在清城尊者与她的事上,青云已尽是愧疚,望她能顾及一下清城尊者的感受..
梓绫当然明白大师兄什么意思,但若因他人改变决定,就不是她梓绫的作风了。
“掌教说的也对,他已入魔..尊者也该放下了。“言仙尊道。
“本尊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梓绫终于开口,“见。”
“梓绫,你!”南宫掌教叹气。
“本尊只想知道,他为何入魔。”梓绫冷冷开口。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错,自那人入魔以来,仙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作为堂堂仙盟首座之首,为何会毫无预兆的入魔?但此事,无论是仙门好言相劝还是厉声相斥,他从未解释过。如今他竟主动要见仙门中人,莫不是他有松口的迹象?言仙尊惊讶:“尊者的意思是..”
“他既主动要见本尊,就有机会问清楚。”
“也罢,万事小心些。”南宫掌教终于点头。
“掌教放心,想他再成魔,也不会对梓绫出手的。”闻乐尊者笑,似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也去。”孟子渊突然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
“弟子孟子渊,见过两位尊者,见过众位仙尊。”
堂堂明渊尊者收徒之事已传遍仙门,此刻倒无人惊讶。
“你去做什么?”南宫掌教一向喜欢他,并未恼他插话。
“回掌教,师父身负仙门重任,仙法高强,自是不怕他。可弟子听说那魔尊极厉害,既要见师父,众位仙尊他又认得,定是不便跟去。弟子虽修为浅薄,却是师父座下无名小徒,他应该不会介意,弟子想.。。紧急时刻多个人总是没错的。”孟子渊忖度着,想尽量说的让仙尊们喜欢,“况且弟子人门这些年,总听到这位魔尊,也想见识见识..望师父与众位仙尊成全。”
“好个孝顺徒弟,亏你还舍得骂!”闻乐朗笑,连清城尊者都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南宫掌教点头,看梓绫:“这孩子说的也有理..”
“七天内,御剑术练到六层,为师便带你去。”梓绫点头。
众仙尊无语。
御剑术一共就十层,新弟子里几年能练到六层的也不是没有,但却不多。听说,这孩子入门来就只让他修灵,练仙法的时候很少,这几天内让他破层进益..看来,梓绫压根就没想让他去。
“子渊啊,你如今修到第几层了?”卓仙尊笑着问。
孟子渊顿了顿,半晌,开口:“今日才得了法器。”
众人险些噎住。
南宫掌教温和的笑笑:“此事就依你师父的,下去要好好练习。”
孟子渊沉默着点点头,退下。
梓绫抚一下长袖,淡淡开口:“虽是误杀,总是他做下..”
“梓绫!”南宫掌教突然发怒,拍桌斥责,声音中却夹杂着无奈,“你要为他到何时!”
梓绫恍若无闻,面上一派淡然:“明日本尊自会去领天刑。”
孟子渊震惊的看着梓绫,实在想不明白那人犯错与师父何干,师父竟要替他去受那仙门人人谈之色变的天刑?他不禁抬头看向众人。
清城尊者脸色极差,连始终笑着的闻乐尊者听到,都冷了脸皱眉,却又似早料到般,不曾开口相劝。
南宫掌教颓然。爱徒为维护那孽障,一次又一次,受了不知几百鞭天刑,可她身为仙盟三首座之一,兼司仙门刑罚,谁也劝她不住,更无权干涉,她..唉!孽障!孽障!你若还有心,就回头看看,看看你师妹都为你做了什么!
是夜,闻乐赖着不肯走,梓绫只得安排他与清城在明渊宫住下。
孟子渊站在花澜剑上,勉力维持平衡,脑中回想着梓绫教给的要领,试着加快速度。
远处的梓绫皱眉,半晌叹气,运起传音术指点了几句。
“这孩子筋骨奇佳,又肯下功夫,想是能大有成就。”清朗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梓绫没有回头,道:“你那徒儿也好,听说十八岁上已得了半仙之体,这么晚了,师兄怎还不歇息?”
“你觉得我睡得着?”清城落寞的答道。
梓绫默然半晌,道:“前些日子,尊师向我大师兄提的那件事..”
“为什么不答应?”
