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容追问道:“二来什么?”
皇贵妃斜睨她一眼,似乎不满她的沉不住气,带着几分得意和责备地开口道:“二来,皇上饶过傅家二姑娘,其实是看在本宫的面上,饶过你!所以,皇上和稀泥饶过傅二姑娘不过是顺带的,皇上根本看不上她那副模样。”
李家姑娘不敢置信地惊呼道:“娘娘的意思是……”
“你瞧瞧这本诗集,上面有你今天念的诗!你说你就算找枪手作诗,也不该连作者是谁都不弄清楚,搞得本宫今儿个在皇上面前丢尽了脸!”
皇贵妃一把将桌案上的诗集扔到李家姑娘怀里,她娘家的女儿个个是好颜色,李婉容也不例外,丝毫不比她逊色,而且李婉容比她更为年轻,更为有活力,谁知道皇帝饶过李婉容是在她的面子上,还是舍不得李婉容的美色呢?所以,她面上维护李婉容,其实心里膈应的很。
李婉容很快便翻到她今儿个上午吟诵的那首诗,忍不住满面骇然:“这怎么可能?这首诗明明是我作的,当时只是找了父亲的两个门客稍加修改而已,怎么可能出现在张乞丐的诗集上?娘娘为我做主,分明是张乞丐抄袭的!”
皇贵妃认为李婉容是死鸭子嘴硬,她更加不满了:“罢了,本宫不会要你脑袋,你在本宫面前就不必装了,那姓张的诗集如此陈旧,明显是好几年前做的诗,而且老定南侯都肯定他的才华,谁相信是他抄袭你的诗?”
李婉容十分委屈,百口莫辩,现在不是皇贵妃信不信任她的问题,而是在皇帝心里,已经给她定了剽窃的罪名,她怎么辩解都是掩饰。
皇贵妃与李婉容的对话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传到皇后耳中。
皇后讽刺地翘起唇角,玩弄着右手上新做的长长的假指套:“这俩表姐妹只是面上融洽罢了,皇上独独留下李家姑娘的诗没送出去给那群所谓的才子品鉴,就是想收用她的意思。既然皇上有这个心,本宫作为皇后,焉能有不成全的道理?今儿个晚上皇上宿在皇贵妃宫里,就由李家姑娘伺候安寝罢。哼,明儿个一早,她们表姐妹就变成真正的姐妹了!”
“是,皇后娘娘,奴婢定会安排好的,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屈膝的宫女一转身,抬起头,恰恰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刚才她十分机灵地将李婉容和傅冉云拦在皇贵妃的偏殿,以免她们多了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皇贵妃一直认为她是最为忠心耿耿、最为聪明伶俐的宫女,可惜的是,她忠心的那个人却不是皇贵妃。
傅冉云没见到皇帝,还被皇贵妃拒绝相见,这让她很是灰头土脸地离开皇贵妃的寝宫。
灰溜溜地回到皇宫给她们安排的临时午睡的地方,一个小宫女错身而过时朝她一点头。傅冉云有些怔愣,飞快地将小宫女递给她的东西掩在袖子里,走到背光的树荫下,她迟疑地展开手中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未时一刻,栖霞宫八角亭里见。纸条的下方是一朵大大的山茶花。
山茶花?
傅冉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一抹山茶花的广袖,她的心里如揣了只兔子似的砰砰跳。
是三皇子!
当时面圣时,她站在三皇子的身后,看得十分清楚,三皇子的袖子上绣着墨绿色的缠枝山茶花!她激动到双手发颤,半晌后才平复激动的心情,飘飘然地走进临时寝宫。
迎面有宫女朝她行礼,傅冉云故作淡定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宫女说道:“回姑娘的话,现在是午时三刻,姑娘是想歇晌么?请问,姑娘是哪家的?奴婢可以帮姑娘寻找姑娘的朋友和家人。”
傅冉云挥挥手:“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站在原地思考半晌,傅冉云决定未免打草惊蛇,还是不与傅卿云她们见面的好,免得她们问东问西,碍手碍脚不让她出去,好像她天生是个闯祸精似的。
在心里对比皇帝和三皇子,傅冉云的脸颊迅速飞红一片,三皇子的年纪和她最为相配,可皇帝才到中年而已,那么英明神武,有着无人能够匹敌的霸气,那种霸气征服着所有少女的心。她真的很难抉择,但是既然她先选了皇帝,就不能三心二意,所以,她要去跟三皇子说清楚。
此时,东宫里一位慵懒妩媚的女人懒懒地靠在迎枕上,问道:“都安排好了?”
对面的小宫女轻声回答道:“是,娘娘,奴婢亲手交到傅大姑娘手上的。”
女人小小的樱桃唇瓣一张一合,吃掉一颗剥完皮的甜美葡萄,满意地点点头:“这世上就没有拆不散的鸳鸯,真有那拆不散的,不是鸳鸯太深情,而是棒子不够狠!傅卿云,这次,你可别再想躲掉了。”
小宫女深深地垂下头,为女人乖巧地揉捏双腿。
那边厢,傅卿云站在窗口朝外望,担心地喃语:“嘉妹妹,真的没关系么?我怕冉云再闹出笑话来,皇上会严惩她。”严惩傅冉云事小,连累家中姊妹的姻缘事大啊!
