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肾炎先祛浊
慢性肾炎水肿大多不严重，但小便多不利。这是有内部瘀滞了。患者的一气周流气势减弱，表气不开表现得就不明显。治疗时一定要顾及体内的瘀浊，要祛除瘀浊。急性肾炎瘀浊相对少一些，气还比较清透，表气打开了，郁滞去除了，一气周流一恢复，就能好起来。到慢性肾炎时就已经有不少瘀浊了，人体的一气就不清透了，有点乌烟瘴气的。即使没有水肿，这个肾气的收藏一定也是比较差的。肾藏精，藏的一定是清净之气，不会藏浊气。所以慢性肾炎补肾之前一定要先祛除瘀浊，肾病必然肾虚，但是不能上来就补肾。慢性肾病，久病多瘀，这时必须先用祛除瘀浊的药物来清理身体。说到这里给大家讲两个慢性肾炎的病例。两个人都是胖胖的年轻女孩。第一个女孩，刚结婚没多久。一同房就发生严重的泌尿系感染，就得去医院住院去。反复这样发作了几次，家里人就带着去北京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了一个肾盂造影，发现是先天性双肾盂。就是说她的肾里面多长了一块肉，把正常情况下的尿液通道一分为二，成了两条细长的通路了。所以她的尿液就流得不通畅了，西医来讲就是容易感染，所以反复发生严重的泌尿系感染。医院说这个情况只能手术，没有别的办法。但是这个女孩的家人对做手术又很担心，就来找我，看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这个女孩长得比较胖，面色也比较黑一些。一看就是水气壅盛。摸她的脉呢，双脉都是弦滑紧滞而有力，体内的痰浊很多。再看她的舌头，舌厚紧挺，长得很结实，舌苔是白腻而滑。都是气郁得很紧，痰浊比较壅盛的象。而且她的舌尖有一块是淡白色的，就像一小块溃疡一样，这是上焦虚寒。本来上焦为火之地，容易发生相火不降，长口疮什么的。这个女孩正好相反，就是因为一气郁滞得太厉害了，连上焦都没有什么火气了，下焦之寒可想而知。
她平时的症状就是小便频，要不停地上厕所，白天晚上都一样。发病的时候就更厉害。
我就跟她讲，你这个症状，我可以给你改善，但是你肾里多长的这块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治好，治着看吧。
我给她用了行气化痰利湿的方子，茅根、竹茹是君药，量都很大，用了60克。
这样吃了几次，她感觉小便的次数少了，再摸脉没那么紧了，有一种滑象出来了。小便次数多，就是因为一气郁滞在体内，木气不停地向外发泄，当然也有肾虚的因素在里面。这个气郁的根源还是痰浊，所以我们用了化痰利湿的药之后，体内瘀浊少了，道路相对就通畅了，木气跟着也就条达了，所以症状就好转了。
初见成效，所以效不更方，还是以这个方子为主，又吃了一段时间，她的脉象就逐渐软下来了。脉还是滑，但是已经不紧了。气郁的问题已经不大了，关键是剩下的痰浊了。面色也红润了，舌尖上的那一小块发白的地方也不明显了。她自己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不适，小便也正常了。小两口在一起后，也没再发生什么事儿。所以给她去掉行气的药，在以化痰利湿为主的同时，适当加上补肾气的药。
这个女孩虽然还在吃药，但已经能够正常上班了，还准备要个孩子。她这个效果还是比较快的。
第二个女孩，治疗起来就比较麻烦一些。这个女孩家里一直对她比较宠爱，上大学期间，父母不在身边，她就每天买各种饮料喝，很少吃饭。尤其是夏天，几乎就是天天喝冰镇饮料过日子。为什么呀？因为她比较胖，想减肥呀。这样大学毕业后刚工作，就病了，出现了高血压，医院诊断为肾动脉狭窄引起的高血压。由于控制得不理想，还引发了脑出血，导致右侧肢体偏瘫，经过抢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这个女孩现在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高血压，每天降压药不敢离身。因为她出门不方便，她妈妈就接我去她家里给她看病。
她的面色有点发白，一派阳虚之象，其实也不算很胖，稍胖一点。你说当初何苦减肥呢？脉象是那种结滞在一块，疙疙瘩瘩的感觉，体内的痰浊都结成块了，瘀滞得很厉害。舌头是软的，但是明显偏暗，舌面还有散在的瘀斑。整个是一个气虚而郁，痰瘀结滞的象。检查她后背的时候，发现整个腰部的肌肉都是硬的，根本捏不动，而且肉很厚，把皮肤都撑裂了，有一些类似妊娠斑的花纹。这都是体内的瘀浊，难怪病情这么重。
