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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狐狸的预谋

地下蜂巢,贯通三层的合金井道内,三座控制台上已有专业的科研人员们待机就绪,想必是在预备下一场重要的测试。而井道外,科研人员们正在将报废的试验品装入一个又一个漆黑的裹尸袋中,拉好拉链,丢到一边堆起一座山丘。实验难免失误,结果便是死亡。

形似斗兽场的宽阔场地中央,一名少年垂眸静立,雪白的长发倾泻落地。看来他就是这场测试的主角了,只是他清秀的脸庞看着有几分瘦削,刀削般的侧脸犹如陡峭的崖,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零,别担心,这只是他们用来控制突发意外的方式罢了。”耳机中传来甜美的女声,犹如高泉流水沁人心田。

零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挺拔的像一尊雕像。其实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在思考着梦中的场景。在别人看来,他的思考就像是发呆。

“哥哥……”

忽然有少年空灵的声音传来,声音久久地在井道中回荡,沿着笔直的井道节节攀升,直到充塞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零…零……”耳机传来的声音将零拉回到现实,“真是的,不要在这种时候发呆啊。”

“妮可,我想可以开始了。”零抬起头,对着1号控制台打了个手势,紫罗兰色的双眸在灯光下仿佛阳光照耀下金光流转的海面,泛着动人的光泽。

妮可在耳机那边“哦”了一声,然后催促着芬妮丝,让她开始测试。

芬妮丝还不忘调侃一下妮可,“可儿啊,你是他的保姆啊?还是小媳妇啊?干吗对他言听计从的。”

“测试开始,请非工作人员迅速撤离,倒计时10…9…8…”

机械化的女声在井道内响起,与电梯舱内的如出一辙。

零脚旁的合金地面平行着向下凹陷,渐渐没入了黑暗中,紧接着两只辅助机械臂升了上来,各有三根手指夹着一支注射器,一支呈粉红色,一支呈淡蓝色。

“注射α型试剂,剂量设定25%。”3号平台上的科研人员们飞快的敲击着面前的键盘,井然有序的开始各个阶段的测试。

“注射β型试剂,剂量15%。”科研人员们抹了把额上的汗,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数值。测试的难点就在于两种试剂的混合,必须根据测试者的身体状况时刻进行调整。

粉红色的注射器和淡蓝色的注射器受到机械臂的压迫,不断地将试剂轮流注入零的体内。零的身上,有时青筋暴跳,又迅速平复,有时满脸涨红,又缓缓退去,看得人心惊肉跳。

“心跳过快,有间歇现象!请求注射β型试剂!”

“血液的流速减缓,浓度增大,应注射α型试剂!”

“血管壁无法承受,停止注射α试剂!”

“启动2号装置!”

场地中央再次有合金板下陷,两只辅助机械臂缓缓升起。2号装置是另一种魂·咒,零的选择便是同时拥有两种魂·咒。

控制台上忙的不可开交,可场地中的零双眼空洞,仿佛已沉沉的睡去。

……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零静静地听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他会从中感受到无尽的悲伤?感受到无尽的孤独与寂寞?那一字一句怎么会令他的心不住地颤抖?

“是您来了吗?”语气中带着卑微,带着激动,却又有着几分怀疑的不可置信。

零这才睁开眼去看面前的男子,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好像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男子身姿挺拔,面容瘦削,一双手燃着熊熊烈火。

零的表面还算镇静,开口问道:“你是魂·咒?”

男子躬身道:“是,A级魂·咒—炎咒·燎。”

零点了点头,“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归顺于我?”

男子听了,急忙摆手道:“我何德何能辅佐主上!”

零轻轻皱起眉,“怎么说?”

“以我的等级,实在是配不上您。”男子深深鞠了一躬,“还请主上不要因我而费心。”

“可我现在很需要一个魂·咒来支撑自己。”零的语速很快,语气却很平淡,“我需要你的力量。”

“不,不是的。”男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主上您的力量远非我等可以比拟,而它一直都在您的身上。”

男子继续说:“我等只是力量的凝聚体,就此消散也不能拖累主上!”说着,他的身影渐渐淡化,再次与茫然的白融为了一体,只是那声音却未能消散,久久地回荡在空白的世界中。

……

叹息声,脚步声,幽怨声……种种声音混杂入耳,却又彼此分明,让人听得真切。

零空洞的双眼重又明亮了起来,他环视四周,静静地向井道的出口走去。他已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地方了,他从人们的脸上看到了幽怨,看到了叹息,他们在抱怨自己的时间被浪费,在叹息高级的魂咒被耗费。他留下来已没有任何意义,他是个特例,注射失败却得以存活的特例。

不待零走出去,合金闸门已轰然落下。震得人脚底一阵酥麻。

“抱歉了,零少尉,测试失败的人如果没有死亡,那么多半是进入了暴走状态,我们对您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清楚,所以需要您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零冷笑道:“我有没有暴走你们看不出来吗?”

