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实被眼前这一堆白骨吓得不轻,因为冲着这些白骨被啃食的程度,有些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而有些人却才死不久。
“小伙子……”我正为了眼前这一堆白骨而感觉到心惊胆战的时候,门外传来的老汉冷冰冰的声音。这冰冷的声音,足以让站在厕所的我腿如筛糠了。
就这一瞬间,我已经是汗水涟涟。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是这些可能很快又被我自己一一否定。
老汉见我没有回答,很快就过来敲门了。敲门声音很急,“咚咚咚”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过一遍又一遍,慢慢的我整个脑子里都是这样的声音,闷闷的憋在脑子里,找不到出口。
“出来了。”我仔细想过,想要从厕所里跑出去,或者是想躲在厕所里不出去,根本就不是一个办法,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外面走。
“滋——”一阵沉闷的推门声响彻我整个耳朵,震的我好长一段时间听不清声音。
“你终于出来了,跟我走吧。”老汉说话的瞬间,朝我怒了努嘴,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东西。天色更黑了,但是他的脸上居然比我才见他时候的苍白有了些颜色,虽然看上去还是冷冰冰的。
“去哪儿?”
“婚礼马上开始了,我们过去。”
我计划的是趁着老汉不注意的时候,撒腿就跑的。但是无意间我看见了老汉过时的唐装上明显的裁剪痕迹,若是我们寻常人做衣服,缝线的地方我们必然是要将布对折,然后再细心地缝上,老人的衣服倒更像是用剪刀剪好,在用什么东西粘好的。
这世间上只有一种衣服是这么做的,那边是烧给死人的纸衣。
我向老人靠了靠,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衣服上轻轻地摸了一把。他的身上发出的是一阵沁人的寒意,远远地闻着就能闻见一个刺鼻的恶臭,最关键的是他的衣服根本没有织物的柔软,反而是纸章的生硬和毛刺。
“难道他真是死人?”我心里“咯噔”一声,所有的希望都沉入倒海底。我人也像沉入深沉的海底一样,巨大的气压压迫得我根本无法呼吸,但是我还是张大嘴,极力地想要呼吸几个印象空气,只是进去口鼻的确实那阵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身衣服还是我孩子这两天才买给我的!”尽管我努力地让自己动作不要引起老人的注意,但是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挺好的。”我说话都感觉自己舌头不利索,生怕一不小心就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但是我还是听见了自己声音里明显的颤抖。
“叔,你儿子在哪里?”虽然我怀疑他已经死了,但是一切都还只是怀疑。也许他压根儿就还是一个活人,所以我只能硬着头发问他。
我看见自己说话间哈出的白气传了好远。
“他还没来,总有一天要来的。”老人说话的瞬间,满眼的黑眼珠子里,就露出一缕稍纵即逝的失落,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已经证明他跟我不一样,因为我说话的时候有白气,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不一样。也许人和人之间有差别,但是体温却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趁他不注意我就跑。”我心里暗暗地想。也许跑就成了我唯一能过活下去的方式。只是如果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的话,我又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跑?
“新娘子来了。”趁着有人再喊的时候,我才能环顾一下大厅里的环境。
大厅的门口站了一男一女,衣服打扮,就像是下葬时候,在棺材里放的金童玉女一模一样。屋里的陈设跟普通的家庭没有任何的区别,就是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房顶的正中间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灯光如豆,只能勉强照亮堂下一尺见方的地。地上依然是石板铺就的,虽是石板打凿时故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被踩了这么久了,早已经被磨得光亮如新。地上踩着一双双鞋,都跟烧给先人的没什么两样,男与女也没什么区别。案上烧着红烛,光线略比灯光亮一些,只是长长的黑烟却像是拼命了发出的最后叹息。
这些人在屋里四处站着,地上只见鞋,却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我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已经不感到惊奇了,因为他们跟我身边老汉穿着打扮没有什么两样,那么他们应该都是一样的——都不是人。
我四处看了看,整个房间就两个门,一个正门是我来的地方,另一个门是我刚才去上厕所的所在。两边都有许多人,要想从这边冲出重围,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这样朝这些人使劲地打量,这些人也用一样奇怪的目光来回地打量我,冰冷的目光盯得我浑身寒气。年轻的女子看着我,忍不住跟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让后伏在耳朵上说许多悄悄话。
说来也奇怪,才发现我身边的老汉不是人的时候,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但是这会儿,现在人群中,心里都没有最开始那么害怕了,也许是强装出来的,也许是自己内心开始变得麻木了。
一会儿的功夫,新娘来了。
她穿着中式的婚礼的礼服,却没有戴盖头,苍白的脸色虽然涂了这颜色,但是只是掩不住身体本来的颜色。只是唇上涂上的厚重的红色,跟她脸色的白形成了极大的对比,让她看起来更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
新郎早已经站在堂前等新娘了,只是我没有心情看他。因为我背后站了两个人,他们说话时候的寒气,拍打的我的脖子生疼,我忍不住脚底发虚。
“前面那个人,你看见了没?”