这个女孩每到下午四五点钟之后，血压就慢慢升高，高压都在160mmHg以上，低压在100mmHg以上。所以这个孩子一听到高血压这三个字就紧张，很怕再出什么意外。她妈妈也是要求尽快解决高血压的问题。
像这么严重的瘀浊结滞，一般的化痰利湿药根本没有效果。也不能用大剂温阳的附子之类，本身就是因为痰浊太重，一气郁滞无处通行才引起的高血压，再用附子煽风点火，很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暗度陈仓，悄悄地挖一条地道，把这些顽固的痰瘀运出体外。慢慢来，愚公移山，总有清除干净的那一天。
什么药能当此重任呢？只有甘遂。甘遂，顾名思义，就是在土里挖地道的一个药，也是治疗顽痰的一味猛药。我就跟她妈妈讲，这个药吃了之后，会有比较剧烈的反应，会有腹痛腹泻，但不如此，这个病就很难好。我跟她讲，这个药我自己也尝过，咱们从小量开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她妈妈虽然很害怕，但为了孩子的病，最终决定冒一次险。
我就让这个孩子在清晨空腹冲服1克炒甘遂末，每天一次。连着吃了几天，结果没有任何反应。我就让她把剂量加大到2克。结果这个孩子吃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腹泻，越泻越厉害，很快就坐在马桶上出不了厕所了。她妈妈就非常紧张，赶紧把我叫过去。
我过去一看，这个孩子精神很好，肚子也不是很难受，排出来的都是水样便，每次不多，但是每隔两三分钟就拉一次。摸着脉象很缓和，我就告诉她妈妈，没有问题，可以多喝点温水，别脱水就可以了。
结果腹泻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慢慢停了，这个女孩就感觉没有什么不适了。
隔了两天，后来又吃了两次，腹泻的情况就越来越轻，家里人也就不紧张了。
经过甘遂的排痰治疗，她的脉象逐渐清晰起来。以前是结滞在一块，模糊不清的感觉，现在是弦细紧滞而稍滑的脉象，舌苔的变化不大。她的血压也比以前好一些了，最明显的是高压降下来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到下午就高血压了。
这就好比用甘遂在体内打通了一条救命通道。再用药，就容易见效了。所以就给她改成普通的化痰祛瘀之品来治疗。现在还在治疗的过程当中。
讲这两个例子，就是为了说明祛除瘀浊，对慢性肾病治疗的重要性。先除瘀浊，再补肾气，这是大多数慢性肾病的治疗程序。
补肾为主治结石
肾结石的病人可能平时没什么感觉，多是突然发病疼得受不了时，才查出是肾结石。发作的时候都是急症，很少有找中医看的，尤其现在很多医院都有超声波体外碎石机，上去乒乓几下，结石就打碎了，马上就不痛了。所以咱们中医治疗肾结石的机会比较少一些。
如果碰巧没有碎石机，肾结石突然痛起来了，我们中医有没有救急的办法呢？还是有的。中医讲寒主收引，这种结石痛，中医认为就是一种虚寒。用艾灸温通治疗，就会有很好的效果。用两三根艾卷一起悬灸肾俞，也就是腰部双肾痛得比较明显的地方，几分钟就会见效。
肾结石打碎很容易，防止复发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很多碎石的患者，往往很快又复发了，只好又来碎石，也很痛苦。
而预防肾结石的复发，正好是我们中医的强项。为什么会产生肾结石？我们前面已经讨论过了，是因为肾虚产生的郁滞凝结而成。所以治疗肾结石一定要补肾。
我见过一个专治肾结石的老中医，不管石头大小，不用碎石，不用做手术，排石率接近百分之百。他用的什么药呢？君药就是一味核桃仁。核桃仁性润能收，补肾的效果比较好。用冰糖炒香，每天吃200克以上，再用一些西药的利尿药，加强流通下行的力量，配合做一下耳肾穴的按摩。效果很好，一般都可以在三个星期内把石头排净。
他的道理还是补肾气，祛瘀浊。窍门就是核桃仁的量一定要大，量少了不管用。然后利尿药和按摩使尿量加大，石头就排出来了，能排干净，还不会复发。这也证明了肾结石的根本病因还是肾气虚，而且有瘀滞。治疗时要补肾气，祛瘀滞，两者并重。而核桃仁收藏之中还有一股润通之性，单用也能利小便，可谓一举两得。余国俊老师介绍有人用大量鹿角霜来治肾结石，效果也不错，道理跟上面是一样的。把这些治法放在一起，大家就有思路了。那就是治疗肾结石，必须补肾。虽然肾结石比较难治，中医还是有办法，也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肾衰肾衰是肾病的晚期了，肾实质的结构已经有了明显的破坏，严重的甚至模糊不清了。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就是瘀浊更重了，肾气的收藏也更差了。