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人死了之后会化作天上璀璨的星辰,在另一个世界默默的看着你。
昏黄的月光寂寞的缭绕,她遥首抬望的星空,哪一颗才是属于他的星辉。
澜衣,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是不是你?
她清瘦的面容,在月色下轻轻的扬起唇角,一滴晶莹从脸颊滑过。
繁华热闹的街市上,一抹白色的人影安然的穿梭着。她略显呆滞的瞳孔里映着身边来往的人群,哀伤在眼底流窜。
拥挤的人群让她随波而走,却来到了桃花绽放的河边。
粉红的花瓣随着微风摇曳的掉入河里,她淡然的看着花瓣随着河水飘走。
“澜衣……”带着一丝欣喜的呼唤,她迈着步子走进河里。
初春的河水冰凉的刺骨,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凉意,渐渐的往河水深处走去。
“惜儿!”身后一股大力,伴随着他惊异的叫唤。
水珠凝结着快要溢出,我漠然的转过身,呆呆的看着眼前邪魅的俊颜。
一颗,两颗……泪没有意识的落下,我垂下眼眸,视线纠缠在那粉红的花树。
“惜儿,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翠雨楼的老板,怎么样?有没有想着狠狠的挖我一顿啊!”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眼底深深的哀伤,用着轻快的语气告诉她这个“秘密”。
视线里的女子,瘦弱了许多,一向晶亮的眸子黯淡无光,充斥在她身体里的只有化不开的忧伤,像是快要击溃了她一般!
箫御的心微微的收紧,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温柔的说:“惜儿,澜衣他不怪你,他只是想以他的方式让你幸福。如若他知道因为他害你这么伤心难过的话,他宁可从来没有遇见你。所以……为了他,你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你的命是他给的,他拼其所有只为让你无恙,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为你担忧呢?”
“我让……澜衣担忧?我要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宁可没遇见过我?”我呆呆的重复着耳边听到的话语,抬起眼看进他眼底的温柔。
“对,这是你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箫御看着她眼底的空洞,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肯定的告诉她。
“最后一件事?我能做的。”垂下的视线里,我握紧身侧的双手,不断的颤抖。
澜衣,原来我还是可以为你做一件事的,尽管是最后一件。
我傻气的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苦涩的流入嘴里。洛小染的十年前遇见徐子莫,叶心惜的十年前遇见颜澜衣,不同的是……一个让她满心创伤,一个让她满心幸福。
澜衣,原来没有的心被你找回来了,你怎么可以把它找回来,又不要了呢……
箫御凝视着那张哭泣的笑脸,只觉得深深的悲哀。这样的她……不是原来的那个闯进他怀中的“林惜。”
“你愿意随我离开这里吗?去另一个地方。”马车中箫御看着一旁安静的人儿,轻声的问道。
“另一个地方……”我低低的说着,抬首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对,离开墨玉,去鸾垣。”箫御看进她的眼底,说出自己的目的地。
车帘被掀起,车夫对着箫御说:“公子,侯爷府到了。”
“五日之后我在关离亭等你。”箫御凝视着走下的身影,急声的说道,一向邪气的眉眼,此刻透着一丝的期望。
我微微停滞了下身子,然后下了马车,走进了府中。
身后的箫御一直看着她,直到大门将她的身影阻隔。默默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箫御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摆手让车夫驾车。
垂落的凤眼里,他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晰,她想去那个名为“地狱”的世界。
滚动的车轮声,带走的是不知的开始,带不走的是他脑子里凄然的身影。
“惜儿,你去哪了?怎么把衣服弄湿了。红绫,快去取些干净的衣裳来。”叶夫人第一个从正厅里跑出来,接着是叶天洵,叶穆青,叶穆离。
红绫红着眼抽泣着,在听见叶夫人的吩咐后,立刻奔回去了屋里。
“惜儿,你去哪呢?”叶穆离担心的问着幺妹,不安的看着她安静的样子。
“惜儿……”叶穆青冷清的声音里包含着一丝的担忧,他也出声叫道。
叶夫人看着女儿一脸安静的样子,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她转过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惜儿,爹想去皇上那辞了侯位,以后我们再也不来京都了,好吗?”叶天洵痛声的对着眼前的人儿说道,什么侯位都比不上女儿来的重要,想他叶天洵一身纵横战场,光明磊落,却无力让女儿摆脱皇命的束缚。那么做这个官还有什么意义,他不配做一个好父亲。
手臂被一只瘦长的小手拉住,叶天洵震惊的看着她,不安的叫道:“惜儿……”
“爹,不要。”简单的话语从口中溢出,我抬起首看着眼前几张担忧的面庞,轻轻的拉起他们各自的手,淡淡的继续说着:“我很好,真的很好!”