“早看见了!”另一个说话的语气,更加的桀骜不驯。
“他是我的。”
“凭什么!”
另一个不说话,但是我听见他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然后就是一声“咔嚓”的脆响。我虽然想知道他咬的是什么,但是我却没有那个胆量回过头去看他。因为我知道,只要他愿意,我的小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颗豆子来的干脆。
“闭嘴!”我看见我身边的老汉回过头,面容狰狞地露出两颗尖牙。牙齿虽是尖,但是却没有影视作品中那么夸装,只是上面的寒气,却证明它足够锋利。
老汉一说话,后面两个男子就不再继续说话了,只是不停地往我身上哈着寒气。我的背心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好冷,因为紧张而扩张的毛孔急剧收缩。而这一阵阵寒气,却像是一张蜘蛛网,粘在背心处痒痒的难受。
说话间的功夫,新人的仪式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没有虚头巴脑的喊礼,只是在父母面前鞠了个躬。女方的父母没在,男方只有母亲在,但是这也算是完成了仪式。
入席的时候,我还是没能逃出去,只能尴尬地跟着老汉坐在一起看他们大快朵颐。他们吃的东西很单一,没有素菜,只有肉。有时候,肉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他们却争抢地格外厉害,谁若是抢到那样的肉吃起来的声儿都特别大。一整块带着骨头的肉,扔在嘴里没一会儿功夫就只看见白花花的骨头,有吃得过瘾地只听见骨头都能嚼地“咔嚓咔嚓”直响……这样的情形,看得我五内翻腾,忍不住就要吐出来了。
“你也吃一块。”见我一直不动手,老汉直接从碗里扯出好大一块儿肉放在我碗里,肉上面还有几缕鲜红的血丝。
老汉一直看着我,直勾勾地眼神告诉我,如果我不吃的话,或许马上他就会吃掉我,我只能硬着头皮夹起来往嘴里放。
那一瞬间我回头看了看,厨娘正端着一盆汤朝我走来。估摸着上菜的厨娘要靠近我了,我举着肉,身子略微一斜,厨娘不偏不倚恰好将一盆汤倒在我的左肩。老汉因为紧靠这我的左肩,所以身上被倒上了好多汤水。滚烫的汤水让我差点跳起来,但是我却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勉强地挤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你怎么回事啊!”老人摆弄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发火了。
我早已经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他给我说他的衣服的时候的神采告诉我这件衣服对他很重要。
厨娘满脸歉意地道了好久的歉,老汉就像压根儿没看见一样,起身去擦自己的衣服去了。
我趁着这样的空当,我假装擦擦自己的衣服,然后也站起身走了。当然,我这样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因为我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走出大厅,我就朝着自己来的路往回跑。跑了好一会儿功夫,再回头看,楼芽寨的灯光已经看不见了,我才敢坐在地上喘一口气。
“你想去哪儿?”
正当我低着头猛喘气的当儿,我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轻轻飘飘地站在我面前,我急速喘息带来的气息,牵起他的裤脚。我抬起头一看,他满脸狰狞,露出两颗尖牙,做出一个难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