“对不起。”轻轻地回应。
“你还是忘不了他。纵然他入魔已百年,你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不是我忘不了他。”梓绫侧身,眉眼有些冷。
“是吗?呵,那是怎样?”清城苦笑。
梓绫垂眸:“我从来都没想要忘了他。”
“可他已不再是青云弟子,不再是你的师兄!他不再是仙,甚至不再爱你,更不会娶你!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清城!”梓绫厉声打断他,周身散出凛凛怒气,四周树木应声折断。
看清她眼中惊痛之色,清城自知说错了话,心中又气又悔,转过身去,良久:“也就只有生气时,你才不会客套称我师兄。”
“这事都过去百年,你又何必再提。“”梓绫摇头。
“我不提,它也再你心里。”清城苦笑,“难道你会忘了他?”
“忘不了,我也不会傻到还想嫁给他。仙魔殊途,我与他,早已是陌路。”
“能记得这些,我也安心了。”清城抬手,递过一个小瓶,“这天底下,受的住几下天刑的没几人,何况你这百年里挨了不只百鞭了吧?所以你的仙力才是我们三人里最差的。”
梓绫抿嘴,接过:“多谢,这些年总吃你的丹药。”
“七天后再去,是不想他看到你身上的伤?你就该让他看,好让他知道他的糊涂。”
“何必。”梓绫摇头。
“我却没有他的福气,有你这样的人陪我。”清城自嘲,往回走去。
孟子渊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花澜细细琢磨。
湮灵虽然熔到了这剑中,但并非完全看不出来,剑柄处的花纹还与湮灵的一模一样。师父不察,也许是因为她也不曾见过魔剑湮灵。何况湮灵珠破碎,湮灵剑上魔气无法会聚,又被这剑仙气掩盖,连师父都发觉不了,谁能想到花澜是仙剑与魔剑结合得的呢?
孟子渊心里犯愁,当日那人设下结界,只当她是要害自己,如今看来,把湮灵珠送来与湮灵剑合并铸成魔剑才是那人的真正意图。但她在魔剑铸成之际,非但没抢魔剑,反而撤了结界一走了之,应该不是冲着剑来的,而是要借剑上丰盈魔力引来仙门弟子,以此陷害自己。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走,湮灵珠就被打碎,魔剑没有铸成,却铸了把仙剑。也幸亏如此,他才得以继续留在青云。
可那人连湮灵剑在自己手上都知道,那自己身上的千年佛力怕也瞒不住她..一次不成功,她定会再来,这段日子岂不是很险,不如随师父出去一趟,有师父在,量她也不敢怎么样。何况自己总待在青云闭关修行也不是回事儿,算来妹妹今年已是十七八岁,再等下去,怕她都记不得自己了。况且有了这次开头,以后要跟师父出去就容易多了。
可话是这么说,七天,算上初学是一天一层,他再怎么天份高强,这样的可能性那也是几乎没有。
虽有云若陪练,可四天已过去,他停滞在了三层,怎么都过不了。还有三天,却尚欠三层,且修炼难度也越来越大,孟子渊几乎绝望。无论他如何努力,总不能做到与花澜心念相通。人剑不同心,又如何进益?
孟子渊盯着花澜半晌,心念一动。
看看四周无人,抬手设下结界。他提起全身佛力,莫名的念出一句佛咒,剑身震动,竟真有了反应!孟子渊暗喜,再念。
花澜的回应忽大忽小,孟子渊只得耐心等待,直到花澜发出一声清啸自行飞起时,孟子渊这才停手撤去结界,欣喜的拿过剑来看。
剑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剑柄的花纹..孟子渊心一沉,凑上前细看。
不错,是加深了,也变多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刚才引发出的,是隐藏在花澜中的魔力?
孟子渊脸色瞬间苍白,立即提力要压它回去,动手时却又犹豫。
当年无心修仙的淡然少年,只想在乱世中安身保命,如今却有了足以对抗魔族的力量。原本在心中的恐惧变做了仇恨,偏偏他还有了报仇的能力。这样的人,自然是恨透了魔族,可他修仙是来找妹妹的,而不是真的想要成仙济世,若没这魔力,恐怕就没可能出山了,那找妹妹岂不又要耽搁成为空话?不如..
反正有仙气佛力掩盖,魔力也显不出来,这次且借它一用,待回来再压下魔性也可..情况紧急,只此一次不会怎样的..
孟子渊站上剑,催动御剑术,只见一道白光如星划过,灵动自如。
少年站过的地方有两条黑影现出,一人清脆娇柔的笑:“上次不成,还以为湮灵再无出头之日了!”
