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匆匆寻了一辆黄包车就往城里赶,也没来得及想一想,她刚刚卖花得的钱是不是够付车费。有些事总是一忙就乱,一乱就有好戏看。
阿娣不放心的回头去看阿生时,他正在灯光下笑着轻嗅他拎在手里的花,花色本是白净清透,此时在他手里竟泛着光晕,让阿娣的脸顿时红透了一片,羞得她回头急急的催促车夫快些赶路。
阿生有些无趣的偏头看阿娣远去,把手里的花丢入篮里,转头对一旁正望着他的老头笑:“要不要?带回去给你小孙女做成花饰。以后,她还来的话,帮我照应下她的生意,至少回城的车钱得让她够。”
老头笑着应声,接过花篮:“小师爷,那姑娘精明着呢,一过来就跟我们几个老家伙套近乎,很有眼力见。”
阿生点头,往一旁的小面馆走:“我去等大哥,田管家他们有人来接的话,先支开。”
向寒川出了码头,没见着田家的人,倒见着了不远处冲他招手的阿生,他有些了然的坐到阿生面前,掂了颗花生米送入嘴里细细嚼着,看阿生在一旁笑得诡异,才把头上的大沿帽拿下来,又理了理还算整齐的衣领。
阿生不说话,只顾笑着看他。向寒川也不上他的道,伸手去拿一旁的酒壶,阿生才忙着帮他斟了一杯递到手上:“大哥,这次回来心情大好啊?”
向寒川咽了一口酒才瞪了他一眼:“特地来劫我的?”
阿生笑得更欢了:“您的路程我哪能知道啊?我呀,是碰巧遇上的,绝对是巧遇上的。”
向寒川又吃了一颗花生米才点头:“我知道你会来,你也一定会把田宗亮支开。毕竟你把我传播成了一个愿为红颜百折腰的公子嘛。”
阿生笑得有些尴尬了,按住了向寒川的手:“大哥,我也跟很多人一样,觉得你对殷小姐是一时的好奇。只有一时的新鲜,才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只有这样的心思,谁都不会对殷小姐有什么遐想,倒给你惹出什么祸端来,你也就能鱼与熊掌同时得到。”
向寒川有些嫌弃的拿开自己的手,把另一只手里的酒杯也放下:“这酒不好,还是你家里的好。日本正宗的清酒。”
阿生有些不高兴了:“大哥,说了多少遍了,那不是是日本清酒,那是阿仪自己酿的绍兴黄酒。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向寒川用下巴指着那酒杯:“我在大坂喝醉过,回去时差点出车祸回不来。”见阿生神色紧张才又笑了起来,“我倒认识了一个老人,过段时间会过来这边。我要你在那河边的小楼,尽快的卖给我。这三个老人都必须尽快的藏起来,你懂的。”
阿生喝下整杯酒,心思重了不少:“他们都是从生死场里走过来的人,这些都应付不来的话,留着有何用?大哥,有时的心善可能会让你一无所有,包括性命。”
向寒川有些高深莫测的盯着阿生笑:“阿生,你也是经过生死才认我的。你说,我那时不伸手,你会怎么样?就算你过了那道坎,现在我们会这样坐在这里吗?”向寒川见阿生沉了眉眼才又接着说,“阿生,你把我当恩人,我知道。我把他们不光当恩人,更是恩师!我只想他们因为我能活得久活得好。仅此而已。”
阿生的眼有些泛红,抬头却冲向寒川乐了:“你知道她跟林长生的事吗?林长生可以说对她是恩情并重,当初为了她差点闹了婚变,是殷小姐用刀割着自己逼林长生放弃了这个心事,也是这个事让林夫人对他们之间的事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这么些年。殷明珠经过富贵历过苦难,年纪不大,心却挺硬的。当初敢亲手把他父亲的活路堵住,逼得她父亲不得不再次离开上海,最后病死镇江。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不信任男人。大哥,这样的女人,值得你远远的跑开?”
向寒川微微一笑,:“很多年前,英东刚到上海读书时,我就认识她了。她是一个悟性很高却很善良的美丽女生。我那时还在想,英东真幸福,能遇见她。当时阿秀就有意把英东送出国,我拦下了。好女孩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后来,他把她丢了。我甚至派人去过她父亲的老家,可是没人见过她。我见英东那么伤心,心里也难过,安慰他,出去学本事长阅力,才有能力照顾自己爱的人。五年前,我再一次看到了她,第一眼就知道是她。清清高高的却有了女人的风尘。我心里是爱恨交织啊!她身边还有一个林长生,我多方打探后,才不再去见这个人。没想到,林长生会离开上海,会不带她走。现在的殷明珠不是当初的小女生了,英东配不上她!我也怕他把她又弄丢了,我也在想我会不会也把她弄丢了。这些天,我才懂,她只能是我的。”
阿生听到这样的宣言,凑近向寒川:“大哥,难怪六年前,林长生会在大街上遇险。不会是你心里不爽,故意干的吧?”
向寒川不反驳的推开阿生:“我在场,当时有几个混混搅了局。只是把他吓了吓,倒是林夫人,对他紧张兮兮的,倒让他们夫妻感情升华了不少。”
阿生装着打了个冷颤:“你太坏了。”
向寒川摇头:“让她看清她的处境才是最关键的,不然迟早会乐极生悲,男人心里有没有你,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算数的。我不想她尝到她母亲那样的绝望。爱她,不光是护着她,还要让她能自己穿上防护衣。所以,阿生,你对阿娣的心思得理一理了,不然,别怪我翻脸,毕竟她是明珠身边的人。”
阿生苦着脸装哭:“大哥,你欺负人。亲手养了一个冷情的殷明珠,还想再教出一个愚忠的苏银娣。我可怜的阿娣啊。”
向寒川懒得理他,直接起身:“阿生,阿仪在哪知道吗?她在日本,可能知道你知道的事了。按理说,她这样待你又这样待你母亲,有违常理。不过,想来,她本意是要得到你义父的命脉,才愿意那么的委屈求全,没想到但是最后竟对你这个黄毛小子动了情。只是她仍然有她的使命。所以、、、、、、”
阿生忙摆手:“大哥!我真的不想提她。你还是去看你的明珠吧,我刚刚劝动英少去求爱去了。”
向寒川冷冷瞥他一眼:“那处房子,我现在就去收拾。房契记得明天送来。”
阿生气恼的看着向寒川急急的离开,才低头笑开了怀:“阿娣,这账你可得还了。因为,你家明珠有人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