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逆耳
纣王炮烙梅伯,百官人人钳口结舌,没有谁再敢出面谏言了,都唯命是听,诺诺而退。
纣王自得耳边清静,得意地对妲己说:“铜女炮烙,真乃治国奇宝,亏得美人想出此法,予为美人设宴庆功。”
纣王命人在寿仙宫摆上酒肴,与妲己传觥换斛,笙鼓杂奏,箫管齐鸣。
阶下,奴隶角斗。纣王取乐,无限惬意,不知不觉,夜深人静。一阵晚风,将钟鼓乐声传到中宫。
中宫姜王后,是东伯侯姜桓楚之女,纣王元配。生有二子,长子名殷郊,已立为东宫王储,次子名殷洪,年纪尚小。
西宫黄妃,是黄飞虎之妹,纣王即位商王之后所纳,无子。
姜王后听到钟鼓乐声,便问侍从:“深更半夜的,何处鼓乐不息?”
宫女说:“君王与苏美人在寿仙宫饮宴未散。”
姜王后长叹一声,说:“纣王自纳苏美人以来,便不来中宫了。近闻炮烙梅伯,想必是那贱人的主意,引诱君王肆行无道。我倒要去见识见识那个贱人,用什么手段把君王迷昏了。”说完,命宫女挑灯引路,直奔寿仙宫而来。
此时,纣王已喝得醉意朦胧,两眼眸斜,倚躺在床上。见姜王后来到,坐起来说:“元配夜来寿仙宫,实在难得,予再饮一觥。苏美人,你为王后歌舞一回助兴。”
姜王后坐定以后,一言不发。只见妲己来到面前施礼问安,说:“臣妾苏妲己见过王后。”说罢,轻舒两袖,霓裳摆动,旋转起舞,香风鼓起罗裙,令人眼花缭乱;下腰如春风折弯杨柳,袅娜多姿,看得人赏心悦目。钟鼓管弦齐奏,妲己又展歌喉,清音徐吐,甜润嘹亮,使人耳目一新,如醉如痴。
纣王听得悦耳,看得兴起,拍着手只管叫好,不知不觉又喝了3大斛酒。
妲己舞罢歌停,宫娥侍女附和纣王一齐喝彩。姜王后却有眼不视,充耳不闻,只是以眼观鼻,以鼻观口,低头闷坐,一言不出。
纣王见状,笑问姜王后:“苏美人歌舞,有似天仙下凡,人间少有,地上难寻,难得一睹,王后何不开颜观赏,怎地毫无喜悦之色?”
姜王后闻言离坐,长跪在地,说:“妾闻,人君有道,贱货而贵德,去谗而远色。君王自纳妲己以来,荒淫酒色,疏理朝政,听信妇言,炮烙大臣,臣妾以为不可取也。若君王及时改过,重新做人,亲师保,远美色,罢歌舞,戒酗酒,勤理朝政,则诸侯亲附,大臣尽忠,百姓安宁,天下太平。
切不可把聪明才智用在歪门邪道上。臣妾幸甚。”姜王后说完,不等纣王回话,起身拂袖而去。
纣王听姜王后教训就已经不耐烦了,又见姜王后拂袖而去,十分恼怒,骂道:“姜贱人不识抬举,予令苏美人为她歌舞取乐,她不但不感谢,反而说三道四,派我不是,若非中官,用金瓜击死,才消我气!”说罢,又令妲己舞蹈歌唱。
妲己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臣妾不敢再歌舞了。”
纣王说:“此话怎讲?”
妲己说:“姜王后所言甚是。臣妾歌舞,有倾家丧国之嫌,妾再歌舞,姜j!后必责妾身,说我蛊惑圣听,引诱君王不行仁道,臣妾如何担当得起?”
纣王听妲己一席话,恼上加怒,说:“苏美人不必忧虑,只要侍候予一人开心,明日便废了那贱人,立美人为王后。”
妲己听了,破啼为笑,口称:“谢恩!”接着又高歌曼舞起来,通宵达旦不息。
女人的心
姜王后离开寿仙宫,回到中宫,耳中鼓乐声不息,思前想后,不能入眠,索性坐待天明。至辰时,传令各宫妃朝见中宫。
西宫黄妃早到,见礼毕,正与姜王后叙谈,宫女禀报:“有寿仙宫苏美人候见。”
姜王后闻听,打住谈话。说:“宣妲己进来!”
妲己听宣,举步进宫,向姜王后施礼朝拜后,默默地侍立一旁。黄妃明知故问:“这就是苏美人吗?”
