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兰梦依旧给罱主上着药,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言,连看都没看他,仿佛他是什么凶悍猛兽似的,尽量避免与罱主的眼睛对上。使得罱主从兰梦进来到上药,一直处与不知错在哪儿的盲目阶段。终于,在兰梦处理完伤口,打算携药箱走人时,罱主终于忍不住了。
“兰梦,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兰梦极力装出冷淡的样子,不想自己的心中涌起什么特殊的情愫。
“你今天看起来对我格外冷淡,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罱主托起兰梦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是罱主想多了。”兰梦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是无济于事,男人的力气太大了。
“叫我罱,我不喜欢你疏远我的样子。”罱主说得有些霸道,却是实话,他的心中竟泛起一丝苦涩。
“这不合礼仪,您是罱主,是耀顺皇朝的国君,我是您的臣女,怎可忘乎礼仪直呼您的名字。”兰梦说得理所当然、面无表情,极力显示了她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形象,心中却似在流泪,这话仿佛在说给自己听,要自己摆正态度,别做无谓的事情。
“你又拿这表面的东西来敷衍我了,我说过,你真实的个性非常迷人,你却总拿那些表面东西来搪塞我,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与你说话,我从未用国主的身份,对待你亦是如此,在你面前的,不是罱主,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罱。”罱主说地深情,听到兰梦拒之千里的话他很难过,有一种无力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在他的王国,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主宰者,却在兰梦面前,他显得无力,非常地无力。
“但你始终是要恢复国主的身份,担起国主的担子,面对国主需要面对的一切。”兰梦顿了顿,发觉自己有些激动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您的心意我可以理解,那是一时间的新奇,一时间的喜欢,时间一过,您会毫不留情地越过我,去找让您再次心仪的女孩。
我不傻,对于感情我虽迟钝,但我知道,当您在我和妹妹兰浅之中选择兰浅时,我们已无任何缘分了,即使有缘,”兰梦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是啊,他们却是有些缘分,但似乎来得晚了些,“也是孽缘。”
孽缘,这两个字是何等得重,重得罱主喘不过气来,当兰梦说出那两个字时,他的世界仿佛只有黑白。兰梦的话让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被拒绝了,被心爱的女子拒绝了。
心爱?罱主突然心惊,形容兰梦自己竟用了“心爱”,若是初次背兰梦下山,对她的只有好感和欣赏,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无尽的思念,而昨天她的机警和认真,让他的思念升华了,或者说让他心中的不明情愫狂热起来。
那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女子,这种感觉依旧没有出现过,那是对心爱之人独有的感觉吗?可是为什么,就因为一次错误的抉择,他要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吗?
“不,兰梦,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吗?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的荣华富贵,我会让你站在耀顺王朝最顶端的位置,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我会给你我一生所有的爱,你的儿子将成为耀顺王朝储君的不二人选。”罱主紧紧地抓住兰梦的手,死都不放开的样子,迫切极低的姿态让兰梦有一丝动容。
但,谈何容易。
“罱主,您似乎并不明白现在的处境。我的妹妹兰浅已经嫁入宫中了,兰家的女儿已经嫁给了您,兰家再没有义务多嫁一个女儿进入您的宫中,况且,我并不想与妹妹争夺您的宠爱,那会使我难堪,请您放了我吧。”兰梦乞求道,兰浅是她最爱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她不能做出伤害兰浅的事情。
“你……”罱主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兰梦,他的眼神极其伤心,他对兰梦的承诺已经超出了所有,几乎将王国都双手奉上了,却依旧无法说动兰梦,怎叫他不痛心,痛心不能早点遇到兰梦,痛心自己为何选择兰浅……
自从那一日起,罱主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整日里犹如行尸走肉,仿佛灵魂被抽离身体一般,虽然兰梦依旧有给他换药,运气,但罱主还是毫无生气,仿佛死了一般,身体痊愈了,而心却受伤了。