轻度的肾衰，在肾炎比较重的时候，或者在肾病综合征患者身上，也可以见到。所以按我们前面讲的祛瘀浊，补肾气的方案治疗即可，大多都会有不错的效果。严重的肾衰，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的患者，我的经验也很少。有时可能真的是只能改善一下症状，救不了命的。有一个肾衰的小伙子，透析已经不能改善他的症状了，就从医院回家了，一回家就昏迷了，嘴里不停地说胡话。请我去看的时候，脸肿得很厉害，而两腿骨瘦如柴，典型的上盛下虚。这种情况就很难办。家里人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请我过去也只是尽心而已。我就借鉴李可老前辈的经验，给他用了以大黄为主的一剂药，推荡体内的瘀浊，也只是急则治标呀。服完这一剂药，病人就排出了一些大便，人就清醒过来了。就跟家里人交代他的后事。再请我去看的时候，人虽然清醒了，脉象却更差了，所以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回天无力呀。所以肾病一定要早看呀，拖到晚期肾衰的时候，中医也没有办法了。
补肾的秘诀
最后讲一下补肾的问题。肾病患者如果是成年男性，问诊时就要问问是不是伴有阳痿、遗精这些肾虚的症状，大部分人都有。一气周流的右路是敛神化气，藏气成精。所以收敛心神，这是补肾的基础和前提。尤其是年轻人，如果做不到清心寡欲，这个肾虚很难治好。所以治疗肾虚最大的秘诀就是收敛心神，清心寡欲。就是要把名利看淡，如果真的做到不为外物所动，这个肾虚不需要治疗它自己就会好。有一个老中医给一个财主治疗肾虚，开的方子就三个字：自己睡。这就是抓住了补肾的关键，就是要节制自己的欲望。在敛神寡欲的基础上，我们再用一些温润敛藏的中药，把肾气收藏进去，就可以取得一个较好的效果。肾主收藏，所以补肾的根本是敛藏，而不是发散。像鹿茸、仙茅这样的壮阳药决不是补肾的，而是消耗肾精的。补肾的药必须是柔润而收敛的，像胡芦巴、巴戟天、菟丝子、补骨脂、核桃仁，这些都是很好的真正补肾的药。熟地黄这个药也有很好的柔润收藏的作用，但不能用得太早。如果下焦元阳很虚，中焦运化无力，用上熟地黄会加重中焦的郁滞。所以这时要用附子、干姜这样温通的药先轻轻地疏通一下，使中焦得以运转，吃饭很香了，这时再用熟地黄、枸杞一类的药，来滋润收藏一下，就会有很好的效果。但也有一些善治肾虚阳痿的老中医，一上来不用温阳药，用的全都是滋阴的药，这和我们讲的收敛神气的道理是一样的。灯要亮先得有油啊，先用滋阴的药把元气收敛回来，等到肾气收足了，再加上一些壮阳的药散出去，阳痿就好了。这是先滋阴后壮阳，主要适用于中焦运转尚可的患者，和我讲的先通阳后滋阴是两个不同的思路。大家可以根据患者的情况来灵活选用。治疗的思路不同，但效果都很好，可见中医这门学问是比较圆融的。
课后问答
问：结石在体内已经形成，可以把结石化掉吗？答：我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是很多，但我知道有这方面的老师，他们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胆结石在2厘米以内，肾结石在0.7厘米以内，有些是可以直接排除，有些是能够融化掉，纯粹是用中药，治愈率很高。实际上，结石就是体内比较坚实的一种瘀结。对于这种瘀结，单纯去化的话，恐怕比较难一些。所以我们的着眼点，应该放在如何避免结石的生成上，去消除体内产生结石的根源。这是上策，方法就是补肾。对已经形成的结石，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它排出去，而不是化掉。要想排出去靠两个因素：一个是推动的力量，另一个是外出的通道。推动的力量来自一气，就要加强自身一气的实力，像核桃仁、浮小麦之类的能往里收，收的同时，还有往下推动的力量，相当于把体内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办一件事，这时就可以把结石推动了。结石外出的通道，需要我们用一些引导性的药物。比如肾结石用利尿的药，胆结石用促进胆汁分泌的药。加强结石出路上流通的力量，结石就会随之外出。思路就是这样，具体的用药根据不同情况来灵活选择。像民间中医论坛上一位老师用的是熟地黄和薏苡仁来排肾结石，就很好。疏肝药配合高脂肪饮食来排胆结石也是这个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