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8日早晨,秦国商都第三类接触酒吧内,此时,酒吧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被李辰叫醒的宿醉的客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离开酒吧,站在吧台内的陈少言看了眼厅内李辰忙碌的身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之打了个哈欠,低头推了推趴在吧台熟睡的刘奶昔。
被喊醒的刘奶昔还有些迷糊,呆呆看了陈少言许久后,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着陈少言含糊不清的问道:“下班了吗?”
陈少言低头看着刘奶昔,皱了皱眉头,这个丫头此时嘴里还噙着一根吸管,管口还戳的老高,吸管还随着刘奶昔的话语不断上下起伏着,不过,虽是如此,陈少言却并不想提醒她,只是边扭身向二楼走去,边轻声回道:“嗯!今天早上没有课吗?”
“咦?今天……是周六吧!少言学校周六也有课吗?”
(已经周六了吗?)
听到身后刘奶昔的话,陈少言不禁顿了下脚步,差点撞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刘奶昔。
陈少言扭头看了眼紧紧跟在身后的刘奶昔,皱了皱眉头,随之扭回身子,边走边轻声问道:“已经是周六了吗?!”
“是啊!是啊!”刘奶昔肯定的大点其头,拔掉嘴里的吸管后,快步跑到了陈少言身边,仰头看着陈少言一脸期待的问道:“少言今天也没有事吧?一起出去玩吧?”
闻言,陈少言停下了脚步,看着刘奶昔一脸期待的表情,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不过,却是瞬间收了回去,问道:“脸都困肿了,不睡觉吗?”
此时的陈少言虽然表情未变,可是心里却有些尴尬,刚才的他竟然在刘奶昔卖萌的那一瞬间想要伸手拉扯刘奶昔的脸颊,真是无法想象,万幸的是他收手快……
陈少言讨厌和他人走的近,这是从小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被周围人孤立后所养成的习惯……或是说成是留下的阴影,反正,他对于他人的亲近,以及自己想要对他人亲近的动作格外的不适应,在陈少言看来,他的世界里从始至终只有母亲与自己,哦!还有一个厚脸皮的顾里,当然,到了现在,仅仅剩下了孤单的自己……所以,在陈少言看来,先前顾里所说的话完全是废话,从始至终,他,陈少言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孤单,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或许,在顾里看来,陈少言这家伙过于孤僻,在他母亲在世时陈少言还有母亲的陪伴,如今,陈少言的母亲已经去世,陈少言可能会陷入死角里,所以才在学校时对陈少言说了那些话,可是,他又怎会知道,陈少言所背负的,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言归正传,听到陈少言的话后,刘奶昔脸颊顿时变得羞红,她尴尬的推了下陈少言的胸膛,同时大声喊道:“我脸哪里肿了?这是婴儿肥!婴儿肥懂吗?”
陈少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随即抬头愣愣的看着刘奶昔,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这个丫头,有病吧?)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可是陈少言却是示弱的举起了双手,同时侧着身从刘奶昔身边走了过去:“再肥也要睡觉不是?”
说完话,陈少言便快步跑上了楼梯,向着二楼直奔而去,现在的他是片刻不想在刘奶昔旁边呆着,不知为何,他有些讨厌这个丫头,或许是挺讨厌的……
陈少言这边的话音刚落,刘奶昔顿时不乐意了,嘴里大喊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跟着陈少言的身后向着二楼追了过去。
大厅内收拾着酒瓶酒杯的李辰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直至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李辰才轻笑着收回了视线,手上开始继续忙活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话:“呼……累了一晚还能打情骂俏,年轻就是好啊……”
说完,李辰还一副心忧天下的表情摇了摇头。
可是,天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看出来那二人是在打情骂俏,这个看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感慨年轻就是好……
“少言,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套着绒衣外套的陈少言听到隔壁刘奶昔的问话后,愣了一下,本不想理会的,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问吧!”
“少言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酒吧呢?”
刘奶昔的话音刚落,陈少言套围巾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那个男人摇着酒杯冲着自己轻笑的样子,不过回忆只是瞬间,陈少言立即低声应道:“没什么,只是勤工俭学罢了!”
“是吗?”
刘奶昔那边应了一声,听声音,似乎那个姑娘将背靠在了墙壁上,回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楚了许多:“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因为不想回家才来到了这里…毕竟,那个家…我真的不想回去……”
“嗯?”陈少言再次愣了一下,这次过了许久后,陈少言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少言果然是忘记了吗?”