看到罱主这个样子,兰梦也十分痛心,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罱主对她的爱到了如此不可自拔的地步,每每注视着罱主空洞的眼睛,以前那是双极具魅力的眼睛,如今,死灰一片。想到这,兰梦的心也不好过。
爱情真是一种奇怪的情愫,有些人生活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见它,有些人只需一眼,或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足以捕捉到它。然而,适当的时间捕捉到它是件甜蜜的事,若是错过了,则让人悲痛无比。
“小姐,该用晚膳了。”丫鬟小西轻声催促,这几日的每一顿饭几乎都要小西前来催促后,兰梦才会端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嚼在口中的美食根本吃不出味道。
兰梦点点头,如往日般拿起筷子,却不知要夹什么,思绪已然飞到远方。前几日耀顺皇朝出征,讨伐西域蛮民,这本是一件好事,西域人欺人太甚,时常扰民,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了。然而这次却是罱主亲自带兵讨伐,不顾朝堂上众臣的反对,甚至,听宫里的人说,罱主连遗照都拟好了,若是他有个什么意外,便要更替国主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兰梦喃喃道,西域人善用毒,若是如上次一般又中了毒,可怎么办,太医能否第一时间辨认出毒物,医治他……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远了,丫鬟小西不由地叹了口气,这种现象都持续相当一段时间了,原以为她家大小姐只是有心事,一两天总会过去的,没想到近半个月了,依旧痴痴呆呆的,只要一吃饭就拿着筷子到处乱戳菜,魂魂到底飞哪去了。
完善毕,兰梦早早躺下了,心神却极不安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到底会是什么事呢?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又躺了一会儿,兰梦终于熬不住了,穿衣敲开了四大护卫之一——焉兰凝的房门。
焉兰凝一身红色,每天都是红色,可见她极为爱好红色,也确实挺喜庆的,就是兰梦现今并无兴致评论她的衣裳。匆匆走进焉兰凝的房间,到处寻找着明月镜。
“小姐这么晚了您在找什么?”焉兰凝也随着兰梦的视线到处扫视着自己的房间,有什么异样吗?
“你的明月镜呢?”兰梦似非常着急,抓着焉兰凝的手问道。
“明月镜?小姐要它干吗?难道出大事了?”焉兰凝瞬间恢复护卫本色,脸色极其严肃。
“没有,你别那么紧张。”兰梦赶紧安抚,她的这四个护卫就是有点警觉性过高,一惊一乍的,“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安,想让你帮我看看。”
“原来是这样。”焉兰凝松了口气,从身后掏出明月镜来。
那是面极其古老的镜子,镜框相当华美,却也有些年代,雕刻的物体美仑美幻,极其精致,一看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然而明月镜的价值不止于此,它是作为法师——焉兰凝的贴身之物,被赋予了法力,只需几句咒语,便能知晓主人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惟有焉兰凝知道那句咒语。
“小姐想知道什么?”
“现今我朝与西域的战况,以及罱主的状况。”
“罱主?”焉兰凝不解,想知道战况还可以理解为她家小姐爱国,那罱主呢?
“别问那么多,快点看。”兰梦催促道,她不想泄露太多的想法让人知道,连最亲近的四大护卫都不行。
焉兰凝识相地不再多问,拿起明月镜无声地念了几句咒语,突然,镜面上倒影的人像不再是焉兰凝,变成了铁骑慌乱的战场,那是场激烈的战争,两军打得胜负难分,身穿金黄色盔甲的正是耀顺皇朝的军队,此时,耀顺皇朝的军队正欲发动进攻,忽然一道闪光,那是弓箭,横空出世的上千支弓箭急射向耀顺皇朝的军队。
“不好,我朝军队中了埋伏。”焉兰凝眉头紧皱,“这阵形有点类似八卦阵,西域人竟懂得这战术,看来此次我军损失惨重了。”
“罱主呢?罱主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兰梦顿时紧张起来,抓着焉兰凝直摇,差点手上的明月镜没拿住掉下来。
“是是是,我给您看。”焉兰凝赶紧安抚兰梦,免得再被摇下去成了白痴。
再次念了几句咒语,这下镜面上出现了一个男人,那是兰梦朝思慕想、却有不敢爱的男人——罱主。
“天呐……”兰梦捂嘴低呼,罱主周围的将士多多少少都中了箭,有的甚至被札成了仙人球,而罱主也好不到哪里去,胸膛前中了一支红色的箭,那是西域人惯用的毒箭,若是没有及时处理,命恐怕是难保的。
“我要救他。”兰梦喃喃地说道,好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打算出焉兰凝的房间。
“小姐,恐怕你一人无法尽快到达,还是让我们四护卫带你过去吧。”焉兰凝见兰梦的神色不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兰梦定是爱上了罱主,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好,马上出发。”兰梦点头,也只能靠四护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