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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伯牙琴

苏有雪被秋菊骂得莫名其妙,光洁的脸上满是疑问,“姑娘何出此言?”

八音坊的老者轻咳一声,附耳道:“少侠有所不知,这些个糟心的都是郓州民间不成文的乡规,幽鸾是名角,自是压轴而出,在正堂的莲花台献舞,我等只是小小乐坊,脸都露不得,又怎能见到幽鸾其人呢?奏得三日领了赏钱便可去了。”

苏有雪顿时明白过来,不禁暗道:“秋菊在幽鸾面前毕恭毕敬,现在翻脸直如变天,想不到此女竟是这般势力。”

秋菊一脸苦相,愠道:“你们在那里嘀咕些什么,莫不是在嚼本姑娘的舌根吧?小心散席后连赏钱都没得领。”

小陌瞳仁灵动,坏笑道:“姑娘果有自知之明,竟是一猜便中,小生佩服,佩服!”

秋菊被小陌气得频喘粗气,她遥指帷幔后的一方平台,怒道:“你们就在这儿和其他乐坊一同演奏吧,没得特例,曲谱已经摆在案上了,都给我看仔细了,不要胡乱走动,小心被都军剁了首级,有屎有尿就都给本姑娘憋回去,懒得招呼!”

她口中咒骂连连,而后对着小陌轻哼一声,悻悻的拂袖远去,老者将古琴放在案上,盘膝坐了下去,他看着小陌的脸,摇首道:“哎……小公子何故激怒于她,官家的草木都比人命金贵,我等只是平头百姓,贱如猪狗,人前受辱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啊,今日你说了她,恐怕是绝我后路。”

小陌讥讽道:“都一大把年纪了,就算给你留了后路也是无福消受吧?”小陌生平最恨懦弱的人,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成怨,小陌不想改变这个世界,同样的,也不想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他把头侧了过去,似是不愿见到老者的嘴脸一般,而后将古琴放在案上,因为琴内藏有重剑,在他松手之际古琴重重的砸了下去,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直吓得清音坊众人一片惊呼。

清音坊虽不及八音坊声名远播,但也算是坊间佳话了,忽有一人张了大嘴巴,满脸惊诧的道:“小兄弟,你这琴怎么这般沉重?”

“阁下可知伯牙子期?”小陌见那人颔首,坏笑道:“嘿嘿……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在下这古琴便是伯牙之器,取名知遇,逾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知遇琴?恕晚生孤陋寡闻,对于知遇琴竟是闻所未闻。”那人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伯牙乃一代琴仙,想不到仍有信物留了下来,不知晚生可否有幸听得前辈弹奏一曲,也算是没有白在人世走上一遭。”

那人虽以年过半百,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爱乐之人,所以谦称晚生,反叫小陌为前辈了。

“欲弹此琴,必先醒琴。”小陌紧闭双眼,显得颇为神秘。

那人眼中满是渴求之色,却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何谓醒琴,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高深莫测,崇敬之意溢于了言表,“晚生窃以为在琴意上已达化境,想不到只是固步自封,抱残守缺而已,前辈可否不吝赐教,告诉晚生何谓醒琴呐?”

此时苏有雪正坐在角落里看着热闹,心道:“小鬼头古灵精怪的,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所谓醒琴就是将琴弦松掉,手指在琴身上悬空游走,当演奏者与琴身达到完美契合、心意相通之时,方可弹奏。”小陌不急不躁的神色如常,仿佛自己都欲信了。

“却不知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需要多久?”

