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里词回到家强忍着巨大的恐惧锁了门,换了衣服,裹在被里子瑟瑟发抖,来自被子上洗衣液的芳香和阵阵的暖意让他昏昏欲睡。不,千万不能睡!陈里词一闭上眼就浮现了那张美丽的脸,它仿佛要突破重重的环境冲到现实中来。陈里词疯狂的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脱离困意,并找出家里的咖啡茶叶和着烟,硬生生干熬了一个通宵。
夏钱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家和憔悴到不行的陈里词,心疼的不行,于是温柔的替他收拾,搀扶他去床上睡觉。陈里词在黄昏的光晕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夏钱钱抱着被子躺在他身边,洗净铅华的脸显得乖巧又可爱,保温的电饭煲里正散发着阵阵的香气,催促他快快起身。
穿衣服的时候一小截碧绿的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陈里词直勾勾的盯着它,终于确定昨夜的一切不是噩梦,匆忙将口袋里剩下的小指骨掏出来收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叫醒了夏钱钱,温温馨馨的吃完了晚饭,开开心心的看完了电视剧,就一起睡了。
许是陈里词自己觉得自己捡回一条命,对什么事情都看开很多,面对领导的指责也不在是一脸的萎靡,看陈里词一脸客气不复之前的阿斗相,领导的语气也缓了下来。把陈里词单独叫到自己办公室,耐心给他指点。
“小陈啊,我也知道新材料不是那么好挖掘的,但你的思想不要那么局限嘛,只要是关于淞江的所有新闻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是污染啊。”
不一定....非要是...污染?陈里词猛然想起的那些小指骨,想了想,约了领导下班以后到家附近一家高级饭店吃饭,准备商量一下。回到家的陈里词,安抚好夏钱钱就准备拿着那几节小指骨出门了,想了想把那节最碧绿剔透的还是留了下来。当陈里词把几截小指骨拿出来的时候,领导惊呆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些绿的由深到浅的越来越接近透明的东西确实是骨头,为了确保正确,领导拿走了一截找人去化验了。
淞江里面有变异的人骨,这样的新闻引爆了整个城市,陈里词在报社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市里面也组织了专门的队伍去除草,果然从河道中挖掘出来大量的人骨,其中一具已经碧绿到透明,整具人骨透着水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若水晶。
陈里词彻底的火了,各种报道接踵而出,采访他的人一堆又一堆,人们对这件的关注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甚至防卫重重的淞江已经阻挡不了无时不刻钻头觅缝想要下去打捞人骨的人们了。此时的陈里词风头无两,走起路来也格外的傲气,任何接近他的人都带着几分讨好。然而这样美好的生活陈里词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的他接到了夏钱钱被捕的消息。
夏钱钱确实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家里有点小钱,她是城市里小有名气的地下毒贩,她经常出去应酬所带的各种酒里,就溶解有各式各样的毒品或者是致幻剂。她得那一身挥霍倒也都是她自己所挣,夏钱钱说的没有错,溶有致幻剂的那样一瓶酒,确实是陈里词所买不起的。而夏钱钱的入狱也和陈里词脱不了关系,要不是陈里词私下里把正常的酒和夏钱钱加了料的酒对换了话,买家就不会因为没有效果摆了夏钱钱一道,夏钱钱更不会被抓。
陈里词要保释出夏钱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需要花费大量的力气把自己从夏钱钱这件事中摘出去。劳碌奔波了几个星期花了很多的钱,求了不少的人,陈里词才堪堪把自己保住。此时因为市里的刻意隐瞒,松江人骨的风波已经淡去,陈里词风光不再,跌下神坛。
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陈里词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但是身边同事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嘲讽的颜色,领导的责骂变得更加多。
“没有关系,我还有一截人骨”每当遭受着不堪情境的陈里词都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努力的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以期能度过这段暗淡的日子。回到家以后他翻出那截碧绿剔透的人骨,思考着怎么才能引出大家的关注。
噩梦就此开始侵袭着陈里词,梦中他回到了松江底,隆隆的机器声在头顶作响,耳边是惨烈的叫声,仿佛有人被生生撕裂。他看见了江里的水草被机器绞断,碧绿的草汁如同斑斑的血迹染透了凇江,尖叫声直逼脑内,陈里词被惊醒。
如此梦境,天天上演,梦里惨叫声连绵不绝,如同千万人被残忍斩杀,浑浊碧绿的江水流进嘴里的每一口都是苦涩。有一天好像安静了,朦朦胧胧中陈里词看见了小回的脸。
“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要屠我族人?”
“我没有想要杀你。”
“我没有对不起你。”
梦里的小回依旧美的心惊,它的眼眸哀伤,字字如泣。醒来以后的陈里词无论如何找不到那一截人骨了。盛夏来到,凇江爆发了一场水草危机,水草疯长,任何除草药物都不管用了,浓密的水草几乎要把凇江填平。
陈里词的心情格外的低落,他知道只有自己去找小回,才能阻止这场灾难,徘徊许久终究没有去。
“小回,对不起,是我欠你,现在我来还你。”陈里词站在凇江边,好似喃喃自语。下一秒一只手将他拉下凇江,冰冷的江水刺激的陈里词从睡梦中醒来,他惊恐的望着水里的小回,它没了下半身和一只手,原来枝枝蔓蔓的头发也东一茬西一茬,浑身散发着腐臭。陈里词回身就向岸边游去,一边游一边不忘大喊救命。
“好自私的人啊!看到这个样子的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吗?”小回冷冷看着眼前大叫的陈里词,无比难过。
水草缠上了陈里词的脚,然后缠上了陈里词的手,接着是身体,头。最后陈里词只看见小回上前拥住了自己。
“不,我不会杀你,你就这样的活着吧,活在残酷的梦境里。”
陈里词第二天被晨练的人发现了,由于长时间的大脑缺氧,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了,什么时候能醒来只有看天命了。张阿姨哭哭啼啼讲完了儿子的事,众人也只能劝慰,眼看已经到了半夜,麻将馆也要收摊了,大家这才散去。
我心心念念着这故事,总觉得不合理许多,抬头看见麻将馆的老板娘笑问:“这张阿姨也真奇怪,既然他儿子已经变成植物人了,这些经历她从哪里知道的呢?”老板娘略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即笑了笑,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陈里词看见的草妖到底是真实的呢?还是他自己喝下夏钱钱的酒之后看到的幻觉?”我刚想回答,老板娘打断了我,“别急着回答我,以后你会有答案的。”说完把我赶走,迅速的关闭了麻将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