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丛后走出的女子素衣如雪,风华绝代。额间一点碧玉,身影宛然,笑意如水。唇边挂着的是一种了然于心的淡淡的嘲讽的笑。此人正是仪嫔,夏湲。
“你和那个公仪浅长得还这是像啊。怪不得浅子言会看上你。”苏溶月轻啜着茶,细细的品。品出了陈年的一股淡淡的缠绵的香气,留在唇间。
夏湲轻笑,回:“娘娘说的极是呀,只是如今皇上连后宫嫔妃一个都未碰,专宠那公仪浅。圣眷优容呀。想来皇后娘娘也不及其半分,”
苏溶月闻言,微泛着虚汗的小手紧握,缓缓开口:“你说若是公仪浅死了,他浅子言会怎样?”言罢,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在漫长的夜里无限的冷幽。
夏家能成为浅国第一大家族,全赖着这苏家,苏家败落后,夏家迅速成为第一大家族。夏湲,苏溶月打小里便是挚友,苏家如此的一番遭遇,也难免不让一向铁石心肠的夏湲心起同情之心。
可看着目前的苏溶月,似乎该同情的,不是苏溶月,而是公仪浅。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便是这殿命的出处,也是苏溶月名字的出处。
美的寓意,却生生被毁了。
苏溶月可配!
另一边,浅子言匆匆赶去公仪纨所在的凌月殿。却未见浅儿身影。
因着贪吃的公仪浅半路上肚子里的馋虫不停地叫,便回宫了。
至殿内,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惊着了真在聊天的宫女。
两宫女以为说的话全被公仪浅听去,紧张的跪下,头磕的如小鸡啄米一般,说:“奴婢不是故意的,妄娘娘不要怪罪。”
公仪浅一向最这些琐事不管不问,便也就罢了。
半晌。
“参见娘娘。奴才月染见过娘娘。”
“月染?嗯,起来吧。”思量着,记得并没有这个奴婢呀,却依旧淡淡的笑着。
“谢娘娘。庄贵妃娘娘邀娘娘明儿一早去溶月殿一趟赏赏梨花,还妄娘娘赏脸前去。”
“庄贵妃娘娘?”公仪浅坐在主位上,骨肉均匀的小手轻抚着玲珑有致的下巴,心里可以肯定,宫中并无此人,竟还是贵妃。面上依旧淡笑着说好。
月染退下。
公仪浅问身旁神色不对的淑婳:“这庄贵妃是.怎么本宫记得宫中大都是妃品的,贵妃少之又少,这庄贵妃是谁呢?”
淑婳垂眸不语。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对宫中的世事了如指掌,却也依稀记得并无庄贵妃这个人。转念一想,皇上娶了苏家的遗后,苏溶月。莫非这庄贵妃便是苏溶月?只是这苏溶月不是疯了么?万千思绪只化作一句:“奴婢不知。”
公仪浅把玩着手中的绢宫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摇着。公仪浅垂眸望了眼手中的扇子,轻笑出声:“这皎洁如霜雪形容这扇子倒也是不假。”
等了许久也不见浅子言,公仪浅便准备睡下了。
殿内摇曳着的红烛灭,无边的黑暗中:“浅儿怎么睡得这般的早呀?也不等等你夫君。你夫君整日里听着那些老臣们,唧唧的叫像那小鸟,折子堆积成山,看的眼都发酸了。”
解释了许久,轻轻掀开被子,拥住公仪浅,温热的呼吸在公仪浅颈后,双夹酡红像是喝醉了一般。浅子言声音略带沙哑,丝丝的倦,似是佳酿润了人的心田:“浅儿生气了?”
公仪浅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的“唔”了一声:“没有啊,只是在好奇一件事。。”本想着继续说,但却是生生止住了。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待自己明儿去后再做判断。
“什么事?”浅子言支着头。望了一眼盖着被子的娇妻,怜爱之心顿起,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浅儿想摆脱夫君一件事。可否晨起为浅儿画眉呢?”公仪浅心有七窍。
“好啊。可是夜里也要红袖添香才好呀。”浅子言低声笑着,撩人心魄的磁性。
“嗯嗯,唔。”
自然是红袖添香了.
晨起,略微梳妆一下。一袭轻纱罗裙,梳了凌云髻。略施了粉黛,却也是三分娇俏,三分妩媚。
携了四五婢子先去给皇后请安。
等众妃嫔散去,公仪浅拉着公仪婉问:“姐姐可知溶月殿的那位。。”
话还没有说完,公仪婉的手一抖,公仪浅察觉到异样,却也没有表露:“庄贵妃娘娘怎么没有听说过啊,姐姐可知呢?”
