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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触摸天堂的火焰(1)

“我摘下好看芬芳的百合花……”

我摘下好看芬芳的百合花,

小心谨慎,未敢公开,像一位主人的无辜女仆:

从它们带露的颤抖的花瓣

我饮下一杯香气弥漫的酒,又幸福又平静

然后我的心开始畏缩,仿佛陷于痛苦之中

于是这面色苍白的花儿点了点它们的头

然后我再一次梦想遥远的自由,

来自我和你在一起的那片国土。

1904年

致***

哦,嘘!这些不可思议、惊心动魄的话语

令我战栗,令我燃烧,

对我来说,这很可怕

以至于我无法将我温柔的目光撕开。

哦,嘘!在我正值妙龄的心里

你唤醒了某种奇妙的东西。

对于我生命似乎像一个非凡、神秘的梦想

在花儿——亲吻的地方。

为什么在我面前你把躬鞠得这么低?

在我眼中你读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战栗?为什么我会燃烧?

走开!哦,为什么你却已经到来。

1904年—1905年

“我知道怎样去爱……”

我知道怎样去爱。

我知道怎样变得温柔和顺从。

我知道怎样看穿某人的眼睛,

面带迷人、魅惑、迟疑的微笑。

还有我柔软的体形那么轻盈苗条,

还有我飘香的卷发那么亲切爱抚。

哦,和我在一起的人儿苦恼

并被柔情万种所笼罩……

我知道怎样去爱。我貌似害羞。

我如此胆怯、温柔并且永远安静,

我只用我的眼睛说话。

它们清纯,

所以透明,光芒四射,

幸福的祭品。

相信我——它们会欺骗,

只是变得更加蔚蓝,

更加温柔和明亮,

蓝色明灯闪耀着烈焰。

还有我的芳唇——深红的幸福,

洁白乳房胜过山巅积雪,

我的声音——蓝色小溪流水潺潺。

我知道怎样去爱。我的吻把你等待。

1906年

“好像它……”

好像它常去爱情破裂的地方,

最初的幽灵重返我们身边,

银色柳树通过窗户伸展进来,

她那温柔的树枝白银般美丽。

鸟儿开始唱一支光明而快乐的歌曲

面对我们,他恐惧于自大地上高举起自己的形象,

如此崇高、苦难和热情,

歌唱着我们一块被拯救的日子。

1907年

阳光

我自窗口向阳光祷告——

它苍白、消瘦、笔直。

一早起来我一直沉默,

于是我的心……劈开。

我盥洗台上的镀铜

已经变绿,

但这阳光还在上面演戏

因而妩媚动人。

它是多么无辜、单纯,

在平静的黄昏,

但对我,在此冷宫里

它仿佛一个金色庆典,

和一个安慰。

1909年

读《哈姆雷特》

1

墓地旁边是一大片蒙尘的热土;

后面的河流——蔚蓝而冷酷。

你告诉我,“嗯,去一座修道院,

或去嫁一个傻瓜……”

王子总是这样说,平静或激烈,

但我很珍惜这次讲演,短暂而可怜……

让它流光溢彩一千年,

像做披风时用于肩部的皮毛。

2

还有,像是

在错误的场合,

我说,“你”及其他……

一个简单快乐的微笑

照亮了亲爱的脸。

来自这样的过失、讲述或精神,

每一张脸都会燃烧。

我爱你好像四十个温柔

妹妹的爱情与祝福。

1909年

“枕头热……”

枕头热

在两边

第二根蜡烛

正在死去,乌鸦们

正在哭泣。整夜

未眠,睡梦

太晚……

多么叫人受不了的白啊!

白色窗口的这位盲人说:

早上好,早上好!

1909年或1910年春

灰眼睛国王

万岁!恭喜你,哦,一成不变的痛苦!