妲己说:“在下苏妲己参拜王后、贵妃。”黄妃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姜王后说:“苏妲己,自你入后宫以来,专与君王在寿仙宫,不分昼夜地淫乐,凭你那张脸,花言巧语,迷惑圣聪,沉迷酒色,诛杀大臣,全是你的不是。从今以后,痛改前非,引君正道,安然无事。否则,定以中宫之法处置。你退下去吧!”
妲己忍气吞声地听着姜王后教训,满脸羞臊。郁郁不乐地回到寿仙官,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左思右想:自己不得已入宫为妾,孑然一身,举目无亲,事事提心吊胆,侍候纣王小心谨慎,强颜巧笑,自己一个女流之辈,若想征服纣王,尽可使用女人的手段。若要制服王后、贵妃等人,必得男人支持才能成就大事。所接触的男人之中,惟有费大夫可以托付心事。想到这里,妲己密召费仲进寿仙宫,屏退左右,叫费仲近前来,附耳诉说:“姜王后自恃商王元配,当众羞辱我。你替我设谋除掉她可以吗?”
费仲闻言,吓出一身冷汗,站立不稳。只听妲己又说:“事成之日,我在君王面前,保你官居显位,爵禄递增,如何?”
费仲拱手说:“容在下回宅,慢慢计划,不负美人抬举之恩。”说完,急急忙忙走出寿仙宫。
费仲回宅,魂不守舍,越想越怕。那姜王后是轻易能除得了的吗?其父姜桓楚,坐镇东鲁,手下猛将如云,雄兵百万。其兄姜文焕勇冠三军,有万夫不挡之勇,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差错,死无葬身之地了。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枕边风吹死人。若不遵苏美人旨意去办。她怀恨在心,在纣王耳边吹风,必受炮烙之刑,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费仲紧锁双眉,一连三天,茶饭不思,坐立不安,如芒刺在背,终日唏嘘不已,并无一计可施。前室走到后室,踌躇徘徊之际,猛然抬头,见护院姜环正在督工劈柴,计上心来,于是叫姜环来到内室。
姜环是费仲收养的心腹爪牙,膀阔腰圆,力大无比,十分勇敢。曾因殴斗伤人,下入土圜,费仲见他勇猛,用为护院。
姜环听叫,急忙进内室拜见费仲,说:“小人参拜老爷。”
费仲说:“姜环,老爷待你如何?”
姜环说:“老爷待我恩重如山,小人常思涌泉相报,虽赴汤蹈火不辞。”
费仲说:“好!我有事用你。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能走露风声。事成之后,保你终生富贵,安享福禄。”
姜环不知何事,说:“老爷只管吩咐,小人不敢奢望。”
费仲扶起姜环,附在姜环耳朵上密语一回。只见姜环连连点头,诺诺退去。
后宫事变
妲己在寿仙宫侍奉纣王,淫乐戏嬉,变着花样玩耍。妲己身心并用,献媚撒娇,施展浑身解数,吸引取悦纣王。妲己深刻地认识到,要想在后宫站住脚,在文武百官面前取得地位,必须牢牢地抓住纣王,只有通过纣王,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一味逆来顺受,仰承英武慓悍的纣王,时间长了,纣王也会腻烦的,因此,妲己想方设法刺激纣王。
这日,纣王像往日一样,早晨起床便叫人摆上酒肴,拉着妲己饮乐。妲己说:“不饮了。”
纣王问:“为何不饮?”
妲已说:“整天在寿仙宫饮乐没意思。”
纣王问:“哪里有意思?”
妲己说:“去郊外打猎,烤黄羊野饮才有味呢。”
纣王一听,拍着手说:“美人高见,今日就去射猎,也让你见识见识予的射术。”
说着,命人立即准备去郊外打猎。
纣王和妲己并马而行,来到郊外,果然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走到一处松林,侍卫队钻进树林,将林中鸟兽轰赶出来,供纣王射猎。突然,林中跑出一只山羊,纣王要在妲己面前表现才能,说:“美人,你看我一箭便中。”一一边说着,一边张弓搭箭射那只山羊,妲己大叫:“又跑出一只黄羊!”纣王一分神,箭虽然射出去了,却没有射中。
妲己笑得前俯后仰,说:“原来男人都会吹牛!”
纣王听了,很不服气地说:“予赤手空拳能打死老虎,射只山羊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刚才你一叫,予分神未中。”
妲已说:“我不信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纣王被激得急了,说:“好,好!咱们不射了,下马进松林找老虎去,你敢不敢?”
妲己说:“臣妾正要见识见识呢!有何不敢?”
说着两人跳下马来,步行钻入松林,妲己在前面笑着跑着,纣王跟着,惟恐老虎真的出现,伤着妲己。两人踩着松软的落叶,林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叫人心旷神怡。忽听妲己高喊:“有虎!”纣王飞步上前护住妲己,问:“虎在哪里?”