公仪婉手中泛着虚汗,额间几滴冷珠,压了心中的惊说:“嗯,姐姐也不知呢姐姐有些倦了,妹妹先下去吧。”
公仪浅出殿。公仪婉想起了自己刚刚入宫那会子。
一日下午,夕阳欲颓,一片西天华美到受伤的地步,绯色的红霞蔓延在天际。
携了三四个婢子,漫无目的地便行至了溶月殿,听闻里面有猫的死前绝望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浅子言一身朝服都未脱,匆匆入溶月殿。
半晌,四五个侍卫拿了几只满身鲜血的死猫。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后来打听才知。
可那凄厉的叫声至今都难忘,一直深深地印刻在脑间。
反应过来公仪浅为何问庄贵妃娘娘,匆忙命人梳妆去勤政殿。
公仪浅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只是万一,万一她苏溶月像杀那些猫一样杀了公仪浅怎么办?心下一片慌乱。
公仪浅行至溶月殿。
殿外早已没有侍卫,更没了那刺鼻的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梨花香。
入殿。
见那梨花丛中间一女子风姿绰约,素衣同那梨花融为一体。
见公仪浅来了,从花丛中出来。
“妹妹迟来见姐姐,姐姐恕罪才好。”
公仪浅柔声说。
苏溶月扶起公仪浅,一对可以让人无端陷进去的美眸也是柔情似水,笑吟吟的答:“妹妹多礼了呢。”
公仪浅皱了皱眉,那再好闻得香袋也压不住那与身俱来的血腥味。
公仪浅点头,道:“谢姐姐。”
苏溶月淡笑,引了公仪浅入座。
婢子上茶。
碧色的茶水中漂着点点猩红。
人坐在藤椅上,观着满园的梨花。
溶月笑道:“妹妹还不知吧。姐姐名苏溶月,这溶月殿也是因着姐姐的名字,子言刻意建的呀。当时,本宫还嫌耗费太大,不至于如此。至今都无法忘记子言但是说的话。唯有这满园梨花才可以衬得上你这绝代风华。妹妹应该知晓吧,本宫的名字出自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这句呀。不过日进看来,这满园的梨花倒也是雅致。”侧眸去看了看公仪浅。
公仪浅垂眸看着碧茶,思虑着那一点猩红是什么,闻言,颔首:“是啊。姐姐可真是圣眷优容呀,妹妹却居了那浅朝苑。这皇上的宠爱当真不可和娘娘想比呀。不过娘娘这绝代风华,天下又有几人能相及呢?妹妹可是望尘莫及呀。”
听到浅朝苑本得意着的苏溶月面有愠色,说:“如今民间可是盛传妹妹与皇上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呀。”
闻言,公仪浅面露羞色:“姐姐打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呀,拿来揶揄妹妹吗?”
皇后至勤政殿。殿门紧闭,皇上正在和臣子商量要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皇后急的给门外的公公塞了不少好处。
这才进去通报。
皇后入殿,浅子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闻言,拍案而起,慌慌张张出殿。
留下一群臣子,不知如何是好。
溶月殿内。
苏溶月瞥了一眼公仪浅,说:“妹妹和姐姐当真长得又那么几分相像呢。特别是姐姐年轻时也喜这轻纱罗裙。风韵也和妹妹相差不大。怪不得子言会如此的宠妹妹。因着姐姐身子不适,所以一直在调理着,却似乎被那群庸医调理的越来越虚。子言却是每晚都回来看我啊。”
公仪浅想起那夜浅子言迟迟才归,原来是因着这个呀。不语。
苏溶月蹙起秀眉,说:“妹妹怎么了呀?”轻啜了一口茶。绕在舌尖的却是淡淡的腥味。眼中泛起诡异的神色,衬着这张妖冶妩媚的脸庞,无比的魅惑。
公仪浅垂眸看着地上的花瓣,说:“没事谢姐姐关心啊。姐姐可要好好调理调理身子骨啊。不然这一拨一拨进宫的可都是些豆蔻年华的少女呀。妹妹进宫没有几日,却感觉自己已经是老人了呀。”
苏溶月淡笑:“妹妹可要好好品品这茶,可是掺了猫血的呀。据说对皮肤挺好。嗯?”
公仪浅闻言抬眸:“多谢姐姐,妹妹多谢姐姐提点。”
苏溶月扬起手,扇在公仪浅脸上,怒问:“怎么一副好死不死,不温不火的样子?还是不是人?”
公仪浅颔首,起身,扬起下巴,唇边一副睥睨终生的,视众生如蝼蚁般的冷傲的笑。笑言:“君子尚让,涉万里而途情。小人好争,足未动而路塞。姐姐博学不姐姐是否知道这句话呢?”
瞥见门缝外的黑色衣角,苏溶月嘤嘤咽咽的哭了起来。捂着脸说:“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姐姐呢?”
浅子言闻言,脑中闪过方才公仪浅说的那句话,厉声呵斥:“公仪浅,怎么可以这样呢?”
一把上前,拉开愣在原地的公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