年轻的灰眼睛国王已于昨日被杀。

这个秋夜闷热、泛红。

我的丈夫回到家悄悄说,

“他去打猎,他们把他运回家;

他们在老橡树的圆顶下找到他。

我可怜的王后。他如此年轻,便已逝去!……

一夜之间她满头青丝变成了灰色。”

他在温暖的壁炉上找到了他的烟斗,

然后悄悄离开了习以为常的家。

现在我的女儿快要醒来,起床——

妈妈会望穿她亲爱的灰眼睛……

窗外白杨沙沙响仿佛在歌唱,

“你将再也见不到你年轻的国王……”

1910年

“我在地狱……”

我在地狱阴森的大门前站了很久,

但是全部地狱都只有黑暗和平静……

哦,甚至连魔鬼都不需要我的税金。

不管怎样我会来吗?

1910年

他喜欢

在这个世界上他喜欢三样东西:

晚祷时唱诗班的吟唱、患白化病的孔雀,

和磨损褪色的美国地图。

他不喜欢孩子哭,

或用红草莓佐茶,

或女人歇斯底里。

……我是他妻子。

1910年9月9日 基辅

“我们的命运,如此精彩……”

——致瓦·谢·斯列兹涅夫斯卡娅

我们的命运,如此精彩,厚颜无耻,

把我们称作“上帝骚动的女祭司”,

但我知道我们会被赦免

为了让全体观看戴枷示众,

为了跟引发犯罪的他约会,

为了爱永远不来召唤的他,

只看那里!……它富丽堂皇地开始了——

我们的黑色而血腥的假面舞会!……

20世纪10年代 皇村

“我不喜欢花……”

我不喜欢花——它们常常提醒我

葬礼、婚礼和舞会;

它们在桌上的存在只是为了一顿晚餐的邀请。

但代表永恒的玫瑰永远简单的魅力

是我的慰藉,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保留下来——我的遗产——若干年后,

像莫扎特永生的音乐在吟唱。

1910年 皇村

“假如天上的月亮不流浪……”

假如天上的月亮不流浪,

而是变凉,像一头海豹在上,

我死去的丈夫就会回家

来读这些爱之信札。

他还记得这个盒子,橡木做的,

上锁,非常隐蔽而又奇特,

然后打开,铺满地板,摩挲

他铁链中的双脚。

他看各种会议的时间表

和模模糊糊的签名集。

他是否伤悲欲绝

直到那时,在这个词里?

1910年

致缪斯

我姐姐缪斯望着我燃烧的脸——

她的一瞥明亮而清澈——

拿走我的金戒指离开它的法定之地——

那是我所拥有的第一件春天的礼物。

“缪斯!你看她们有多高兴——

寡妇、妇女和处女?

我想在每天的车轮下得到我的死亡,

以免承受这些最沉重的枷锁。”

我懂得那些,同时炮制了一首赞美诗,

我已抛弃雏菊的花瓣。

每个人,每个地方,一度必须派去

这个多愁善感的浪子。

蜡烛在我的窗台上燃烧,

因为悲痛,没有其他理由,

但我不愿知道或感觉莫名其妙

他如何亲吻他人。

在这早晨,镜子将带着微笑告诉我:

“今天你的目光并不明亮清澈……”

我将回答它:“亲爱的,缘于我的心

已被我们的救世主的光明撕裂。”

1911年

最后一面的诗

我的乳房生出无奈的凉意,

但我的脚步却奔向光明。

我把我左手的手套

错误地戴到了我的右手。

似乎有那么多的台阶,

但我深知只有三级!

枫树下一声秋天的耳语

乞求:“跟我去死!”

我被邪恶领入迷途

命运,这么黑,这么不真实,

我回答:“我也这么想,亲爱的!

我愿和你一起死……”

这是最后一面的诗。

我瞟了一眼房子黑暗的轮廓。

只有卧室的蜡烛在燃烧

用其冷漠的黄色火苗。

1911年9月29日 皇村

仿英·费·安年斯基

你,哦,我最初的倾慕,

我要离开。东方正蔚蓝地走来。

“我会记住。”你天真烂漫地提及。

不止一次——当时我仍然信赖你。

它们出现,它们消失——一张张面孔:

此刻你在这里,但是今晨还在远方。

为什么这只是所有书中的一页,

我曾长久折起它的一角?

