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汐浔所在的这座山名为清灵之山,此山颇有灵性。花草树木高大繁荣,古树古草古花在深山里随处可见。
只是小镇中,及小镇周边的寻常百姓是不敢入山的,偶尔几个胆子大的,或是为了生计跑上山的村民,也是太阳高高升起之时进山,太阳未落之时下山。可以说没有一户人家敢在山里独住。哪怕是街上乞儿,宁愿睡在街边脏污之处,也不愿住在山里那些还未倒塌的房屋中。
为何?说起来,清灵山下小镇中人一阵唏嘘。早先,她们也曾在那山里居住,平日采撷野果,弄点野菜,即便是最穷的人家,也还过的下去。可后来不知怎地山里怪事连连的发生。
很多夜里解手,或是在院子乘凉的人家,都看到白花花的影子飘过,看不真切,却是很多人都看到过。那影子没有力道,轻飘飘的向清灵山深处飘去。后来几天,那些影子又轻飘飘的飘了出去,可是吓到了那些胆小的夫人,男子。这还不算,后来便是连夜的鬼哭狼嚎,一响便是整个夜里,不曾停歇。住在山里的人家,这时纷纷商议,定是她们不小心惹怒了山神。为了平息山神的怒火,她们搬去了山下居住,果然后来再也没见过飘荡的影子,也不曾听闻那让人发渗的哭声。同时清灵之山便成为小镇人们的禁忌。
如今,汐浔便是住在山间,虽不是清灵山中,但这半山腰的位置也是山下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汐浔,那想到那么多。当日选择离开那纷纷扰扰的是非之地,只想自由的生活。
骑一良驹,来此小镇。入镇之前便了结了那匹骏马。她想要的便是自由自在,踪迹只是个麻烦,索性便要处理干净。
进入小镇,民风朴实,四处洋溢着让人舒服的感觉。汐浔勾了勾嘴角,‘此地倒是可以安住下来。’
这个古旧小镇上的人们有些排外,汐浔自是能感觉出来。便想寻个清净的地方,这便住到了山中。
这清灵之山山腰有些房屋,是早先那些离去的人家留下的。有的已定破损,有的还能居住。汐浔便挑了间破损不甚严重的房屋,清扫了一番,住了下来。
“吱、、、”推开有些破损的门扇,汐浔走进房中。房里分为两室,外间一破木桌上放一木杯,约莫是用来喝水的。里间一张破木床上铺了崭新的棉布碎花被子。
汐浔拿出怀里的烧饼放于桌上,顺手拿个那木杯去墙角水缸盛满清水,举到嘴前正欲饮水。
一只纤细玉手巧妙的伸了过去,竟抢了汐浔手里的木杯。汐浔嘴角不可见的抽搐,心道‘她何时招惹了这等少年。‘伸手想要扶额,举了一半又放了下来。
芍药拿着木杯仔细瞧了一瞧,真是丑的不能再丑的木杯。约莫着就是砍了根竹子,从中裁断便是。
“你这女人,人长得不好看,木杯也丑的难看。”说完嫌弃的将木杯重重的放于破桌之上。
汐浔明智的感觉此人无法沟通,也不想与这少年沟通。
出了屋,寻一高处坐下,背靠槐柳,目视前方。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许在看前面那棵柏杨老树,也许什么都没看。
芍药出屋时看到这样的汐浔,这样的女子,不知她目光所及是何处?一个谜一样的女子,一个处处充满迷惑的女子。
芍药是不明白,他对人本就知之甚少。以前多少女子贪恋他的美貌,跟随他进入山间,结果吓得屁滚尿流的滚了下去。那真真的滚着下去的。可这个说书的女子,对他冷冷清清,仿若他不存在的感觉,他不喜欢。
说道汐浔如今住的屋子,芍药心中感到好笑。早先,曾有一年轻女子向他表白,他当时觉得有趣。便向那女子言,“我喜欢勇敢且心志坚定的女子。”
女子问他,“何以证明呢?”
