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花团锦簇的人生佛法却说成是苦海和邪恶的呢?佛法认为,人生蕴含着生、老、病、死的苦。所谓“生苦”,既指人在母腹内就受到的压迫之苦、出生时的刺激之苦;又指人生在世,地位有高有低、财产上有富有穷、容貌上有美有丑所引出的痛苦。所谓“老苦”是指人从幼年到青壮年再到老年,光阴似箭,衰老逼人,可悲可叹,是为“老苦”。所谓“病苦”指人不是肉体之身有病,便是精神心理上有病,病魔的侵扰不分昼夜,病痛的强烈令人难以忍受,此当然是人生的痛苦。所谓“死苦”,一方面指“死”的存在给人们心灵上带来极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指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脱死神的掌握,人或高寿而死,或夭折而亡;或寿终正寝,或遇水火刀兵而终,反正都会死,这也许是人生最大的悲剧、最大的痛苦。
人生既然处处是苦,时时为苦,那就意味着人生活中所企盼和攫取的一切实质上都是邪恶的东西,都必须采取各种方法去避。
(2)四谛、十二因缘、六度
要避开人生存之邪,就需要体悟深奥的佛法。佛教有三种最基本的“法门”,也是佛法辟邪的主要方法。
首先是所谓“四谛”,即苦谛、集谛、死谛、道谛。仔细观察我们万分留恋的世界,便可发现自然界的万物无时不在流迁变坏,人之肉身与精神也时时在耗竭,而人的一生就是在生老病死诸等中煎熬,这是世界及人生的真相,明白这一道理即是“苦谛”。那么,这些“苦果”的原因何在呢?佛教认为是人们过去世所产生的“惑”和所造的“业”引起的。“惑”本身就是一种邪,由人们的贪嗔痴(即“三毒”)构成。
世俗人贪恋饮食男女,欲望炽烈,但常常“贪欲”落空,于是便发怒,是为嗔。可是,人们的贪与嗔引起的种种烦恼实在是不了解万事万物,包括人在内都是流迁变坏的,根本不是一种实在,所以是自寻烦恼,是一种痴愚的行为,这就叫“痴”。每个人生而具有贪嗔痴“三毒”,此惑不除,必发而为身、口、意的“三业”,即从行为、言语和思想上产生各种善事或恶行。无论性质怎样,这一“惑”和“业”就是造成人今世苦不堪言的原因。人们认识到这些道理是实在不虚的,就叫“集谛”。既然了解到惑与业是集成苦果的原因,人们就应该努力寻找灭除人生之苦的途径和方法,在佛法中,就是要求人们进入极乐世界、涅盘境界。
人们认识到此境界真实不虚,就叫“死谛”。但是,要想斩断一切尘缘,避开世间所有的邪恶,达到涅盘境界,就必须修道。“道”有八种,是为所谓“八正道”:一正见、二正思惟、三正语、四正业、五正命、六正精进、七正念、八正定。人们确实明白了“四谛”的道理,就是正见;一心思念和求得“四谛”的真理,就叫正思惟,避免说一切妄言恶语,叫“正语”;不做任何的杀生、偷盗、邪淫之事,叫“正业”;人们求生只用正当的办法,做正当的职业,而不取任何邪术谋生,就叫“正命”;修习佛家的学说,毫不懒惰,勤勉努力,一心精进,是为“正精进”;人们无论是行、住、坐、卧,都把精神集中在正道上,不起任何邪念,就叫“正念”;修习佛教,最重要的功夫是禅定,这即“正定”。对以上的八种修道的功夫细加揣摸,发觉其真实不虚,便是“道谛”。
佛法的“四谛”,以“道谛”为最高修行方式,而构成其核心的“八正道”,实际上就是要人们从眼见、思想、行为、言语等各方面避开邪念邪行,由辟邪而进入佛教的世界,实现涅盘。
“四谛”之外,又有“十二因缘”之说。因缘即原因与结果,在佛家看来,世俗人追求的万物不过是因缘凑合而已,根本就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它没有永久不变的实体,因缘凑合则生,因缘散开则死。“十二因缘”把人们从母胎出生到老,分为十二段去观察,就成了佛家最典型的人生观。“十二因缘”包括: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
