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生了孩子之后有母爱的天性,傅卿云也不例外,何况她带着对前世儿子的愧疚面对淳于蘅时,一方面有出自母亲的怜爱,一方面有补偿心理,自然就把注意力大部分投注在淳于蘅身上。因此,安国公虽然不屑,但不得不跟儿子“争宠”,每每下朝总是回家看一两眼。
傅卿云只当安国公喜欢淳于蘅,满心欢喜,哪里知道背着她时,安国公各种做鬼脸吓淳于蘅,淳于蘅刚刚对外界的人事物有认知,还不知道怕是个什么东西,每每被逗得咯咯笑。
安国公戳他小脸蛋:“无耻(齿)!”
可能是因为幼时见过了安国公的各种鬼脸,长大后的淳于蘅天生有副包天的大胆。
在傅卿云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安国公也没闲着,他先是面不改色地跟太子暗示傅卿云在东宫受到惊吓,才会一回府就生产——在他看来,太子妃要塞人给傅卿云就是要吓傅卿云的,不仅吓,说不得还有别的后手等着——太子唯唯诺诺地应着,脸上是尴尬的笑容,解释太子妃身子骨不好,思虑不周等话,妄图用太子妃的可怜处境来博取安国公的同情心。
安国公气愤,太子对太子妃的维护太没有底线了,要知道若是太子妃的计谋成功,死的可是他安国公的孩子!
安国公下朝之后去了一趟后宫,郑重地和贤妃说道:“贤妃姑妈,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殿下的年纪都差不多,他们在这一两年里先后成亲,二皇子成亲后就去了封地,而三皇子成亲后却直接在京城建造府邸,看皇上的意思是要让三皇子一直住在京城的,所以侄儿担心这储位在皇上心里怕是没有定数。如今的焦点是在谁能早日生下皇长孙上,而不巧,太子妃又刚刚小产,这中间要调养一年两年,皇长孙出在太子府邸很悬,所以姑妈,侄儿请求姑妈看在百姓社稷的份上向皇后娘娘进言,从这批采选的秀女中为太子挑选贤良者纳为良娣。”
贤妃忧愁地说道:“皇后娘娘私下也和本宫说过这事,可奈何太子殿下就认准了太子妃,之前皇后娘娘也送过宫女给太子,却都被太子以各种理由打发了。”
安国公目光炯炯地说道:“姑妈,太子刚成亲不久,因为太子妃怀孕、小产又被冷落多时,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皇后娘娘何不再试试呢?再者,即便太子殿下不同意,为了江山社稷,皇后娘娘只要能把太子留在宫中,不怕没有皇长孙。”
贤妃如醍醐灌顶,连连称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任凭太子如何不愿,难道还能舍下亲生孩儿不顾?
安国公唇角微翘,太子前瞻后顾、懦弱优柔,还不如他替太子做决定,反正太子对太子妃塞人的态度不是“纳个妾而已”嘛,那这个妾就让太子去纳好了。
太子病愈上朝,果然,选秀那天,皇后把太子绊在宫里,让太子挑两个能重用的姑娘当她的左右臂,太子只当皇后是想挑几个人作为联系朝臣的纽带,便将太子妃交代的人报出了五个来。
晚上,皇后以“多日没与太子共同进餐”为由留下太子,太子本性至孝,想着多日来生病都是皇后亲手照顾,不假手于人,后来他病愈后没来谢恩,倒是去照顾小产的太子妃了,不由得心生愧疚,饭桌上凡是皇后的劝酒都全部饮下,一下子就喝醉了。
皇后在酒中添加了虎鞭、鹿茸等物,太子醉酒后只觉得全身燥热,血液沸腾的似乎要爆裂血管,朦朦胧胧看见榻上躺了个身披红纱的曼妙身影,起伏的曲线跟太子妃极为相似,他感觉一股火气只冲脑门,只当这是他少年时梦中情景,扑到女子身上,不大一会子,软榻摇晃,女子细细的吟唱,男子高亢地低吼……
太子交出自个儿后,稍事歇息,小太监极为有眼色地扶走被糟蹋得身娇体软的女子,手脚利落地换了新的床单红被,另外一名带着刚沐浴过的朦胧之气光着脚爬上软榻,压低身子,用玲珑曲线唤起太子的另外一波强攻进占……
一夜旖旎,早晨太子扶着沉重的额头苏醒,身边睡了一名身材火爆的丰腴女人,太子惊呆了,他急急忙忙地查看自个儿的身子,虽然身上换了新的衣服,也没有黏腻的感觉,但胳膊和胸膛上的指甲印子却不容忽视,他如遭雷击地呆若木鸡。
胸中涌起一股罪恶感和怒气,他伸出一只脚,正要把那身侧的女子踹下软榻,只见女子露在被子外面的膀子上印的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女子的红唇似乎略显臃肿,不用想也知道遭遇了什么样的对待。
太子的脚就慢慢收回去,他淡瞥了眼女子,爬下软榻,正要唤人进来伺候,突然看见房间其他软榻上还有四名熟睡的女子,他又呆滞了,情不自禁地扇了自个儿一巴掌。
听到动静进门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们一愣,老嬷嬷赶忙打圆场笑嘻嘻地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各位姑娘!”
她这一出声就五名熟睡的女子吵醒了,女孩子们睁开眼,匆匆忙忙裹了层掩饰不住她们身材的衣服,羞答答地齐声说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谢太子殿下垂怜!”