每一次都只打开这本书

在同一页,但它非常陌生。

因为这是最后的瞬间——一切都在这里——

因为好像多年没有从它的边缘经过。

他曾说过:“心乃石头所造”,

我有一念:“只有火焰能将它喂饱”

我将永远不会领悟:你是我拥有的

或只是与身陷爱情的我在一起。

1911年

白夜

我没有锁门,

也不点燃蜡烛,

你不知晓,也不在乎,

我全身无力的疲惫

决定上床。

看见田野褪色

夕阳松针般阴郁,

知道一切都在失去,

生活是地狱的诅咒。

我喝得酩酊大醉

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确信你回来了。

1911年

“我蒙着面纱……”

我蒙着面纱,双手紧握,昏暗而朦胧……

“你为何面色苍白心烦意乱?”

“因为我今天让他发了疯

用懊悔的酸葡萄酒”

忘不了!他满面惊愕,嘴唇

被痛苦扭曲,踉跄着出门离去,

我连栏杆都未扶一下便冲下楼去

追他一直到小巷。

完全窒息,我哭喊:“那是个玩笑——

全都是闹着玩。你走了,我会死。”

他异常平静地微笑着,好像轻柔的抚摸:

“这儿是个风口——快点走过去。”

1911年

太阳的记忆

太阳的记忆自心灵渗漏。

青青草地开始泛黄。

依稀宛若所有初雪的雪花

在天庭彷徨。

水凝结成冰,慢了下来

在狭窄的渠道里。

在这里没有什么再度发生,

永不发生。

对着天空柳树伸腰成一把扇子

丝线被扯下。

也许这是更好的——我没有成为

你的妻子。

太阳的记忆自心灵渗漏。

这是什么?——黑暗吗?

也许!冬天将占领我们

在夜里。

1911年

题未完成的肖像

哦,别在我头顶叹息,

那会变成徒劳的有罪的悲伤。

在这灰色细麻布般的广场上,

我奇怪而又暧昧地浮现。

这抬起骨折双臂的痛苦,

眼里有一丝迷乱的笑意,

我无法变成别的样子

面对这沉重不堪的苦涩时刻。

那是他想要的,那是他命令的

用寻死觅活恶毒有加的话语。

我焦虑的嘴唇发紫

我的脸蛋惨白如雪。

然而他没有丝毫犯罪的内疚,

他离开了,正窥入别的眼睛;

但是我,我什么都没有梦见

在毁灭性的昏睡中。

1912年

“感谢你,上帝……”

感谢你,上帝:我越来越少梦见他,

如今在任何地方都不见他,

白色小径与苦恼的云相伴。

舒适的阴影上空水在疾走。

所有的日子都有钟声出现

在耕地土壤般的海洋上空;

这里的钟声最为悦耳来自圣约翰

钟楼,高大,在那里可以眺望远方。

我切断了时尚的紫丁香

出于悠闲,它们已经不再开花;

两个黝黑的修道士正在交谈中经过

在城墙上面对老去的命运。

让你,为盲目的我、平原、亲爱的和世俗的

世界再一次活过来吧。

我们的主已经创造了我们健康的灵魂

带着无爱的冷静。

1912年

“我教自己简单明智地生活……”

我教自己简单明智地生活,

仰望苍穹,向上帝祈祷,

傍晚之前长途漫步

消耗我过剩的忧虑。

当山沟里牛蒡沙沙作响

黄红相间的花楸浆果簇拥着下垂,

我写下快乐的诗句

关于生命的衰变,衰变和美丽。

我回来了。毛发蓬松的猫咪

舔着我的手心,咕噜咕噜叫得那么动听

烈火熊熊分外耀眼

在湖畔锯板厂的炮塔上。

偶尔只有鹳降落在屋顶上的叫声

打破了寂静。

如果你敲我的门

我可能甚至听不见。

1912年5月

致弗·库·索洛古勃

你的芦笛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上空歌唱,

继而死神神秘地随声附和,

但我是无助的,被你的残忍制造的甜蜜

所折磨并沉醉。

1912年3月16日

彼得堡诗篇

1

再一次圣伊萨克教堂穿上

银铸的长袍。

而在暴躁难耐中被冻僵的

是彼得大帝傲然挺立的爱马。

一股严酷而令人窒息的风

自黑烟囱升起席卷烟尘……

啊!他的新都

令君主不快。

2

我的心跳得平静、稳定,

对我是多么漫长的岁月!