“哎……此地乌烟瘴气的甚是嘈杂,在下恐难凝心静气了,既是阁下有意听之,那我自当尽力而为。”小陌将琴弦取下,手指在琴面上游游走走,装得煞有介事。

“还真有你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苏有雪见小陌吹得神乎其技,不禁莞尔,他略微挺身,遥见琉璃馆内酒池肉林,却怎么也寻不到许婉秋的身影,他无奈的摇首,只能提起玉箫吹奏起来。

萧声凄婉决绝,仿佛悼念着手足之义,歌颂着同袍之情,不觉天色已晚,只看得帷幔动处秋菊欠身而过,将众人带回了空谷阁。

“苏兄随我来,老子带你看出好戏。”小陌抱着藏有重剑的古琴,还不忘回首瞪了鸨妈一眼,发现鸨妈仍是被绑在床上,心中不觉好笑,他对琵琶女使了眼色,嚷嚷道:“老肥婆平日里对你们吆五喝六的,今天谁也不许替她松绑,你们就在她面前吃喝拉撒睡,不信气不死她!”

“小英雄能与节度使为敌,那一定不是坏人了,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罢。”琵琶女拉扯着老者衣袖,竟是撒起娇来,袅娜的身段不由得让小陌多看了几眼。

老者微微颔首,眉宇间掺杂着一种难以明说的隐忍和愁苦,抚须长笑道:“傻丫头,全依你,全都依你。”

夕阳如血,将苏有雪身上挂了一层明艳的金边,他挣脱开小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追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难不成你发现了薛崇的行踪?”

小陌指着飞廊前后的军士,小声道:“琉璃馆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再往前我们是去不了的,现在八音坊被节度使孤立在后堂,别说宰了他,就是看上薛崇一眼,都已无望了。”

“我们想要进琉璃馆就必须过了这飞廊,现在没有秋菊引路,真是寸步难行啊!”苏有雪正自犹豫间,已是被小陌带到了临华殿前。

许婉秋见苏有雪站在门外顿时喜上眉梢,说来也巧,不久前她梳了个难得的发髻,繁丽雍容的,女人味十足,她恨不得苏有雪多看她几眼,于是步子放得慢了下来,窃语道:“你们见到薛崇了吗?琉璃馆人多眼杂,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我们中只有小淫贼见过薛崇,就凭着小淫贼的一面之词,我又很难信他。”

“婉妹,我们还是收手吧!”苏有雪被许婉秋引入殿中,双眉已是蹙了起来,“想是你我侥幸杀了薛崇,又哪有命离开这里呢?苏某死不足惜,只是婉妹……婉妹你……”

“我?你是在担心我吗?”许婉秋玩味的看着苏有雪满是柔情又不乏冷漠的眼,“快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臭婆娘还真是自作多情,小白脸是怕你死了,他回落霞庄后没法向老庄主交代,别把他想的那么崇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陌吊儿郎当的推开纱幔,进屋后四下里端详起来,他看到墙角边的一座香床极为醒目,上面悬着鲛绡罗帐,风起绡动,如坠云山雾海一般。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了?”幽鸾卧在床头,她见小陌和苏有雪闯了进来,惊得差点跌下了床沿,她连忙伸手抚了抚头上青丝,惊惧之色被雪白的肌肤暴露得昭然若揭。

许婉秋瞪了小陌一眼,怒道:“要你胡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转而对着苏有雪痴痴的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忘了志良的死吗?你忘了徐叔叔哭得多伤心吗?我认识的苏有雪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你太让我失望了!”

紫金折扇蓦地撑开,绽出了片片金叶,许婉秋柳眉频蹙,几欲失去了理智,“本公子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若能替志良兄报仇雪恨,什么都是值得的,现在要么你和我杀将出去取了薛崇首级,要么就和我一起想个万全之策,我不能再等了!”

苏有雪立时按住了金丝扇面,眼中闪耀着千般琉璃,“我与小鬼头戴着金花才能在后堂出入,却过不得飞廊,此时我们不知道薛崇的确切方位,就这样愣头青的冲出去,只会枉送性命,我们还需另谋他路啊。”

“他路他路,他方要是有路,我还用在这里苦等吗?你告诉我,路在哪里?”许婉秋收了折扇,微微扬起了下颚,“就算有死无生,本公子也要试他一试,否则我们费尽周章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宰了薛崇?别开玩笑了,你俩想死可别带上老子!”小陌脸上溢出了戏虐的光泽,他回身将古琴放在案上,直压得香案咯吱作响,小陌不由得笑了起来,“嘿嘿……臭婆娘要是踏上飞廊半步,我敢打赌眨眼的功夫,数以万计的都军就能让你见了阎王,还真是个榆木脑袋,不自量力!”小陌顿了顿,接着道:“你们要是真想杀薛崇,老子倒是可让他自己过来。”

许婉秋轻哼一声,冷笑道:“哼哼……荒谬,他又怎会自己过来?”

