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
“卫风。”我分明听见有人在耳朵边一次又一次呼唤我的名字。就这样,这样眼前的白光渐渐地消失,最终彻底沦为黑暗。
“卫风?”我再一次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自己无比沉重的双眼。
“啊?”我摸摸自己的背上,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浑身疼得好像刚被谁用棍棒打过一般,身上的零件就快要散架了。
“你做噩梦了?”顾盼看着我,白炽灯照着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光芒,就如同一只扇扇翅膀准备要起飞的蝴蝶。
“嗯,梦见吃人肉的猫,还有一群提着灯笼的人,还有一条破烂不堪的街道。”我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这么多了。也许是刚才的梦太恐怕了,我的潜意识不允许我记得更多。
“你是真要疯了。”说完之后,顾盼躺下去,把被子在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盖了一层。
“我睡着了,你再睡。免得我刚要睡着,你就又来了。”与其说顾盼这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不过,我原谅她,因为明天一大早,可能我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的时候,她又要开始天南地北的飞。
哦,对了。顾盼是一个空姐,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叫卫风,是一个专职的网络写手。换一句话说,我没有一个正经的职业。用安利的话说,不写就没有,这是下等人的生活。如果说,有更糟糕的状态,仔细想一想,也就是我这样了——身为网络写手,却灵感枯竭。
也就是说,不需要那一只吃人肉的猫。再过两天,我就要饿死了。
所以,明天,顾盼开始自己的空中生活的时候,我也需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找灵感了。那个地方,据说是留城曾经是留城最繁华的地方,叫什么四方村。但是这个地方已经彻底的没落了,否则我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留城人也不会苦苦地在地图上找了小半个小时才在地图的西南角发现这个地方。
四方村,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样子的景象?想一想,还是觉得挺憧憬的。
但是这样的憧憬并没有维持太久,心理的冲动,永远抵挡不过最原始的欲望。我这一会儿,瞌睡又来了。我看看顾盼转动的眼珠和嘴角的微笑,我知道她一定在一个盛放梦的篮子里,过着甜蜜的时刻。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卫风,你终于回来了……”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顾盼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她就是这样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只留给我一帘春梦。
我提着一个箱子,经过近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才到的四方村。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的不能相信,在留城还有四方村这样的地方。行走的街道都是用长条的石块砌成的,每一块都被岁月用脚磨的光亮。如果夏天到了,应该可以偷懒在地上打个盹儿。我开始有点悔恨自己来得太晚了。勾栏瓦舍,有好多还是用石头砌成的,如果是晚上,兴许还能够透出闪闪烁烁的灯光。屋顶房檐的风一吹,全部都是岁月的回响……“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我一个人在心里嘀咕。
当时想起来要租这样一间房子,也是机缘巧合。接连找了好几天的房,也没有看到合适的,要么是太吵,要么是太贵。偶然在留城论坛上,看到半年前的一个帖子,说是四方村有一套房子需要出租,而且房租只是城区的三分之一不到。我就尝试着给房主打电话,没想到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谈好了。
这应该算是一种缘分吧。我和这个村子的缘分。
萧瑟的秋风吹得我有点冷,一阵儿一阵儿地,灌进我的衣服里,一刀一刀割着我身上的肉。不痛,但是痒得难受,这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你看,我也是刚刚把房间收拾好。你这就来了。”房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虽然说已经是人到中年,但是精气神还是不错的。如果非要在这个人身上挑出些不足的话,那就是他脖子上手指粗细的金项链,以及他那略带尸气的口臭。
“这是卧室。”房主倒是热情,主动地把我的箱子提到卧室,然后在床边放好。
我开始四处打量这间,即将就要属于我的房间。
这是四方村里,唯一的一栋楼房。十几年前,这栋楼是一个学校的家属楼,几年前撤并村小,四方村小学就彻底的从这个村子里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一栋突兀的建筑,还有就是那早已经长满杂草的教室。
这栋楼一共四层,最上面有一个天台。我住在三楼。
虽说这个房子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厕所、厨房、书房……应有尽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早已经过时的装修,还有墙角水浸过后,以后露出真身的红砖。
“这是什么?”我四周都或多或少地看过了,居然才发现自己卧室的正对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女人,二十多岁。虽说是黑白的,但是那突兀的唇,一定是染了浓重的色彩。咋一看,照片上莫名其妙地写了些字:1998年1月5日……我突然之间生出一些厌恶。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老婆。刚才忘记取下来了。她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说完他用力地从墙上试图把这张照片扣下来。也许是贴着久了,这一撕没能完整地撕下来,脸的部分撕成了两半。剩下半张眉眼,似笑非笑,甚至带着点邪恶的魔力。这半张脸看上去真有点慎人。
房主又用力地扣了扣,好容易把剩下的半张也扣了下来。然后他随手把照片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卧室门外客厅里的垃圾桶里。
这人的表现,又让我多了一些看不上。
房主把我的旅行箱放在卧室里,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的话,就要走了。也好,这样的人,我实在是不愿意跟他多说些什么。
送他出去之后,我锁着门。就在卧室里的床上躺着。
窗外有一颗好几百年的黄葛球,十好几米高,张开的巨大树枝严严实实地把我的卧室的窗户遮住了。风鼓动着树叶,“啪啪啪”的拍打着他这么多年已经遍布伤痕的树干。阴森森的风,吹得整个卧室里凉嗖嗖的。
“咚咚咚……”我眯着眼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来不及换一双拖鞋,就光着脚从卧室里跑去开门了。
“我忘记告诉你了。”门口站着的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房主,他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什么事儿?”没穿拖鞋的我,感觉到脚板心里慢慢的蔓延这一阵寒意,一点一点的蔓延满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像是站在冰窖里的人,浑身上下一点一点的开始被冰雪覆盖,我快要被冻僵了。
“这里晚上不太安全,晚上尽量不要到处走。”房主接着喘气的岔口,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话。
“为什么?”
“这个……哦,这里治安不太好,所以晚上尽量不要到处走……”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角闪过一丝狡黠。那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漩涡,虽然不动声色,却足可以让我从心底里打一个寒颤。
他说这里治安不好,很快这件事情得到了证实。
那个时候,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了,然后就到村头走着。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围在村头看些什么。处于好奇,我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走到村头去看看,原来是一辆警车。上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官,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的制服。
“来了来了……”一阵哄闹之后,整个人群都安静下来了,全体都转过身来朝着我来的方向看着。紧跟着,我也转过身来。
原来是两个民警押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这样的事情也能成为新闻?”我自己在心里暗暗地说。
“你居然没有死?”警察押着那名男子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了好久。那种眼神,好像是一个饿了好久的狮子看见了自己的猎物,恨不得一口吞了我。末了,从他眼底泄露的,却是深深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