“嗯?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想说说罢了!”
刘奶昔这句话的话音落后,那边便恢复了安静,陈少言刚想开口说话,不过嘴唇只是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对于家庭的话题而言,他陈少言哪里有和别人探讨的资格呢?再说,刘奶昔的事,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想到这,陈少言深深舒了一口气,打开了鞋柜,开始往脚上套鞋。
而刘奶昔那边也在平静了片刻后,不一会便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一时之间,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初冬的早晨寒气格外的重,湿漉漉的空气处处弥漫着淡淡的白色的雾气,微风的浮动带着特有的冰凉气息不断的侵袭着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不过,这对于刘奶昔而言完全不是问题,站在陈少言身后的她全身上下仅仅一双眼露在了外面,帽子,口罩,手套,应有具有。
走到街道边,陈少言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呵出的白雾在他的脸前逐渐消散在雾气中,他看了眼眼前冷清的街道,随即扭头看着身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刘奶昔,不知为何,陈少言心里忽然想笑,这丫头臃肿的特别像狗熊。
不过陈少言这次依然是什么也没说便扭回了头,同时紧了下围巾,将下巴埋在里面,冲着身后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人也开始低垂着头缓步向着临近学校的房子走去。
看着身前潇洒远去的陈少言,刘奶昔戴着手套的手笨拙的拉下了绣着哆啦A梦头像的口罩,撇了撇嘴,冲着陈少言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下舌头,接着从身后背包掏出一盒酸奶,噙着吸管捧着酸奶嘀嘀咕咕着扭身冲着反方向走去。
这边的刘奶昔没走几步,陈少言便停下了脚步,扭过身看了眼在清晨的雾气中闪烁的酒吧招牌,又看了眼背着背包像个孩子一般一蹦一跳的刘奶昔,那种呆萌的样子惹得陈少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可是,不知为何,眼前的这种情景,陈少言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那是在哪里呢……
想到这,陈少言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刘奶昔在更衣室所说的话。
“少言果然是忘记了吗?”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2011年11月8日九点,破旧的朝阳小区内。
“妈!……我回来了……”
推开了房门,陈少言冲着卧室方向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可是瞬间想起某些事情的他,刚喊完一个字,声音便开始逐渐的降低,直至变成呢喃似的低语。
微风顺着打开的窗户从大厅缓缓吹来,视线中那白色的窗帘唰唰作响随风舞动着,屋外白色的雾气在门打开后,也在不断的向室内涌来。
呆愣了许久后,陈少言低下了头,看着紧握着门把手的右手,缓缓松开了手。
(现在是清晨啊……哪会有人等呢?)
想到这,陈少言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他脸上表情虽是笑的,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也不知陈少言就这样呆站了多久,直至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之后,陈少言才长舒了一口气,缓步向屋内走去,扭头看了眼门把手,同时脸上挂满了自嘲的微笑。
(又忘记了锁门了啊……)
出门不锁门这种毛病……不!亦或是这种习惯是母亲还在的时候一直存在的,记忆中母亲因此而来的唠叨仿如昨日般在陈少言的耳边回响……
距离母亲的去世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陈少言一直无法改掉,或者可以说成是,他一直不想去改变,心里明明知道,可是却总是不自觉的去拒绝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似乎这样每天回来时不用钥匙开门便可以证明母亲依然在世的事实。
可是这点点滴滴的习惯,却一次次被残酷的现实撰写成心碎的疼痛……
说到这,或许很幼稚,可是却是事实,那便是连那幅放在客桌上的母亲的遗照,同样是陈少言现在所不能承受之沉痛……
走进屋内,陈少言缓步走到了桌子前,也不嫌冬日地板的冰凉,盘腿便坐在了地板上,将扣在桌面的镜框拿在了手中。
镜框内是一名眉目和善的妇人,嘴角勾笑,与面部轮廓与陈少言颇为相似,眉眼间依旧能清晰看到年轻时傲人的容颜,可是,更为醒目的却是那双眼蕴藏的疲惫与哀伤……
手掌轻轻抚摸着镜面,陈少言双目逐渐变得湿润,这张遗照,陈少言无数次的想要丢弃,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陈少言,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他,可是,陈少言却根本没有这种勇气,因为,这幅相片已然成了他与她现在在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羁绊……
“呼~”
默默看了许久后,陈少言长长呼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地板上,双手将镜框牢牢抱在胸前,盯着模糊的天花板,缓缓闭上了酸涩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