所谓“无明”,即是不明白佛法的真理,此为痴,亦是惑。“行”是人们身口意造作的业。“识”是人们精神上的分明作用,在佛教看来,人肉身死亡之后,人的“识”则转胎投世,所以,“识”是因,父母是缘,因缘和合乃生人。“名色”中之“名”指人之心,“色”指人的身体,有了“名色”,便有“六入”,即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触”主要指人出生后至两三岁的婴儿,接触外境,只有简单的知觉,还无法产生苦与乐、爱与憎的情感。“受”指人们四五岁至十四五岁时,心识渐趋完整,对环境亦可初步地分辨,顺境中感到快乐,逆境里觉得痛苦,也有了爱憎之情。“爱”指人十六七岁时贪恋财货,追逐女色,产生种种欲望,执着于外物而难分难舍。“取”指人成年之后,贪欲更炽,对东西取到手方能满意,于是广造身口意三业。“有”即现世人们造了业,来世必然有其果。“生”指人们此生造成了因,来世又必去投胎超生。“老死”说的是人虽可投胎成人,但必不可免地要死亡。
“十二因缘”的说法证明了人生实为生死轮回的苦海,人们因惑造业,必自受生死的苦果,但是,这一切缘皆因“无明”而起,只要人觉悟了,灭除了“无明”,其余诸缘便都随之而灭,人就可超脱生死的连锁,达到涅盘。
为此就必须修六种法门,是为“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布施”分二种,一是把自己的财物饮食随时施送给人,二是将自己领悟的佛教真理随时随处转告他人。做这二类布施都不希望有任何的回报。“持戒”,目的是防止人身口意造恶业,主要有五种: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忍辱”亦分二类:一为生忍,菩萨对人恭敬的奉献丝毫没有骄怠之心,而对人们的打骂斥责,菩萨亦无怨恨之心;二为法忍,即对自然界的灾变和生理上的痛苦,菩萨都能安然忍受,无丝毫忧愁。“精进”也分二种,一是身精进,勤修佛法,或礼佛,或诵经,或说法,任何时候都不懈怠;二是心精进,即精神上时时不放松。“禅定”为清除一切妄念,专心修习和保持一个佛法正念的功夫。“般若”,即智慧,它从人们禅定的过程中产生,“智”即通晓一切佛法,“慧”即摒弃一切困惑迷惘。
“四谛”、“十二因缘”、“六度”,本质上都是要人们看破红尘的虚幻,复返佛的彼岸。所以,在佛教中,邪恶决不等于可怕的东西、引起灾祸的东西、不好的东西,而是指人世俗生存过程中所触摸、所拥有、所渴求的一切东西。这样,佛教的辟邪也就不同于民间那种以咒语、实物、图像等为辟邪物的方法,而是从理性上揭示事物虚幻的真相,然后通过种种修行的方法,促使人们认清邪恶的世界,最终通过涅盘而达到幸福的彼岸——无邪恶的西方极乐世界。
二、画符与念咒:道教中的辟邪
一般而言,与西方各民族比较,中华民族被认为是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的民族。但是,在华夏辽阔的大地上,在漫长的历史发展的长河里,中国也产生了一种土生土长的宗教——道教。据专家考证,道教正式创立约在东汉顺帝年间(公元126-144年)。道教规模宏大,教规森严,经典繁多,道观遍及全国各名山大川,在有些朝代,道教甚至被奉为国教,对民间百姓、宫廷内的皇帝贵族都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道教的法术门类众多,辟邪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1.道教的奥秘
道教从产生至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若追根溯源,道教的历史还可往前延伸,一般认为,它是在更古老的原始巫术、神仙方术和黄老思想的基础上建构而成的。
王母娘娘的原型是掌有不死之药的西王母,尽管在后世的发展中容貌由兽而人由丑而美,长生不老的特性却始终存在。
巫术源起甚早,它是在远古时期人们对鬼神顶礼膜拜的基础上产生的。所谓“鬼”,《说文解字》释为“人所归为鬼”,意为人死后便回归为鬼。“鬼”的观念当起于远古时的人对死亡现象的理解,当时,人们认为人死后肉体虽然毫无生气了,但有一种东西,即灵魂可以离开肉体而存在,或变为鬼,或成为神,它们游荡在与人间社会完全不同的世界,且法力无边,既可以加害于人,又可庇护人。这种观念自然使人们对鬼神敬而仰之,拜而祭之。为了沟通人间与鬼界神界的联系,使人的愿望达于冥间,而鬼神的意思亦可传达到人间,原始巫术就盛行起来。我国古代巫术广为盛行,商周时期已有对卜筮迷信的详细记载。而《周易》实际上就是巫师们占卜求神之后的记录。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巫师们被民间百姓、皇帝官宦视为能与天帝鬼神交通的人,能够借助于揣摸鬼神的意思而决断吉凶、预卜未来。
