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卿云把那小丫头卖出府,安国公府不需要为二少爷淳于沛几两银子就去做坏事的丫鬟。
而聂姑妈从这天开始不再接受淳于沛的请安,淳于沛连续三日遭到拒绝,站在锦瑟苑外神色凄惶,实则袖子里的双手攥成拳头,他被兄长安国公骂了一通后,只当是傅卿云把他散播流言的事告诉了聂姑妈,这才导致聂姑妈不接受他的请安,也不许聂曼君出院子一步。
因此,傅卿云在他的账上又添了一笔。
傅卿云晚饭时在景春堂的饭桌上察觉到淳于沛有意无意露出来的敌意,她脑中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不以为意,她本就没打算跟淳于沛交好。
韩嬷嬷背着人愤愤地说道:“夫人,您没瞧见二少爷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您似的!这个白眼狼,要不是夫人帮他扫尾,他别说想做聂姑妈的女婿了,聂姑妈不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韩嬷嬷现在对淳于沛是半点好印象没有,盯淳于沛盯得很紧,淳于沛落在傅卿云身上的目光她自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傅卿云云淡风轻地说道:“嬷嬷,别管他,便是我们告诉他,是我帮他处理了后续,没让事态扩大,说不得他还嫌我多事呢,而且还很可能记恨我们知道了他的糗事。”
韩嬷嬷哼了一声:“夫人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小人。”
傅卿云吩咐道:“现在先把聂姑妈的生辰宴办好,其他的事再说。别去管二少爷了。”
韩嬷嬷应诺,又悄声道:“老奴听说夫人抓到散播流言的小丫鬟的那一晚,聂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翠云从主院出来时额头受伤了。”
傅卿云嘴角勾起,聂姑妈生气了?真好,她更气的时候多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尽管傅卿云说不用管二少爷淳于沛的事,关于淳于沛和聂曼君的话题韩嬷嬷却没少拿来当笑话看。
原来,淳于沛不忿聂姑妈锁了他的“心上人”,夜半翻墙与佳人相会,两人在西厢房相见,正当聂曼君因不能理解母亲聂姑妈的粗暴而不知不觉地靠在淳于沛肩膀上哭时,聂曼君的大丫鬟翠云去喊宁嬷嬷。
宁嬷嬷不知为什么缘故,拖拉了会子时间,等聂姑妈赶到的时候,那对苦命鸳鸯已经搂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淳于沛的手伸进了聂曼君的衣服里,聂曼君的衣衫解开,整个上半身露在空气中。
聂姑妈大受刺激,差点再次晕厥,叫人拿扫把追打淳于沛。
动静虽然大,但只限于锦瑟苑,没有传得整个安国公府沸沸扬扬,聂姑妈爱好体面,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傅卿云,这事跟安国公府没关系,傅卿云正好可以撒手不管,也不用担责。
安国公第二日听到风声,见淳于沛竟然屡教不改,他的一番苦口婆心化作东流水,当即大恼,把淳于沛叫到书房里命人摁住他,狠狠打了五个板子。打在淳于沛身上,却疼在安国公心上,安国公为此闷闷不乐,让傅卿云跟聂姑妈商量亲事。
傅卿云柔声说道:“国公爷,锦瑟苑的事妾身听过几句闲话,已经交代底下的人别乱嚼舌根,国公爷放心,不会坏了聂姑娘的名声。唉,至于二弟那里,许是对聂姑娘太喜欢了罢。不过,现下聂姑妈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说亲,怕是我也会被聂姑妈拿扫把赶出来呢。不如等到聂姑妈生辰宴之后,反正也没两天就到了,我在生辰宴上好好表现,哄得聂姑妈开开心心,兴许聂姑妈一高兴就答应了。”
安国公无奈地说道:“你说的也是,希望姑妈能早些气消,我们两家结亲也算是亲上加亲。”
傅卿云偎依在他怀里,玩着发梢,柔柔地说道:“国公爷别烦心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聂姑妈生来是我们家的姑太太,现在又要做二弟的丈母娘,想来跟淳于家是有极深的渊源。二弟的手段的确笨拙(下作)了些,唉,他这样一来,差点毁了聂姑娘的名声,怕是聂姑妈本来对他有十分喜欢和满意,也只剩下三分了。等缓过来就好了。”
安国公点点头,笑容绽开:“你这张小嘴真是灵巧,不愧是为夫的解语花!”