淳于嘉笑嘻嘻地说道:“傅姐姐,你放心好了,你那个二妹妹胆大包天,欺君罔上的事都敢做,她做的时候可半分没顾忌你们这些姐妹会不会受牵连,所以,你大可不必客气,就让她去投石问路好了。我跟我大哥说了,让他派几个小太监盯着,不会出大事的。”
林翠玉也说:“是啊,大表姐,你就当给傅冉云一个教训罢。皇宫里处处是规矩,处处是危机,她却不知自重,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找的。她若是不去,我才要赞她一句知道廉耻。”
“噗嗤!”
淳于嘉忍俊不禁,揉着肚子狂笑,笑完了又问傅卿云:“傅姐姐,你接到那纸条怎么知道不是我大哥的笔迹?连我都看不出来哎,要不是我大哥亲自鉴定,我肯定就当做是我大哥写的了。”
傅卿云拿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鬼灵精没办法,无奈地笑了笑:“我其实没见过你大哥的字迹,我只是想,你大哥不是轻狂的人,宫外有多少见面的机会,干嘛非要约在宫里相见呢?万一被人抓住,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她前世和安国公最为甜蜜的一段日子里,安国公甚至手把手教她练字,练的就是安国公的字体,若是让她模仿安国公的字迹,肯定比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更为接近安国公的字体。因此,这张纸条在她面前真是班门弄斧了。
林翠玉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点着傅卿云,阴阳怪调地说道:“哦~,原来不是因为认识国公爷的笔迹,而是因为深信国公爷的人品啊!”
淳于嘉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应和林翠玉的话:“我大哥听了傅姐姐这句话,肯定会兴奋地整夜想入非非,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
傅卿云尴尬地满面通红,扭身过去:“我不理你们了,跟你们说正经话,你们却来取笑我!”
林翠玉和淳于嘉相视哈哈大笑,忙去哄傅卿云,笑过一场,林翠玉有些忧心地问:“这张纸条会是谁送的呢?”
傅卿云颦眉,摇摇头说道:“今儿个我们傅家姐妹树敌太多,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那个人还知道安国公喜欢山茶花,特意在纸条的末尾留了个山茶花的记号。
三个女孩想来想去,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傅卿云说道:“罢了,不想了,等知道冉云见的那个人,也许,就有眉目了。”
林翠玉和淳于嘉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三人打算睡足了再去看戏。
傅卿云才睡了一小会子,淳于嘉轻轻拍她,她迷茫地睁开眼:“嘉妹?”
淳于嘉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傅姐姐,我大哥让我来找你,他在外面等你呢。”
傅卿云一惊,想起纸条的事来,连忙起身穿衣,收拾妥当跟淳于嘉到外面,淳于嘉对宫里很熟悉,跟逛自家的后花园似的,七拐八绕地走出内花园。
安国公就等在假山后,见到傅卿云行色匆匆地走来,蓦然眼前一亮:“傅大姑娘!”
淳于嘉不满地嘟哝:“大哥眼里只有傅姐姐,没有我这个亲妹妹!”
傅卿云一阵脸热,嗔怪地瞅了眼罪魁祸首。
安国公心里一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以拳抵唇:“你刚刚才见过我,哪里就变得这么黏人了。”
淳于嘉嘿嘿笑,一笑而过,自动自觉地退开两步:“我在这里给你们望风,傅姐姐,你可要看仔细了,待会回来告诉我详情,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傅卿云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望风?搞得像是她和安国公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偷/情似的。
安国公瞪她一眼,隔着袖子拉起傅卿云的手腕隐入假山后。
傅卿云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真实体温,她想说,她不喜欢冒险,更不喜欢偷窥,但是想到握住自个儿的人是安国公,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顺从地跟着安国公走。
从后门闪身进入御花园附近的一处宫殿,安国公介绍道:“栖霞殿是宫里存放盆栽的宫殿,平常御花园里种植的有花卉,栖霞宫常常闲置。”
傅卿云点头,教导宫规的嬷嬷说过这些。
两人到了假山丛里隐匿身形,假山洞很小,外面的光照射不进来,但人眼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八角凉亭,安国公先进假山,尽量让身体贴在假山上,然后示意傅卿云进来。
傅卿云的脸一下子爆红,她若是进去,会刚好窝在安国公的怀里。望着安国公纯洁的眼神,她暗道是自个儿思想太龌龊了,安国公才不会想占她便宜。她小心翼翼地背对着安国公站好,尽量将身子朝前倾,不挨着安国公,却无法忽视耳边的绵长温热的呼吸,渐渐的,那呼吸变得粗重。
傅卿云心跳如擂鼓,浑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
安国公不比傅卿云好受,他本来便身材高大,窝在小山窝里身体蜷缩得很难受,而且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傅卿云粉红色的耳垂,顺着耳垂下去是一截白皙细腻的脖子,交领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尤其是她身上散发着清甜的少女之香,淡淡的,是茉莉的味道,似有还无地萦绕在鼻端,勾得他身体越来越僵硬,似乎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令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困难起来。
傅卿云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女,她懂得安国公所不懂的变化,当一抹温热袭上她的耳垂时,她忍不住低低地吟了一声,僵硬的身子便要往前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