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李嬷嬷守在床边,见温璃儿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娘娘,你醒了!”
温璃儿挣扎着想要起来,李嬷嬷赶紧将她扶住。
“娘娘还是再躺些好!”
“嬷嬷,我爹爹到底怎么了?”温璃儿拉着李嬷嬷急切问道。
李嬷嬷别过脸,她不知该如何跟温璃儿再说一遍。这失去亲人的痛苦,犹如瞬间将自身掏空一半,然后再缓过神来时,已是万箭穿心,痛不可言。
“嬷嬷,爹爹死了,是吗?”温璃儿喃喃道。
李嬷嬷默然,点点头。
点头,不过是一个瞬间的动作。但此刻这个瞬间的动作却让温璃儿迟迟不能接受。
温岳山真的死了,她的爹爹真的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没有一点预兆?难道我还这样躺着?
“嬷嬷,扶我起来!”
温璃儿掀起被子,想要下床。李嬷嬷赶紧阻止。
“娘娘!”
“嬷嬷,我有事情要做!您就让我下床吧!”
温璃儿没有哭泣,她的脸上没有泪水,但却显得颇为凝重。看着她如此异常的表情,李嬷嬷不禁担心。
“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拿件衣服!”见李嬷嬷发愣,温璃儿赶紧道。
缓过神来,李嬷嬷从衣柜中取了件衣服。匆忙梳洗过后,温璃儿便急急出门。
望着那一袭原本熟悉的粉红,李嬷嬷却觉得此刻她竟如此陌生,仿佛是另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般。红衣飘飘,装饰依旧,但似乎人已经变了。变得冷静、变得漠然,这份冷静与漠然,此刻却让人觉得可怕。
出来王府,温璃儿便只身去往了皇宫。她没有去找纪敏,而是直接来找慕容宣。不为别的,只为现在只有慕容宣才能做主。
皇宫的太监并没有太过阻拦,温璃儿算是顺利见到了慕容宣。
他似乎早知道她要来,待太监通报之后,他便等在了轩室殿前。依然英气的身影,但此刻,在她看来却多了几分冷漠。她现在,宁可从没认识过眼前这个男子。
“你来了!”慕容宣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温璃儿轻声说道。
“恩,我来了!”
“进来吧!”
慕容宣负手转身进了殿内,温璃儿跟在后面。
轩室殿内没有一个宫娥太监,看来慕容宣早已将他们遣走。偌大的一座宫殿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说起话来都会有回音。
“你还好吗?”慕容宣背对着温璃儿柔声问道。
“我很好!”温璃儿淡淡道。
“你变了!”
“我没变!只是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令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
“逸呢?出了这么大事,为何他没在你身边!”
“他没有义务天天守着我!”
“也是,他总有他自己的想法,若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便不是我想要的目标了!”
“今日我来,不是来听你说他的。”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但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也无法左右我的意志!”
“我知道我还没那能耐,我只要求你能让我父亲‘回家’!”
慕容宣转身,他以为她的眼中应该会有泪水,然而她的眼中除了平静便再没有其他。
“你真的变了!”慕容宣再次说道。
温璃儿看着他,淡淡道:“我说过,我没有变,若是不一样了,那也只是一种长大!”
“你在怪我吗?”
温璃儿别过脸,“我没有,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必须长大,不是吗?”
“你还是在怪我!”慕容宣苦笑。自己若真能救温侍郎他会不救吗?但温侍郎若真犯了此罪,他便没有姑息的理由。
“皇上,我们能不要再纠缠于此事吗?”
慕容宣冷笑一声,淡淡道:“好吧,言归正传。温岳山自缢于天牢,此案就此了结。温府解封,温府众人也都可以回去了!”
“就此了结!”温璃儿惊道,“我父亲含冤而死,难道不该彻查此事吗?”
“璃儿,你当真希望再查下去吗?”
“什么意思?”温璃儿警觉道。慕容宣的话令她感到话中有话。
“璃儿,大概你还不知道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温璃儿没有说话,慕容宣继续说道:“他在天牢中自缢而死,临死前他留下一封信,承认自己通敌之罪,将罪名一律承担!你可知他这样做到底为何?”
温璃儿默然。自是相信爹爹绝不可能会是畏罪自杀的,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有什么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或者他在保护什么。
“原本纪敏说出此事,我将信将疑。温侍郎为人我也有所了解,但从纪敏口中说出,我又不得不信几分。但现在看来,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皇上即有此怀疑,那为何不继续将这件事情彻查到底!”
“璃儿,因为我怕……”
“怕!皇上还有怕的事情吗?”
“皇上也是人,怎么会没有怕的事情!”慕容宣道,“我怕,温侍郎想要保护的人,是你!”
温璃儿低下头,慕容宣所想之事,正也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若真是这样,自己岂不就是成了害死爹爹的凶手?
“‘守得璃儿笑,为父也开怀’。可见他最在乎的应该是你!”
守得璃儿笑,为父也开怀!这是以前嬉闹时,温侍郎抱着小温璃儿最常说的一句话。
今次再听来,却是留在了爹爹的遗言上。
“皇上,请您彻查此事!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慕容宣怔怔看着她,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温璃儿了。但如果温侍郎的意愿真如自己所料,那到时温璃儿恐怕也会有危险。
“温璃儿,你当真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当真!”
“你难道就不怕未来……”
“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温璃儿抢说道,“所以皇上,请您让纪大人继续彻查此事!”
温璃儿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也许对她来说,就算自己真会遇到危险也都比不上让爹爹洗刷冤屈来得重要。
“璃儿,你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才好!”
两人相互凝重地看着对方,似乎都有无法言明的话语。但此刻,慕容宣确定,温璃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似乎真的变了很多,他觉得她有点陌生,他似乎不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