“..他终是年少性急,要摒弃欲望?谈何容易。”低沉的回应,带着无奈与惋惜。
夜已深,梓绫站在床边,闭眸僵立,此刻的她已是意识模糊。
天刑打仙魔魂魄,没有谁能无伤而归,尊者也不能。
往日总是她罚别人,如今受天刑最频繁的,却是她。
梓绫低头看自己。
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无论用多少次净水咒都无济于事,鲜血很快就会从鞭痕中涌出,仙丹也只能使伤口痊愈的快些,却减不了一分疼痛,疼的她身子站着尚且不停的颤,哪还能躺在榻上?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百年来,这样的噬骨的疼痛,这样难熬的日夜,她都习以为常了。他做下恶事,本来应由她带人辑拿处以天刑,可她不想有朝一日与他敌对双方,却也不能徇私枉法,何况他已是魔。
于是,她替他赎罪,替他受那可怖的天刑,纵然百年,纵然他从不知情,也无怨无悔。
“此番尊者出去,不比以往,要格外小心才好。”卓仙尊抚胡,道。
青云山门外,众弟子云集
“师叔放心。”梓绫点头。
南宫掌教嘱咐:“别的为师就不多说了,你也懂,只是..你是个明白孩子,他已入魔,你..”
梓绫打断:“梓绫既为仙门首座,这些怎会不懂?还请师父放心。”
“也罢,去吧。”南宫掌教点头。
“师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快的令人咂舌。及至跟前,孟子渊灵巧的收住,行礼。
众人怔住,互相望望,有些难以置信。南宫掌教与几位仙尊对视,眸中尽是震惊。
御剑术八层,仅仅七天。
闻乐笑叹:“明渊座下高徒,果如传言那般厉害!”
“恭喜南宫前辈,门下竟收得如此有天份的弟子,这孩子将来必为青云争气。”清城温和一笑。
“缪赞了,听闻尊者座下徒儿也很是厉害,必成大器。”南宫掌教回礼,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言仙尊转身,向梓绫笑:“梓绫..”
梓绫看着徒弟,目中一闪,意味难辨。
孟子渊没有注意到,恭敬的行礼:“师父。”
梓绫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孟子渊震惊的站在原地。
一路上,他设想了很多次魔尊该是什么样子,是相貌奇特、举止无礼、浑身散发着邪气,还是面容妖异、形如鬼魅、好杀噬血?
而等到那人以熟悉的面貌,真真实实站在他面前时,他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竟是他。
好像没有记忆,可记忆却突然涌出,看着那个人,孟子渊感到心性似乎有些不定,很奇怪的感觉..
对面的魔尊如记忆中的一样,黑衣华贵,墨发用金丝束起,身量瘦高,整个人可以说是气势非凡。尤其是取下眼罩后的那张脸,那绝对是孟子渊见过的最难忘记的一张脸。
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都干裂渗着血,俊美的五官因那病态的苍白而显得有些透明..第一眼看时,孟子渊几乎无法把这样一个人与鼎鼎大名的魔尊连系到一起,可事实告诉他,面前这个毫无生气、简直不辨生死的人,就是师父要见的,那位曾经的北宸尊者。
而内心里的滔天愤恨,悄然压下了与那愤恨同生的心惊疑惑。
梓绫看着他,显然比孟子渊还要震惊。
对面的人淡笑,抬手封住孟子渊神志:“你来了?”
梓绫咬紧嘴唇盯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嫌我是魔太肮脏,连话都不想说了?”北宸淡淡开口,苍白的面容让人不忍去看。
半晌,梓绫舒展眉头,话语中出乎意料的带了几分柔情:“这些年,你还好么?”
北宸自嘲的笑:“做魔做的风声水起,哪能不好?”
梓绫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说你这百年来仙法上并无什么进境。”北宸略皱了皱眉。
梓绫避开不谈:“师兄找我何事?”
“对于入魔,我不想解释。”北宸冷了脸。
“我并没有问你,是你找我。”梓绫微微侧身。
..
一阵沉默。
“百年,我实在是忘不了你。”
这话说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随性如他,竟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梓绫怔住。
“我对不起你。”北宸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殊不知,我入魔,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是我负了你。”
终究是心软了吧?时隔百年,面对自己昔日的爱人,一切的伪装都没了效用,北宸心中苦笑。
风有些冷,她的心更冷。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是要斩断与自己的一切?不,别再说了..
“你为我耽搁了百年,这又是何必呢?”