芍药嬉笑嫣嫣,“你去那山中小屋住上三天,三日后若是安然无恙,我便喜欢你。”
女子听言,脸色有些苍白,却仍是信誓旦旦向芍药保证,“公子放心,我必达成此事。”
旁晚,他与那女子上的山来,随手一指,约莫的便是这间屋子,“小姐,便进去吧。”
那女子瞅着芍药的面容,过了半响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夜里,芍药无事,便想看看那女子去,来到窗外,顺着破洞处向里一瞥,笑死芍药了。那女子竟是浑身颤抖的如同筛子。
二日后,见那女子,女子远远的绕开他去。再也不见什么表白爱慕之情了。
当时芍药心里只想,‘人类女子果然有趣。’
他原想,人类女子怕都是信奉神明的,不然为何如此胆小呢?
那背靠槐柳的女子那样安静,如阵阵清风却吹不进人的心里。莫非任何事都惊扰不了你吗?莫非红尘诸事在你眼里心里如同鸿毛即便落下而毫无声息吗?
芍药对这女子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嗤嗤一笑,‘既是这样,那他和她玩玩不是很有趣吗?’
“哎,说书的,本公子先走了,你就坐在这里好好享受吧。”说完理也不理汐浔一个人顺着小路下山了。
芍药下山了吗?他下山干嘛,他的家可是在清灵之山中啊。
拐了个弯,芍药向深山走去。这清灵之山上有一悬崖,名断情崖。听说很多为情所困的少男少女都会来此诉说。诉说之后有的释怀了,想开了便寂寞的独自离去。那些想不开的就更简单了,直接跳下断情崖,这更是释怀了。‘呵呵呵人都死了,再大的困扰又能如何。’
芍药来到这断情崖边,看也不看这千丈来高的悬崖直接跨出一步。然后他回家了。
莫要奇怪,芍药的家就在这里。在这断情崖跨出一步外的空阔之处。可是这个家除了他和牡丹哥哥,其他人跨过悬崖一步那便只能粉身碎骨了。
芍药的家说起来,其实就是一幻境罢了。是假的却也真实存在的,只是人触摸不到罢了。
穿过遍地的芳草鲜花,远远的便看到牡丹哥哥--本体的那棵高大的牡丹花树。约有三丈来高,枝叶繁密,枝头挂满白色的灯笼样的硕大花蕾。整棵树散发着耀眼的紫色光芒。
芍药撅撅鼻子,牡丹哥哥的味道就是香,这才只是个苞,味道就比自己盛开时浓郁了不少。‘也是,自己修炼的少,那比的上牡丹哥哥。’
绕过牡丹花树往后百米,‘果然牡丹哥哥在这里’。芍药笑嘻嘻的来到湖边打坐的白衣男子身旁坐下。一如往日的唠叨。
“牡丹哥哥,你怎么还在修炼啊。我今日下山可遇到好玩的事了。”牡丹仍在静心修炼,他气沉丹田,双手合拢,将自己放松到无的状态,吸收周边树木生灵之精华。绝美的容颜上一片安详。这牡丹长得与芍药有七八分相似,本是极为相似的植物化作人形自是相似。芍药却是少了牡丹的华贵和气韵。这种东西生而有之,强求不得。加之牡丹常年修炼,不曾懈怠,自是芍药比不得的。
“牡丹哥哥,你说世上真有无欲无求的人吗?我才不信,今晚我便去吓她一吓,看她还怎么装个坦然、”似乎想到汐浔因自己的惊吓害怕的缩成一团的乌龟样,芍药心里乐滋滋的。便这样,芍药唠叨了半响,躺在绿草丛里打了个瞌睡。醒来时已是深夜。
夜里醒来的芍药那是精神气爽,朝牡丹挥了挥手,便向汐浔住着的地方赶去。
捉弄人是少年最喜欢干的事情。即便现在的芍药还是个小妖,害不了人,只会点小法术。但装装神扮扮鬼的也不在话下。总之‘小爷戏弄你是你的福气。’芍药时常这样勉励自己。可那些被他捉弄过的女子那个不是吓得少半年夜不能寐,食不能安啊。