“荒不荒谬的,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吧?”小陌眼中闪过一瞬戏谑的光泽,“这你得问问郓城第一名妓幽鸾小姐了,她与节度使的关系可不一般呐!老子是不会让这小丫头片子胡乱说话的,万一她和薛崇说了什么暗语,我们岂不是栽在她手里了?老子只需在她身上取一个小物件,就一个小小的物件就能让薛崇自己过来,重要的是不会惊扰到别人。”

“你要做什么?”幽鸾不由得一怔,眼中春水奇寒,似乎悄无声息的流淌在无底之境,隐藏住一切悲愤与恐惧。

不远处,巍峨的琉璃馆仍在声乐中静默着,顶楼的无数窗棂灯烛阑珊,在这亮若白昼的奢靡中显得格格不入。

观景台里,一架梳背椅上雕龙刻凤,圆梗在靠背处均匀的排列着,椅上卧有一人,此人艳抹浓妆,眉间有股子傲慢,又有股子威严。

再行细看,她头戴凤飞九天镂空冠,金步摇与玛瑙翡翠点缀其间,耀以万丈光泽,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薛崇的正室,大梁一品诰命夫人冷梓月。

冷梓月微微举头,见两个妙龄少女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从两旁林立的甲士中走将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母亲今日可过得舒心,此次寿宴非同往年,排场自是不必多言,方才一日,寿礼已然堆积如山了,道贺之人遍及各州,纵使王母的蟠桃盛宴,也是莫过于此啊!”

薛母年近古稀,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辨,仿佛是在讲述着一波三折的往事,眉眼间极尽慈祥与仁爱,“吾儿有心了,每年的寿宴都是大同小异,如此劳民伤财却也不必大操大办了。”

薛崇前后脚的跟了过来,一袭墨色便服映入了眼帘,“母亲高兴便是,莫要顾及什么百姓,顾及什么民生,整个郓州都是孩儿的封地,偌大个江山我已占据了十中有一,他日攻克开封,坐拥天下也是不无不可啊!”

薛母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流露着不悦的神色,怒道:“怎么能说这些忤逆之言,小心隔墙有耳,我们母子能在乱世苟活已属不易,休得怀此灭门之念啊!”

冷梓月眉如翠羽,看起来心比天高,即便她有着母仪天下的打算,但嘴上却不能多说,于是上前几步搀住薛母,柔声道:“母亲不必挂怀,他那点微末本事您又岂能不知?在家里说说大话也就是了,没什么壮志雄心,充其量也就算作一方霸主,又哪里有什么九五之相?”

薛崇双眼烈如冥火,恍若钟馗在世一般,只是身高不及五尺,肥胖臃肿得少了些许勃然之气,的的确确不似帝王之相。只见他肥面堆笑,似是怕极了冷梓月,一双大手只顾着抚摸脸上的胡须,缓缓道:“还是夫人最了解我了,母亲只管享乐,孩儿过了嘴瘾也就是了,纵然不敢有何逆天之行,母亲大可放心。”

不多时,李儒托着披风匆匆的赶了过来,赤色盔甲在要熄未熄的烛火旁闪着悚然的光,他看到冷夫人站在薛崇身侧,一时犹豫起来,叩首道:“义父,孩儿有重要军情与您相讨,不知父将可否移步议政厅商榷此事?”

薛崇与李儒对视片刻,见其眼珠子飘忽不定,知道他必定有私事不能当着夫人直说,便道:“母亲在此小憩一番,孩儿去去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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