梓绫心一沉,身子有些颤抖。
“我已是魔,你却是仙,为我心存执念荒废修行,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梓绫,我知道你是受命替仙门追杀我的,我今日叫你来,是要还你一份情。”没有血色的嘴唇露出苦涩,“你带来的人已将这里重重围住,我不反抗,你缚我去回命吧。”
自己带来的人?此番出来只带了子渊,何曾带他人来过?梓绫惊疑,难道..
是师父!他竟瞒着自己派人来设下埋伏!
“师兄,不是我,我怎会害你?”梓绫抬头看他。你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你才会这样怀疑我。百年,我做这些,只是希望替你赎罪,不想让你落的人神共愤,你竟还这样认定我!难道往日情份你都忘了?
“我不怪你,这么久不曾拿住我,于仙门你也很为难吧?我既主动见你,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身为仙盟首座,肩负守护仙门之责,你没做错。”
“我没有!师兄!我怎会..”梓绫慌忙解释,无奈身上突然剧痛,吞吐的话语反而让他嘲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跟你走,可他们杀不杀得了我,还不一定。”
“师兄!”梓绫眸中尽是惊痛,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竟还以为她会对他暗下杀手?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他落的六界同怒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她也会替他去受吗?
阵阵阴风袭来,圆月染上一圈魔光,闪着诡异的光华。
“你这样急于解释,可是还对我存有幻想?”那双眸子中突然有了丝戏谑的笑意。
梓绫愣住。
不,他不该是这样,他怎能用这样轻挑的语气跟她说话,这样不尊重她!这分明是视她为玩物!假的,都是假的!他说他想自己,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吧;他说的那些道歉的话,都是在逗她玩,是在戏弄她!
“我已入魔,你还口口声声叫我师兄,你敢说你在这百年里,不曾再想过与我..”
“堂堂明渊尊者,端庄慈悲,心怀仙门大爱,竟也会做少女怀春之梦?”
梓绫睁大眼睛,怒视着他。
噬骨的疼痛在这一刻已算不得什么,满心的愤怒与委屈似要将她生生扯碎!
浑身鞭痕重新裂开,鲜血渗透衣袍,整个人如浴血般立在他的面前,三百年修为暴发出雄浑仙力,震的他连连后退数步。
北宸猛然住口,震惊的看着她:“你..”
话未出口,下一刻,红衣血染的女子却已飘然倒下,眸中恨意不散。
四周结界被生生打破,当先的正是南宫掌教和各派仙尊。
北宸神色难辨,看着浑身是血的梓绫,终是俯身,抱起她向外冲去。
“孽障!背叛师门也就罢了,竟连同门师妹也下得去手!”南宫掌教截住,朝他怒骂,抬手出招。
北宸哂笑,轻松挡下,没有解释:“本尊已入魔,何来同门?”
南宫掌教噎住,满心火气的看向他,却不由震惊,刹地住了口。当年风华绝代的北宸尊者,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简直仙不仙,魔不魔,瞧着竟如死人一般..
南宫掌教愣了半晌,叹气,话到嘴边却再也骂不出口:“此番埋伏是我设下,她原是不知情的。你该明白,她怎会对你下杀手,为何下狠手去伤她!”
眉头微皱,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隐去,唇角再次勾起,戏谑:“明白?难道你老人家要告诉我,她身为仙门首座之一,掌仙门刑法,会放过我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尊?”
“你既知仙门不会放过你,又何苦如此!你若还肯回来赎罪,为师定会护你替你减罪。你师妹也..不会怪你”南宫掌教叹气。
北宸冷笑:“在这儿说这种话,你也不怕落个包庇之罪?”
众人看他这样,知是劝不过来,又想到他之前做下的种种,纷纷摇头叹气。
“你!..你到底为何入魔!”南宫掌教终是忍无可忍,怒问。
“你竟不知道?”北宸冷笑。
南宫掌教怔愣片刻,面色变白。
北宸冷笑,抬手击破仙阵要冲出去。
“放下她。”清冷的声音。
停下脚步,北宸略顿了顿,侧眸看那人,淡声问:“连你也认为是我伤的她?“
“你自然不会,”清城淡淡回道,“你只会伤她的心。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还是这样。”
北宸沉默,半晌,仍抱着她御风冲出去。
“我是魔,没必要为仙顾虑太多。”
清城没有阻拦,回身解了孟子渊的法术,跟在南宫掌教身边的云若忙上前扶着他回去。
转身的刹那,孟子渊回头看那人远去的身影一眼,眸中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