在加列尔大街的拱门下,

我们的身影,永永远远。

透过低垂的眼睑

我看见,我看见,你和我相伴

你的手中永远举着

我从未打开的折扇。

因为我们并肩而立

在那幸福神奇的时刻,

玫瑰色月亮复活的时刻

在夏季花园的上空——

我无须等候

在某个令人厌倦的窗口,

或是坐卧不安的约会——

我全部的爱心满意足。

你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明天将比昨天更好——

在涅瓦河幽暗的流水之上

在彼得大帝

冰冷的微笑之下。

1913年

“我的脖颈被珠子遮蔽……”

我的脖颈被珠子遮蔽,

在十足的笨拙中,冰冷的两手空空,

茫然的双眼在眼皮下呆望——

它们永远不会在旧日之上哭泣。

更加苍白的似乎是我悲伤的脸

在淡紫色的丝绸上刺眼,

眉毛几乎能够被拥抱

被长长的伸直的大胆的刘海。

如此之缓慢、谨慎的步态

一点都不像天上的飞行——

好像这地板造得奇怪

用大量原木,但却是正方形的镶木地板。

我的嘴唇开启了一点点,

然后呼吸加快像在发烧,

然后这忧伤的花朵——我中间的乳房——

这从未发生过的约会。

1913年

“我如此祷告着……”

我如此祷告着:“主啊,熄灭吧。

我在诗中放声歌唱的深深渴望!”

但对于世俗的世界

却没有任何释放的机会。

仿佛圣坛上无法逃逸的青烟

飘上圣父天下闻名的宝座——

但只有飘浮到脚下

方可亲吻可贵的草地——

如此我亲吻你的地面,哦上帝!

将永远触摸天堂的火焰

我使劲关闭双眼的睫毛,

还有这奇怪的沉默,您欣赏吗?

1913年

“我生逢其时……”

我生逢其时,总而言之,

唯有这个时代是唯一被赐福过的,

但是伟大的主却不让我卑微的灵魂

栖居在毫无欺骗的大地上。

因此,黑暗降临我的屋子,

因此,我所有的朋友,

仿佛悲伤的鸟群,夜半醒来,

歌唱爱情,但从不在大地上。

1913年

“有多少要求……”

有多少要求爱人可以做到!

被抛弃的女人,一个也没有。

我是多么高兴,今天的河水

在毫无色彩的冰层下静止不流。

而我站立其上——基督救命!——

在这易碎明亮的裹尸布上,

救救我的书信

以便我们的后代能够主宰他们的命运,

你如此勇敢和智慧,

将被他们更清楚地洞见。

也许,我们可以留下一些空白

在你辉煌的传记里?

太甜——俗世的酒,

太紧——爱情的网。

某个时刻让孩子们读

我的名字在他们的课本里,

在上面学习这悲伤的故事,

让他们腼腆地微笑……

因你既不赐我以爱也不赐我以和平

而是授予我苦难的荣耀。

1913年

“真正的温柔是沉默……”

真正的温柔是沉默

无法被误认为是别的。

徒劳与热望相伴

你用毛皮盖住我的肩膀;

你无用地试图说服我

用初恋的优点。

但我太了解它的意图

你固执的燃烧的眼神。

1913年

在黄昏

花园里的音乐远远地对着我

用无以言表的施舍。

冻牡蛎与新鲜的一起散发出腥味,

连同锐利的北海。

他告诉我,“我是最好的朋友!”

然后轻轻触摸我礼服的花边

哦,多么不同于拥抱

这简单的触手。

喜欢他们宠养的猫、鸟……

或看奔马似的少女……

仅仅一个恬静的笑姿

男儿睫下有黄金。

悲伤的小提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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