那人的语气依旧冰冷,“可能还在潜伏期,我们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更不能拿整座军区的安危开玩笑。”

零的脸色沉了沉,凝视着那人,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至了冰点。

“阿嚏!”一名瘦弱的科研人员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的脸已是一片惨白,不停地搓着手,向手中哈气,想要借此取暖。

这里的温度,真的降至了冰点!

空气中隐约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无数轻薄近乎透明的冰花突然间凭空凝结,细丝状延续相连,蛛网般交错蔓延。

“这是……”那人瞪大双眼,惊恐的看向1号控制台,再不敢动弹一丝一毫。

指示灯由红转绿,合金闸门喷吐着乳白色的蒸汽,重又缓缓升起,一道慵懒的身影正站在门后,站在浓厚的蒸汽里,他的语气和身姿同样慵懒。

男子慵懒的伸了伸腰,“小鬼,没死就快出来,还傻愣着干吗?”

零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平静地向外走,控制台上却乱了。

“谁?是谁的权限打开了合金闸门?!”刚才想要将零禁闭的人向着周围问道,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科研人员们迅速低头查询着,片刻后,所有人的手指都不由得哆嗦了起来,“是…是艾莉婕……”

“艾……”那人张了张嘴,却无法发音,冷汗已将后背浸湿。

……

“老狐狸,你怎么会来这里?”零跟在男子身后,不禁问道。

男子悠闲地说:“我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你一定不行,所以特地来救你出去。”

零却不领情,“你的脑袋果然是摆设吗?”

男子也不恼,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臭小鬼,信不信我不教你更好的方法?”

“更好的方法?”零停住了脚步,他们已经在电梯前了。

男子故作神秘道:“魂·咒注射失败,体能无论怎样训练也是无法敌过魂·咒的,但你还剩下另一个方法,一个世上鲜有人知的方法,同时却又是我所掌握的方法。”

如果老狐狸的回答不着边际,那么零便知道自己再问下去老狐狸也不会告诉自己,索性闭上了嘴。

电梯门很快便打开了,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妮可转过身,冲着零微笑,裙摆打开,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那一笑之间,世上所有的敌意与寒冷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似乎有一缕阳光撕裂了它们,照在了零的脸上。

“妮可?”零一怔,立刻便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妮可…谢谢你。”

“没关系的啦。”妮可轻笑道,“就算我不去找,少将大人他自己也会来的哦。”

“真是的,别拿我当空气好吧?”芬妮丝带着优雅的步伐娓娓走来,“要是没有我,只怕你们还出不了那合金大门呢!”

妮可笑了笑,“怎么会呢丝丝,谁能埋没你的光芒啊?”

零靠着电梯舱壁,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话说混蛋斯…你真的打算……”芬妮丝站在男子肩旁,侧过头细声地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再伟大的东西没有它的继承者,也都是悲哀的……”男子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怎么?不打算生我的气了?”

“那根本毫无意义。”芬妮丝耸了耸肩,“我答应过小艾要照顾好你,跟你这半大的小鬼较真我就输了。”

男子竟没有反驳,曲长的睫毛遮住了低垂的眸,语气出奇的有些伤感,“是吗……”

“况且…”芬妮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柔软,“那件事也不能怪你……”

上升的压力忽然间消失了,他们已经来到了蜂巢真正的最顶层,地上30层!

电梯门骤然打开,一道强烈的光芒率先冲了进来,惹得零不禁眯起了眼睛。刺眼的光芒中,零看到了他前所未见的东西,那里笔直地站立着几道挺拔的身影,但他们都并非人类,他们拥有着精密的身体结构,将近三米的身躯背靠着灯光,光线透过金属的间隙穿了过来,留下满目漆黑。他们是钢铁,亦是巨人。他们威严如神,他们狰狞如魔!

零的呼吸竟在这一刻仿佛静止,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冰凉脉搏,似乎隐隐的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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