来的窗外依然是找个小洞,眯眼细瞧,里面、、、里面的汐浔此刻卷成一团,一手狠狠的抓在心脏之处,恨不得把自己的整颗心挖出来。额头身上已是冷汗连连。
芍药伸手推门,“吱、、”深夜里门扇转动门轴的吱吱声尤为刺耳。
来到床前,伸手搭上汐浔腕上脉搏。这芍药也只是个半吊子,医术只会点皮毛。诊了半响,“莫不是心悸。”
芍药有些紧张了,心道‘你可不能死啊,我这故事才听了一个啊、、、’
如何办呢,紧张之下,素手摸向汐浔胸前,微微一用力,一股淡淡的绿色灵力流进汐浔的心脏。
‘会有事吗?哎呀,他忘了牡丹哥哥说他们是妖,这样她不是死了、、、’芍药在万分忐忑与不安中再细瞧汐浔。这女子,这女子、、、
“草、、、竟然睡着了,害小爷担心了半天。”芍药气愤的爆了粗口。他可是淑男,不,他是淑妖,不说脏话的。
翌日,汐浔从床上醒来已是早饭时间,摸摸自己的胸口,昨夜的疼痛仍清楚留在心间。自己素来没有心悸,这胸口的疼痛是为何呢?好似从离开那人的身边,隔三差五的这心口就仿若不是自己的,一阵一阵的刺痛,犹如尸虫啃心般的疼痛。
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下了床,收拾一下,便向山下小镇走去。以她的速度,下了山约莫着该到茶舍说书的时间了。
中午,茶舍照例来了很多宾客,大家喝着香茶,顺道等着这说书的先生讲上一番故事,回去了也好说给家里人听。
汐浔如往常一般一身青色布衫,立于高台之上,素手轻拍惊堂木,“今日便给大家说个‘良家男子哭倒城楼’的故事吧。很久以前,熙宁小村住着一对年轻妻夫,女子勤读诗书,男子织布裁衣、、、、”
台下喝茶的男女放下茶杯,仔细聆听,偶尔几个口渴的不行的,也只是微微举起茶杯,浅尝一口复又悄悄放下。
今日芍药早早便来了‘品茗’茶舍,一是为了听书,二吗?他来瞧瞧昨晚害他担心了半天的女子,今日是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看着高台上,声音不急不缓,徐徐道来故事的汐浔,芍药有些疑惑,台上那女子果真是夜里疼的浑身冷汗,发抖不已的女子吗?即便夜里承受如此酷刑,白日也可以谈笑风声吗?果然,他对人还是理解的太少了。
说完一个时辰的书,汐浔下了高台,拿了掌柜给的二十个铜板,照例的买了四个烧饼,往回走。
芍药跟着汐浔,看她规规矩矩的做着昨日重复的事宜,不由笑出声来,“你这女子也太呆板了吧。”
说着很是自觉的跑到汐浔身边,与她同行。“飘香阁的芙蓉糕多好吃,你就不去尝尝?”说着,拿起手里刚买的芙蓉糕给汐浔瞧。
“这‘飘香阁’的芙蓉糕可是甜而不腻,又香又酥啊,你真不想尝尝。”
汐浔被他弄得心下有些尴尬,无奈的挑挑眉,转过身看向芍药,“不知公子跟着我究竟为何?”
芍药看她说话便乐了,将捏芙蓉糕的玉手向她嘴边靠拢,“请你吃芙蓉糕啊。”
少年一派真挚纯洁的眼神,到弄得汐浔有些无语。转了头,走他的路干脆不看那少年。
芍药倒是奇怪了,好心情人吃芙蓉糕,别人竟是嫌弃的表情。‘哼,臭女人,昨晚就不该救你,疼死你算了、、、’
那以后好几个夜晚,芍药没事便会去汐浔住的屋子外瞧瞧,看那臭屁的女人有没有死掉。接过汐浔一直睡觉很正常,既不痛苦,更没有捂着胸部了。那夜的一切好似一个梦,芍药有时会这样想。不然一个人沾染了妖气竟能活的好好的,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