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朝苑内。
公仪浅正歪坐在榻上,捧着一戏本子无聊的翻着。是不是抬眸看看坐在桌旁的浅子言。
自家夫君正安然坐在桌旁。桌上的蜡烛映着他那温润的脸庞,恍惚的烛光模糊了他的神色。估摸着神色不会多好呢。
桌上。一个釉色锦鲤碗,两个青瓷盘。釉色碗中是应允了的冰糖雪梨银耳汤,白色的银耳浮在表面上,似那无依无靠的浮萍。至于那青瓷盘,一盘子是切的嫩香藕片,一盘子却是红色的糖糊,裹着许多小圆球,看不出是什么,倒好像蜜饯一类的。
公仪浅想起方才晚宴上,妃子那一列,却是似银河一般,没有个尽头。衣裳更是姹紫嫣红,映入眼中,更是让人无比的烦躁。只是,为何妃子如此之多,却为何无一怀有子嗣呢?莫非,自家夫君有。。未在多想,缓缓开口:“今儿的妃子可是真多呀。”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泄漏了心底的秘密。依然垂眸看着戏本子,戏本子上的那句“经年不见,君微恙否?”只是那句微恙否,要改成有恙否?
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浅子言听出话中的意思,一对完美到巧夺天工的手玩味似的抚着下巴,说:“浅儿是吃醋了呢。”
语气是肯定,不带半分迟疑。
公仪浅自知心事被看破,将戏本子向浅子言掷去,腮上一片酡红,似西天的晚霞,绯色娇艳;似山坡上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浅子言接住戏本子,看了眼公仪浅,好笑似的摇了摇头,那点小心思若再看不出来,也真是对不起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对自己那么久的磨练了。
半晌,浅子言晃着手中的戏本子,说:“至于为何没有子嗣,那是因为,你夫君我,向来不碰她们。并没有什么,隐疾。”
尾音颤了颤,也是有那么点难为情的。
公仪浅满意的打了一个哈欠,浅子言垂眸去品桌上的,夜宵?
“汤还可以。”甜而不腻的汤入喉,像是极柔的丝绸,也算是唇齿生香吧。顿了顿:“至于这两盘子还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实在不敢恭维。”
公仪浅心虚似地转过头,支支吾吾的:“是小厨房的人做的。”
浅子言了然,心下一片明净,说:“那该给你换个厨子了。”
公仪浅想起小厨房的梨花酥最好吃了,万一换厨子了,心下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开口:“夫君太小题大做了。小厨房的梨花酥还是蛮不错的。”
这讨好似的夫君都喊出来了。
浅子言挑眉:“那还是要罚一下这厨子的。”欲唤来侍女。
公仪浅贝齿咬了咬下唇,心一狠说:“是我做的。”
浅子言走到公仪浅面前,遮住了那淡淡的银白色的月色,眸中浸着寒色,却是一言不发。
公仪浅抬眸,问:“你怎么知道夏湲是我调教的?”
浅子言皱了皱眉,再次想起那天。
其实公仪浅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浅子言的掌握之中。
勤政殿内。
浅子言正无聊的翻着折子。
“奴才淑婳参见皇上。”
粉色芙蓉花曳地长裙,似将心头的郁散了不少。
“嗯。起来吧,浅儿怎么了?”搁下了手中的毫笔。
“宸贵妃娘娘传了夏家庶女夏湲入宫,这几日,频频出入。至于愿意奴才也不知了。”淑婳缓缓说,生怕那个字触怒了皇上。
“嗯,下去吧。”压着怒气说完这句话。手上的青筋暴起。
待淑婳退下,浅子言掷了笔。黑色的墨汁洒在红色檀木地板上,像是艳红色梅花上的几点乌血。
浅子言素来喜怒不于言表。对于自己的脾气也是相当克制。
平生不过两次动怒。
两次都是因为公仪浅。
第一次是为这着件事,公仪浅为何频频宣浅子言入宫。不过是想来为自己繁衍子嗣。装的那么大度,把我放在哪里?却也不过是小怒。
第二次是因着公仪浅烧宫离家。那次是真的大怒。将书房砸了个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从思虑中缓缓抽出。看着面前的人儿。姣好的面容上被月光雕琢的似乎更加娴静。俯身,毫无征兆的吻下去。
缱绻至极,缠绵悱恻。
浅子言的吻热烈而温柔,像是火,燃烧着公仪浅最后一点理智。
回吻。
半晌,殿内摇曳的红烛灭了,落帐,掩一室旖旎。
翌日,公仪浅自然而然的起晚了。
揉了揉眼,唤来婢子问:“几时了?”
“快午时了。本应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只是这时候已经过了,娘娘的意思呢?”侍女月华说。
公仪浅伸了伸胳膊,说:“自然是要去的,给本宫梳妆。”
半晌,公仪浅仅携了淑婳一人去。
至殿中。裣衽行礼。
一番寒暄之后,婢子上茶。
“妹妹可知,如今这民间呀,都传着。妹妹与皇上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呢。昨儿,太后晚宴的一弹一跳更是传做美谈呢。”刮了刮茶末,轻呷一口。氤氲着茶香的雾气后一对眸子浸满了狠毒之色。
母仪天下的皇后,公仪浅的姐姐,公仪婉轻轻说。尽管语气如何轻松,还是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公仪浅勾唇巧笑,怎么会不知姐姐话里有话,说:“姐姐听谁说的?听来这些胡话用来揶揄妹妹是吧。”一副娇嗔的样子。心里活活憋着笑。
那边浅子言听到这句话,本皱了一天的眉头舒展开来。听到伉俪情深,御笔一挥:“传朕旨意,宸贵妃更其号为俪。协理后宫之权也交由其吧。”“那仪嫔,居浅朝苑栖梧殿吧。”
这自然是公仪浅的意思。
这边,公仪浅听到旨意时还在皇后殿中打趣笑闹。
皇后闻旨心却是沉入底部。
公仪浅笑呵呵的接旨了,瞥了一眼皇后。
殿内一时无言。
“皇后娘娘,纨殿下在候着了。正厅内。”
公仪婉闻言,额上渗出几点汗。点头。
公仪浅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说:“姐姐还有要事,妹妹先退下了。”
话音刚落,屋外打了几声雷,继而,淅淅沥沥的雨便下起来了。
“妹妹不如在姐姐处待一会儿,等雨停了再会吧。”
“不了,趁着雨小,妹妹先回了。不扰姐姐了。只是姐姐,可否借妹妹一把伞呢?”
婢子取来伞,公仪浅携淑婳回宫。
公仪婉入厅。
见那人安然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开口:“这雨下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