在中国古代,那些从事与鬼神沟通的人被称为“巫祝”。“巫”一般都能歌善舞,并自称神灵附体,可以代传天意;“祝”则能言善辩,代替众百姓向鬼神天帝表达心愿,以求得神灵的保佑。巫视除干这些主要的活动之外,还替人治病,占卜问吉凶,有时还画符念咒语,为人们辟邪服务。
到了周代,鬼神被分为天神、人鬼、地只三大类别。“天神”主要包括上帝;青、赤、黄、白、黑五帝;日月星神、风雨雷电诸神。“地只”主要有社稷、四渎、五岳、城隍诸神。“人鬼”主要有宗族的祖先、圣哲、贤才和忠孝义烈之士。这些阵容庞大的鬼神系统后来完全被道教所吸收,而巫祝所司的各种职责则逐渐演变成道教的各种法术,尤其是辟邪的法术。
春秋战国时期,还出现了许多关于神仙的传说和学说,并形成了所谓神仙家。
“神仙”的风姿、法术,尤其是无死之忧的寿命,激起芸芸众生及达官贵人的狂热向往。当时已出现了王乔、彭祖为首的仙派,他们倡导吐纳导引来实现延年益寿乃至不死不生的目的;而在燕国、齐国(今山东一带)等地,则出现了一些炼丹药、觅仙方的方士,他们宣称,只要服用他们炼制成的仙药、仙丹,便可立即飞升成仙,永无死之虑。到了秦始皇时,有着名的方士徐市、韩当、侯公、石生、卢生等,汉武帝时又有方士李少君、栾大等,都异口同声地宣称渤海湾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上边生活着羡门、高誓、安期生等众多的神仙。有人曾到过仙山,但见山上之兽全为白色,宫殿亭阁都是用黄金白银砌成的。人在没有到达时,望之就在眼前,而等到近处一瞧,却发现神山在水下边。而且有一种神风,会将企图去仙山的船吹走。所以,仙山虽近在眼前,却无法靠近,很难到达。但仙山上有所谓长生不老之药,人得而服之,便可长生不老,乃至成为神仙,白日飞升。这些方士们的说法使许多人着了迷,皇帝们不断派遣人员入海寻长生不老之药,希望靠此永享富贵荣华。
实际上,方士们鼓吹的“仙山”,不过就是“海市蜃楼”的自然景观。
按现代科学的研究,“海市蜃楼”是光线经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发生折射时,常会把远处的景物显示在空中或地面上而形成的。古人还不理解这种现象,方士们又天花乱坠地吹一通,人们也就相信真有实实在在的神仙世界了。这些也成为了道教方术的来源之一。
到了西汉初年,一种倡导清虚无为的黄老之学兴起。“黄”指传说中的黄帝;“老”指先秦的大哲学家老子。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出一种不可言说、只能体悟的宇宙本源——“道”,并认为“道”的最主要的性质是无为自然。人的修养与国家的治理都应以“道”为效法对象。《道德经》中更对得“道”之人有种种神秘化的描写。
这种神秘的得道之人在《庄子》书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神化,如所谓“圣人”、“神人”和“真人”就完全成为道教提倡的仙人的模具。当然,黄老之学严格地说属于一种政治哲学,但其中的一些神秘主义因素和祈望长生的观念则被道教所吸收。
道教的理论家们把《道德经》中的“道”不断神秘化,认为“道”为天地万物之源,万物源于“道”,最终又复归于“道”;人若一心向“道”,通过一定的修炼和服丹,便可返本还原,从而长生不老,飞升成仙。道教又把“道”的变化分为洪元、混元、太初三个不同的阶段。在道观中的三清大殿中,元始天尊手衔灵珠,象征着“洪元”世纪;灵宝天尊怀抱太极,象征“混元”世纪;道德天尊手持羽扇(道德天尊,即俗称的太上老君。),象征“太初”世纪。通过把“道”的人格化,道教对“道”的基本信仰就转变成供奉三清尊神了。
道教特别宣称有数不清的神灵和仙人,他们居住的地方在所谓“十大洞天”、“七十二福地”。在常人所见的天之外还有天,分为“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种民四天”,四重一共三十二天。在四重之上,还有三清天,最高的天称“大罗天”,六重叠重,一共有三十六天。道教地位最高之神“三清尊神”便住在三清天境,其他众神仙则逍遥于各洞天福地。宇宙万物包括人在内,无不由神灵主宰,一草一木、一房一屋、一灶一门都有神,都是“道”的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