太子不可抑制地风中凌乱了。
老嬷嬷笑嘻嘻地把五张元帕呈给太子过目。
太子心烦意乱,想起昨儿个皇后一直灌酒,后他的身子莫名燥热,岂能不知是皇后捣的鬼,这种被算计以及背叛了太子妃的感觉差点摧毁了他的理智,他跑进皇后的正殿质问。
皇后反倒奇怪地说道:“昨儿个本宫问你哪些女子可入选,你便挑了这五位女子,本宫只当这是你们夫妻俩商议的,如何来的本宫强迫你纳妾的话?难不成,你挑的那些女子是为你父皇挑的?”
太子一噎,他真没想到这里来,他昨儿是想给皇后挑些可用的人,的确是给皇帝挑嫔妃的意思,可这事岂能红口白牙地说出来?这种话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竟管起皇帝的后-宫,皇帝还不得扒了他的皮!而且这种不孝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太子隐约觉得入了皇后的圈套,可皇后的逻辑也没有错,他舍不得怪太子妃手伸得太长,伸到了皇帝的嫔妃上,最后只怪自个儿没定力,于是怏怏不乐地走了,却没想过如何处理那五个被他临幸过的女子。
皇后攥着戒指的手悄然捏紧,冷冷一笑,这个儿子一心扑在太子妃身上,竟是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若是以往的太子,没被那个狐狸精迷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疏漏,凡是跟皇帝相关的事,他沾都不敢沾。
第二天,安国公就把事情告知了傅卿云:“……皇后娘娘把那五名女子留在宫中,看样子也是怕太子妃知道后会有小动作,弄死了她们。”
傅卿云抬眼问道:“那太子呢?就没对这五个女子有任何看法?”
安国公轻咳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说道:“太子见皇后不声张,也就当做没这回事,只是每日心神不宁的,批改奏折的速度都下降了。”
傅卿云眉峰一颦,太子也太没有担当了些,那些女子被他临幸,以后的出路除了东宫哪里也去不成,太子不闻不问,做起了那掩耳盗铃的傻缺,真真是可笑!这样的人将国家交在他手上,真是前途堪忧啊。
安国公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太子是这样的人,而他居然跟这样的人亲如兄弟,视为知己好友,并且还效忠于太子,他觉得太子的举动某种意义上是让他掉份了,但这个年头只是一晃而过,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明显的痕迹。不管他对太子的品性如何不满,但从小的情分和忠君思想占了上风。
安国公见傅卿云为此蹙眉,揽了她些微变细的腰肢说道:“这事皇后娘娘那里自有主张,我们别管了,等太子妃的身子骨痊愈,自有皇后娘娘的说法。对了,二弟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傅卿云丢开之前的事,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说道:“收拾得差不多了,日常穿用,文房四宝,都收拾妥当了,唯有二弟的书籍在他书房里,他怕给翻乱了,只让贴身丫鬟细细拾掇,就这样已装满了两辆马车。”
安国公眉梢轻压,傅卿云怕他恼怒,连忙又笑着打趣道:“以前听说有‘汗牛充栋’这个词,又说‘学富五车’,我还不信,见识了二弟的书,我这才信了。”
安国公扑哧一笑,压下去的眉梢扬起,片刻后却是叹息一声:“以往他爱书如命,曾为了某个孤本一掷千金求来,我见他如此想着他一心一意放在学问上还为他骄傲,唉,若单是这两马车书他都看进去了,又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
傅卿云讽刺一笑,淳于沛可不就是喜欢卖弄文才么,但偏偏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又不敢承认自个儿沽名钓誉,一心想超过安国公的风头。前世淳于沛是在安国公出事后崭露头角的,他初入官场吃了不少亏,还当被人嫉妒他的才学,直到后来碰得头破血流被当时的皇后邱紫苏厌弃才知道轻重,而那时候他不自省好好学习,反而去责怪安国公太露锋芒太优秀,连带别人对他的要求也那么高。
这笔烂账傅卿云实在懒得细数了。
安国公说早一日上学堂,早一日明白道理,让淳于沛早早去石鼓学院求学。
但淳于沛硬是把出府游学的日子拖到淳于蘅满月之后,说是要亲眼看见侄儿满月才能走,否则错过了一辈子不安。
等淳于蘅过了满月,淳于沛又说想看淳于蘅翻身坐起,即俗称的“三翻六坐”,婴儿三个月翻身,六个月坐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还要看淳于蘅的百日。
安国公若是仍看不明白他在拖延时间就是傻子。
淳于蘅的满月宴过后,他直接命人把睡梦中的淳于沛抬到马车上,命侍卫护送,淳于沛醒来后已出了城门,是在城外凸凹不平的石子路颠簸得他醒来。
他惊慌失措地大叫,色厉内荏喊叫侍卫们回去,但侍卫们充耳不闻,笃定淳于沛不敢跳车,晚上把守在淳于沛门外,防止淳于沛逃跑,直到三日后出了京城的地界范围才渐渐放松管制。
淳于沛从未单独出过门,侍卫放松管制后,他也不敢乱跑,作为主子,他可不是有怒不敢言的那类人,一路上拼命折腾侍卫们,手段极为下作,今儿个侍卫们吃了巴豆拉肚子,明儿个淳于沛跟人争夺名妓,跟人打架的自然就是侍卫们了,偏偏淳于沛有各种理由拖后腿,侍卫们被打得鼻青脸肿,也由此耽误了不少行程。
因此,一到黔中道的石鼓学院,侍卫们将行李放下,还不及进学院拜见山长,就一溜烟地骑马奔回京城。
淳于沛气得心中大骂,没了安国公的侍卫作为倚仗,他怕将来受同窗欺负,被酒色浸泡的眸子划过阴狠,从私心里认为这是安国公特意吩咐摆他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