那一刻,心里的感动像是春笋般包围着我,这一世我得到的太多太多,却总是不知不觉的让它失去。
澜衣,就连这最后一件事,你也都是为了我。
澜衣,原谅我的失信,我不想他们经历我的痛苦。
叶天洵看着她眼底的安然,终是放下了心,动容的抚摸着她身后的乌发,忽略着冒出的潮湿。
“惜儿,我的女儿……”叶夫人见此,哭得更凶,她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像是怕她会不见一般。
“惜儿,方才秦轩派人送来一样东西。我放在你的屋子里。”叶穆离看着她安静的面容,又一次的深深的担忧了起来,他不知道那件东西该不该让她看,疲惫的叹了口气后,他看着她回到自己的屋里。
手被娘紧紧的拉着,我安静的跟着她走回去,才打开门就看见红绫姐姐往外跑,待看清是谁时,红绫控制不住的哭道:“小姐,红绫都快担心死了。呜呜……”
她伸出手不管一切的抱住她,低声哭了起来。叶夫人在一旁,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水。
伸出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我在她耳边低声道:“红绫姐姐,对不起。”
红绫听见这句话后,又气又担心的哽咽着说:“这次我原谅你,以后别再让老爷,夫人还有大家这么担心你了。”
“恩。”我轻轻的答应着,却不想又引来她一窜泪水的流溢。
叶夫人拿起干净的衣裳,柔柔的说道:“惜儿,把衣服换下吧。”
“恩,娘。”粉色的花海映入视线,刺骨的寒意袭上全身,我抬了几次手,愣是没有接住。
“惜儿,怎么了?”叶夫人看着她面色苍白的可怕,担心的问了起来。
我转过脸,虚弱的回道:“娘,可否换一件。”
叶夫人霎时明白了过来,赶紧控制着声音,答道:“恩,好的。”
红绫在一旁擦拭好眼泪之后,抬起桌上的一幅画,递给她说:“小姐,这是秦公子派人送过来的。”
秦轩?我疑惑的接过那幅画卷,轻轻的扯过那道红线,映入视线的是……
画中的女子星眸浅笑,淡雅若素,粉红的上衣配着翠绿的散花裙,不失雅致的在腰间系成一个蝴蝶结,碧玉瓒凤钗斜插在低垂的鬓发,纯蓝的翠花耳坠摇曳生姿。
胸口像是被什么扎进去了一般,我惊恐的看着画中的女子。
“这不是小姐你吗?”身旁传来红绫的声音,我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住快要爆发出来的痛楚。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我痛苦的抚摸着画中的人儿,轻声的唤道:“澜衣,澜衣,澜衣……”
“呵呵……呵呵……呵呵……我有什么资格值得你这么对待。颜澜衣,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全天下最笨最笨的笨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得事,为什么要!为什么要!为什么要爱我!”
藏在心底的痛楚那么深,为什么你要把它挖出来,颓然的跪下身子,我放任着泪水的流淌。
“惜儿,怎么呢?”叶夫人听见她的大叫,立刻从里屋跑了出来。
红绫将叶夫人拉向一旁,哭着说道:“夫人,那幅画是澜衣公子为小姐画的。你……让小姐哭个够吧。呜呜呜……”
叶夫人听完后,不敢相信的看向地上哭泣的人儿,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她恍然记起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小小的粉衣人儿趴在他的腿上,神色飞舞的说着什么,他上扬的唇角,默默的看着她,安静的听她说。
“我该怎么偿还你的情,我该怎么……澜衣,澜衣,茫茫人世,我要到哪里在找到你?”我凝望着怀中的那幅画,痛苦的说着。
泪水早已流的麻木,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叶心惜,再也找不到那年桃花树下俊美的少年。
“娘,惜儿有事相求。”我看着手中的画卷,苦涩的叫道。
“你说……”叶夫人停止了哀伤,赶紧回道。
“娘,我想离开墨玉。”画中浅笑的女子,恐怕再也这般明亮的笑颜了吧。
“你想去哪?我陪着你。”叶夫人一听她要走,立刻紧张的表明自己要跟随。
“娘,这是惜儿的最后一次任性。我希望娘可以答应我的请求。”京都并非我想象的那般美丽,相反它给了我深深的哀伤。
“惜儿,可是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的下。”叶夫人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尤其现下她又是这样。
“娘,我不是一个人。有一个傻瓜一直陪着我呢!”我笑着看着身上的白衣,果然只有他穿的那般好看。
“惜儿,那……好吧。我会告诉你爹的。”叶夫人哽咽的回道,走近她的身边,轻轻的搂住了她。
翠雨楼内
箫御邪魅的容颜在烛光下一片淡然,他想着方才侍从的回话,心下放松了些,狭长的凤眼微眯着,告诉屋子里的暗影说:“告知皇兄,我五日后回朝。”
“是,主子。”屋子里多了一道声音,接着又没有了声响。
夙夜殿内,明苍御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不安的说:“三哥,你怎么还不去找她。再不去的话,她就得陪着轩辕侯回封地了。”
清寒的瞳孔微缩了下,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他喝着不知何味的茶水,回忆着那日……
她苍白的面孔,低喃着他的名字,明明如平日般的叫唤,却多了深深的痛楚,他不是没看出她在装傻,只是……他要如何叫她不要伤心。
白色曼陀罗,产自西域,为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被称为诅咒的花朵,剧毒在身。
她恐怕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吧,他要如何告诉她,这一切与皇宫无关,与权欲无关,与皇位无关。
此刻他应该是陪在她的身边,可是他——竟不敢去!他害怕她看他会带着深深的恨意,他可以承受一切的悲痛,却承受不住她的恨。
惜儿,我究竟该怎么做?
到底是什么让他、她、他走到了这一步,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寂静的屋子里,她看着手中的另一幅画,痴痴的傻笑。
画中的男子,温润如玉,绝美倾城,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