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挥出的第一刀,刀尖呼啸着,稳准地削过了冲在最前的一个锦衣卫咽喉,那中刀者一路奔过来,动作都没来得及停顿,直接滑趴在了一鸣脚下,徒劳地拼命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却愈发苍白,每喘一口气,血便从开裂的圆领甲豁口里泉涌冒出,不消一会脸便浸进了血洼。
“一个。”一鸣手中那柳叶长刀寒光依旧,只刀尖上一滴血红,手腕一抖,弹向了半空。
最精简的动作,最少量的接触,最有效的部位,不需要当场致命,却让你在无力的等待中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流干。在血雨腥风的战场里练就出的攻击手法早已纯熟到了骨子里。
可锦衣卫不愧是与东厂并立的一路大内精锐,前面的刚倒下,后面的不带犹豫便踩着尸体继续冲了上来。
五名侍卫五个方向扩散开来,一炷香的工夫,再聚拢回杨维宁和一鸣身边时,那二十几个锦衣卫,已经成了一地的断肢残臂和尸体。
阵风吹来,扑面血腥。
“咻”又一只哨箭飞来,一鸣抡刀一拨,那箭扎入了街边的木门。远处一端的十几个东厂番子抡鞭拍马奔了过来。这边众人转身一看,自家拴在路边的马,早已不知被牵到了哪里去。
徒步对猛冲的骑兵,手中还没有长武器,再看另一端远处的几个锦衣卫,拉圆了长弓随时都会伺机射来。刚有好转的形势,急转直下。
“杨大人!还不快躲到里边来!”路边的汉子大声招呼道,“走后门,我有马车!”
一行人奔进后院跳上了那汉子运粮的马车,在后门外的巷子中左转右拐跌跌碰碰,终于冲上了大路。而身后的追兵也迅速聚拢,朝这边袭来。
这运粮的马车,一匹瘦马还拉着杨维宁一行七人,哪里奔得过那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单人单马,没跑几步便又被那众多番子围在了街心。
好在这些骑兵没了奔砍冲突的空间。杨维宁和侍卫跳下马车,七人聚成一阵,互相掩护,集中朝一个方向突了过去。
又是一阵血雾喷溅的砍杀,砍倒的高马,横飞的残肢,混着刀枪交接的声音,劈骨削肉的声音,以及躺在地上飞在空中那些人惨叫的声音。杨维宁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天子脚下,东厂已经能够嚣张到明目张胆把这京城的大街变成捕杀自己的屠戮场。
后续赶到的锦衣卫,抽出长刀准备冲进战局,却被马上的陈察挥手拦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维宁七人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身后那百余米,横七竖八交错叠躺着几十具尸体,可后续扑上来的东厂也越来越多。这边七人里陆续有人中了刀,身上的软鳞甲张开了口子,伤口皮开肉绽,滴着鲜血。可即便如此,几人依然刀风凌厉,劈抹刺挡招招命中要害,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
“耐力,这就是你们和这几位军中高手的差距。从开始到力竭,只要他们还能挥刀,就能保证命中要害。此时你们杀进去也是一死”陈察盯着人圈砍杀的中央,伸手指道。“若是这几位英雄能在辽东对付女真…哎,真是可惜。”
杨维宁七人一路突杀,离那宣武城门越来越近,远远已经能望见那城门楼。“吩咐城上士兵,关掉城门!”一个东厂番子掉转马头,向城门飞奔而去。
“咻~~~”一支哨箭飞出,追着那马后腿就扎了进去。那痛极的奔马一个踉跄前摔到了大路中央,马上的番子脑袋着地,戳在石子路上,没了动静。
“关了城门,这几个反贼成了困兽死拼,你们更捉不住!”陈察若无其事地朝那边恶狠狠瞪来的几个东厂干事说道,顺手把手中的弓扔还给了身边的锦衣卫。“血玉才是公公要的,逼急了这几个人,摔坏了血玉,你们可就连这上半身的大头也都保不住咯!哈哈哈”
人堆中的七人,依旧没有冲出包围,可也左突右杀互为掩护配合默契,一时还没有什么破绽。反倒是另一边的东厂众人,虽然人数依然众多,可越战越退早就没了开始的锋芒。
恰在此时,人丛中一个番子的刀尖,歪打正着勾到了杨维宁腰间的包裹。“撕拉”一声,那粗布包裹被划开,未及他伸手,那里面的石盒便跌了出去。摔开的瞬间,血玉石印应声滚落到了东厂番子人堆里。远处紧盯的陈察,看准时机,抡鞭抽马冲了过来
“不好!石印!”杨维宁大叫一声,“一鸣护我!”
声落,一个箭步就刺入了东厂人堆深处石印的方向。所过之处,杨维宁那回旋的双刀硬生生砍开了一条血路。身后刚刚倒下的一个东厂番子,怔怔地看着自已没了小臂还喷着血水的双臂,瞪大了眼睛哭爹喊娘的一阵哀嚎,哪还有了开始时那嚣张的气势。
人堆里捡到石印的番子,护在胸口,转身就朝人堆外围奔去。“阉贼休走!”身后的杨维宁将左手的柳叶长刀飞掷了出去,长刀穿过人丛直直从后颈穿透了那番子。中刀之人哼都没哼一声,噗通趴在了地上。那血玉石印就压在了身下。
快步赶上的杨维宁,以及身后紧随而来保护的一鸣和侍卫朝那尸体狂奔而去。而身后策马而来的陈察也赶了上来去抢。此时,七人身前还有十几个番子挥刀拦路,那侧后方陈察眼看就要赶超。一鸣大喊一声“你们保护将军!”,转身冲向了侧后方的陈察。
快马将要近身的瞬间,一鸣躬身一个翻滚,躲过了陈察挥舞的长刀,同时抡刀砍向了陈察的马腿。一声嘶鸣,人马就一并侧翻了出去。落地的陈察也不恋战,几个打滚,起身就继续朝前奔去。身后的一鸣紧缠在后,一刀劈来。陈察上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刀,回身一甩,一把黄沙撒向了一鸣。一鸣哪想到会有这一暗招,一时间被黄沙泼了一脸,大叫一声跌落到了地上,手中长刀摔在了一边。那后面迅速围上的东厂番子见机就是一阵乱刀劈了上去。
“一鸣!”杨维宁见状不好,放弃了石印,扭身冲向这方来救。而此时的陈察,已经走到了那被长刀穿死的东厂身前。轻轻踢开了那已经变僵硬的尸身,陈察弯身拾起了沾满黑血的血玉石印。
身后,一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