言罢,他抬起傅卿云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傅卿云的红唇。
傅卿云有些不喜欢他这么霸道的吻,每次房事都控制在安国公手里,她就像被欺负惨了的小媳妇,这种感觉不太美好啊!可是容不得她多想,她很快沉迷在男人制造的狂风巨浪里……
转眼便到了聂姑妈的生辰宴,聂姑妈一大早打扮得尊荣华贵坐在锦瑟苑接受几个侄儿侄女以及女儿聂曼君的拜寿。
傅卿云送上一碗长寿面,聂姑妈只略略吃了两口就停了筷。
安国公说道:“姑妈多吃一些,长寿平安。”
聂姑妈又吃了一小口,停下筷子说道:“昨儿个晚上吃了夜宵,积食了。一会子再吃。”
安国公歉意地看了眼傅卿云,这是傅卿云一大早就起来吩咐厨娘做的面,据说炖这个骨头汤就炖了三个时辰。傅卿云回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表示她并不介意,反正她只是随口吩咐了声下人,根本没动过手,糟蹋也不是糟蹋她的心意。
傅卿云陪着说了会子话,看到韩嬷嬷在门外晃了下身影,忙招手让韩嬷嬷进来,韩嬷嬷恭敬地行了礼:“聂家姑太太来为我们姑太太拜寿。”
“聂家姑太太”指的是聂姑妈夫家出嫁的小姑子张夫人,“我们姑太太”就是指聂姑妈了。
傅卿云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陪着聂姑妈这尊佛了,她敷衍地奉承道:“呵呵,聂家姑太太跟姑妈感情真是好,这么早来拜见姑妈,京中难得有这样和谐融洽的姑嫂啊!真是让卿云羡慕。”
聂姑妈起身,扶着聂曼君的手,笑纳了傅卿云的奉承,微微眯了眯眼,随即笑说道:“湛儿媳妇别羡慕我,嘉儿跟你在闺中就是密友,你们也是一对难得融洽的姑嫂。”
傅卿云和淳于嘉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聂曼君心里一阵不舒服,暗骂淳于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养在她娘亲身边这么久,却拿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嫂当闺蜜,把她这个嫡亲的表姐妹放一边置之不理!她眼底微红,但因今儿个是聂姑妈的生辰而不敢掉泪。
傅卿云瞥了一眼聂曼君,示意淳于嘉看她。
淳于嘉附耳悄声说道:“别理她,她就是用眼泪把我的朋友吓得都不敢上门来寻我玩耍了!真不知道咱们哪句话触到她的眼泪了,她那眼泪比明镜湖的湖水还多。”
傅卿云捂嘴,忍俊不禁。
很快众人走到景春堂,正好和张夫人走个对脸,张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蹲身行礼:“大嫂万福。”看着傅卿云带了一丝讽刺地笑道:“国公夫人真是给我们聂家面子,又在国公府给我大嫂办生辰宴,便是皇上知道了,也该赞一声安国公夫妇有孝心。”
张夫人哪里是来给聂姑妈祝寿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傅卿云淡笑道:“张夫人过奖,为姑妈尽孝是我们做侄儿侄女的本分,请到堂内坐。今儿个你可是第一个来祝寿的呢。”
张夫人见傅卿云不接话,也没了针锋相对的兴致,先聂姑妈一步进景春堂。聂姑妈脸蓦地黑了,瞪了眼张夫人的背影,暗责张夫人太不给她面子,这才跟着进景春堂,不咸不淡地问张夫人家中境况,两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实则话中暗藏机锋,你来我往的讽刺挖苦,乐此不疲。
傅卿云看了场好戏,趁着间隙把淳于嘉以教管家的名义带出去,两人背了人捂着嘴巴偷笑。不久,又有别的客人来,安国公兄弟不方便见女客,相携出来。
这次生辰宴比往年缩水很多,傅卿云邀请的大多是女客,来的基本上也是女客,没什么男客。其中有聂姑妈的闺友和聂家亲戚,淳于家的亲戚也邀请了与聂姑妈平辈的媳妇们,每个“老太爷”家只派出一个儿媳妇来充场面,算是给安国公面子,要不是为了帮傅卿云这个新妇照看宴席,她们根本不会来。
另外就是定南侯府了,傅老夫人是第一次到安国公府上做客,淳于家的媳妇们给傅老夫人面子,亲自到二门口迎接,聂姑妈虽不情愿,为不失礼,也只能到二门口迎接,心中怨怪地想着,傅卿云该请的不请,不该请的却请了一堆。
傅老夫人一来,立刻抢了聂姑妈的风头,聂姑妈这个寿星婆还得给傅老夫人行礼。傅老夫人有心给聂姑妈个下马威,给傅卿云撑腰,笑着等她行完全礼才叫起,聂姑妈憋了一肚子气。
等坐下后,傅老夫人寒暄两句,命人唤来长孙傅凌云跟夫人们见礼。
傅凌云十三岁,却是长得丰神玉立,行礼的礼数也很周到,夫人们立马明白傅老夫人是想给傅凌云说亲呢,一个个热情地拉着傅凌云说话,只问得这个本性爽朗的少年面色通红,不过,傅凌云面黑,从脸上倒看不出什么。
好容易从夫人们手中脱身,傅凌云长长舒口气,大步流星地出了景春堂,去了前院。
傅凌云离开后,景春堂关于他的话题却还在继续,夫人们都奉承傅老夫人养了个好儿子,又养了个好孙儿。
聂姑妈出身将门、簪缨世族,本就对从武的男性有好感,见过傅凌云后,她不禁想到安国公,当时安国公定了傅家的女儿傅卿云之后,她便十分后悔没能说服老父亲把聂曼君许给安国公,现在对比一下傅凌云和安国公,认为傅家虽然根基浅,可实打实地是有军功的,这些年更是稳步上升,便是那不管朝事的皇帝也是夸赞和信赖的,不然也不会默认两家武将结亲了。傅凌云是妥妥的定南侯,她的女儿聂曼君若是嫁给傅凌云,跟嫁给安国公比差了一截,却比嫁给尚是白身的淳于沛好太多啊!
思及此,聂姑妈的心思活络了,她把聂曼君推出来,指着她笑说道:“这是我女儿,叫曼君。曼君,快来见过傅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