妲己搂住纣王的脖子,笑盈盈地说:“虎被我搂住了。”
纣王恍然大悟,说:“好啊,竟敢大胆戏弄本王,我就把你当老虎打了。”
说着就势抱起妲己。
纣王正在兴高采烈之际,妲己一改淫荡之态,十分严肃地说:“君王贪恋妾身,已数月不曾临朝了,愿君王听妾良言,明日临朝议事,以应文武百官之望。”
纣王听了,将妲己抱在怀里,仔细审视一回。突然哈哈大笑,说:“天生美人难得,美人所言更是难得,虽古贤妃圣后,不及美人之德呀。予明日即临朝听政,以报美人美意。”
第二天,纣王早早起床,传旨上朝。左右侍卫护驾,红灯高挑,香炉升烟,鸣锣开道,出寿仙宫、过龙德殿,拐弯抹角,来到分宫楼下,正走之间,楼角处窜出一人,披头散发,手执青铜斧钺,像饿虎扑食一样,直奔纣王,高声大叫:“昏君哪里走!”举钺劈来。纣王大惊,早有侍卫护驾人等用戟矛驾住斧钺,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将刺客拿住,绳缠索绕,五花大绑,拖到九间大殿之上,等候发落。
纣王又气又恼,一进九间大殿便叫:“亚相比干、武成王黄飞虎何在?”
二人不知何事,一起上前,口称:“臣在!”
纣王说:“予早朝理政,路遇刺客,你二人可知么?”
黄飞虎主管朝歌戍卫,闻言大惊。说:“臣每夜亲自巡察防卫,并未曾发现有奸细不轨之迹。莫非宫中有人作乱不成?”
比干说:“商王勿急,此事定可查个水落石出。”
纣王说:“众卿家,谁能勘问清楚此事?”
话音刚落,班中走出一人鞠躬施礼,说:“臣费仲不才,愿代君王勘问刺客,一定问明白回旨。”
纣王说:“允奏。你速去问明白回话。”
费仲遵旨,走出大殿,就地审讯,喝问:“大胆狂徒,快报上姓名!’’
刺客说:“姓姜,名环。”
费仲喝道:“行刺君王,受何人指使?”
刺客说:“纣王宠爱妲己,荒于酒色,姜王后进言不听,便令小人伺机行刺,事成后王储继位,封小人高官厚禄。没成想举事不成,小人死而不足惜,有负姜王后重托死不瞑目!”
费仲不用施刑,便审个明白,命人记下供词,进殿回旨,百官静听原委。
纣王问:“刺客作何话说?”
费仲匍匐在地,口称:“君王在上,臣不敢奏闻。”
“既然问明,为何不敢奏?”纣王说。
费仲说:“此事关系重大,君王赦臣无罪才敢说。”
纣王性急,说:“予赦你无罪,有话尽管实说无妨。”
费仲说:“臣已查明,刺客姜环,乃东伯侯姜桓楚家将,潜在姜王后中官,受王后密使,行刺商王,意在侵夺王位,立王储殷郊为商王,姜王后垂政,姜桓楚为首相。幸亏君王受皇天祖宗庇佑,洪福齐天,擒住刺客,谋逆败露。”
没等费仲说完,纣王早气得大发雷霆,说:“姜后早就与予离心离德了。自古道:‘祸起萧墙’。姜氏不除,宫弊难禁。传予一人旨意:废除中宫姜后,令西宫黄妃严刑勘问回旨。”说罢,盛怒退朝,驾回寿仙宫。众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皆因事出蹊跷,真假难辨,都不敢离朝散去。
圣旨传到中宫,姜王后如五雷轰顶一般,悲声不绝。连呼:“冤枉、冤枉!是哪个奸贼生事,陷我于不赦之罪。可怜我入宫数载,侍奉纣王,生儿育女,克勤克俭,不敢怠慢,哪有半点谋逆之心啊?”
西宫黄妃说:“臣妾奉旨勘问,实属无奈。君王执意说王后派姜环刺君,逆理乱德,失去夫妻恩义,断绝元配情怀,此事属实,祸灭九族啊!”
姜后说:“我父官居极品,位在三公之上。我儿已是王储。我再愚昧,不至于妄为刺君,行此不义之事,其中一定另有阴谋。贤妃详查,向君王述我冤枉之情,此恩此德永世相报。”话未说完,纣王已派人来催问黄妃了。
黄妃无可奈何,来到寿仙宫面见纣王说:“姜后侍君多年,贤德贞淑,并无过错。父为人臣极品,子为储君,感恩不尽,至愚之民尚且做不出弑君之事,何况深懂礼仪教化的王后了?乞君王详察,其中一定另有阴谋。”
纣王听黄妃一席话,沉吟不语。自思,黄妃所言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