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抗日似乎很有兴致,他看了一眼山本一木继续说道:“中国人的棋道不是一味的匹夫之勇,倚强凌弱,中国人讲究的更多的是一种大智慧,遇弱能破,遇强则强,于逆境中长生不灭,于险像中把握时机,以正迎敌,以奇取胜,长存久立,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陈抗日看了一眼山本一木,冷笑道,“棋道如人,这一点你恐怕还不会明白!这盘让你两子先,布子吧!”陈天元满脸鄙视地看着山本一木。
山本一木最讨厌陈抗日的这副德行,不管遇着谁都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让这个一子,让那个两子,山本一木早已看透了陈抗日的这种虚张声势的伎俩,“不必!我让你两字先!”山本一木决定这一次要转守为攻,他想看看陈抗日的反映。
“中国的围棋讲究强者不凌弱,弱者不逞强。见弱者让先,见逞强者不居长理,迎头击之!今天我就让你知道逞强的后果。”陈抗日说着已将两颗黑子摆在了棋盘上。
山本一木气恼万分,他万万没想到陈抗日能将便宜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觉得对付陈抗日就不能拘长理,他不禁有些后悔。山本一木不说话,摆子相迎。两个人你来我往。由于陈抗日占了两子的先,所以一直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着山本一木的棋势。山本一木此时更加后悔,恨自己不应该让陈抗日白白占了这个便宜,他虽然打心底里不服气,但他不得不承认陈抗日是个绝对的高手。
七十手棋过后,山本一木陷入了困境。陈抗日突然冷笑道:“这盘棋再这样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看来我应该让你连下三子。”
山本一木那只拈子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他还从没见有人这样让子,他觉得这是对一个棋手莫大的羞辱,“不必!”
陈抗日的嘴角微微上翘,说:“这条金钩钓鱼之计可谓是精妙绝伦,只可惜……”
山本一木冷冷地看了陈天元一眼,没有做声。
“这条线放得实在太长了,也实在太妙了!只可惜……”陈抗日摇头叹道。
“只可惜金钩被鱼吞走!如果……”山本一木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如果收钩的时候不张扬,就不会是今天的结果!这就是得意忘形的后果,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了吗?”陈天元冷笑道。
山本一木低头不语。
“得意忘形!”陈天元说着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继续说道,“实不知那所谓的大鱼,实际只是一条问路的小鱼。”
山本一木满脸的狞笑,“你高兴得太早了吧,这盘棋到现在只能算作平手,鹿死谁手还难下结论。”
“鹿死谁手你都是喂鱼的鱼饵!你的上级会拿着打开宝藏的钥匙换你的命吗?”陈抗日冷冷地问道。
山本一木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
陈抗日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凭你根本做不了交换人质的筹码,所以交换之说只是个心照不宣的谎言罢了!”
山本一木突然面如死灰,呆坐在桌前良久不语。
这盘棋刚过中盘,山本一木便弃子认输了,一是因为让了陈抗日占了两子的先,另外更因为他实在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陈抗日突然站起身来,冷笑道:“看来你充其量是个龙套!”
山本一木突然冷笑起来:“哈哈哈哈!用中国人的话讲叫,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陈抗日你充其量是老爷子手中的一只猴子,一直就没跳出过老爷子的手心,好戏在后头,哈哈哈哈!”
山本一木被带走了,陈抗日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山本一木口中的老爷子是谁,但他知道“好戏在后头”的意思。
录乔生突然接到了老爷子的秘密指令,命他速去松峰山石景峰下的海云观见他。录乔生心里一阵兴奋,因为老爷子总算露面了。录乔生没去过海云观,但松峰山他却记忆犹新,因为陈抗日在这里戏耍究山,最后一个金蝉脱壳险些把究山送上了死路。
海云观位于石景峰下,始建于清嘉庆年间,曾经香火盛极一时,近年来由于战乱频繁,香火日渐衰败下来。录乔生一进松峰山就感觉到气氛异常,似乎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他。时近中午,录乔生来到了海云观前。海云观的观门随意地敞开着,录乔生径直走了进去。院中一个老老道正在打瞌睡,感觉来了人,忙睁开了眼睛,急着问道:“施主是哪位?”
“录乔生。”录乔生看了老道一眼冷冷地答道。
“无量天尊哪,我可算把你等来了!”老道说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跟我走吧,邱施主正在等你。”老道说着向后院走去。
录乔生跟着老道进了后院,不禁大吃一惊,他看到戴着脚镣子的慧缘与温疯子正在同老爷子下棋。老爷子六十多岁,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堆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老爷子见录乔生进了院,并不惊讶,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录乔生站在他的身后。
慧缘眉头紧皱,紧闭着双唇,两眼直视着棋盘,温疯子则像是全身生了虱子,不停地用手挠着前胸后背,“咋地邱星权,找帮手来了?”温疯子一边抠着脸上的泥渍,一边指着录乔生问。
录乔生惊讶万分,他万没想到老爷子就是陈子仙的徒弟邱星权!
邱星权似乎没听到温疯子的话,抬手将一颗黑子按在了棋盘的中心。
慧缘大师的脸瞬间变色,温疯子也呆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慧缘才无奈地摇头道:“我输了!”
录乔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慧缘到底输在何处,从棋盘上看,黑白双方势均力敌,并没看出黑子有什么优势可言。
邱星权突然抬头问道:“陈抗日的下落查到了吗?”
录乔生正在思考着老爷子和邱星权二者之间的关系,听到问话忙答道:“暂时没有。”
邱星权点了点头,“他会把棋子送过来的!”
“邱星权你别想得太美了!”温疯子一脸不屑地骂道。
邱星权微微一笑,说:“只要你们两个在我手里他不会不来。想想你们三个真是可笑,竟然硬生生地造出了这么多假棋子,不但害死了陈汝阳一家,也害了你们自己。胡三清一死了之,你们两个更是可笑,竟然一个做了和尚一个当了要饭花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一张假棋谱藏在了极乐寺里。”
“这好笑吗?你不是也一直觊觎那批宝藏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恐怕连真正的棋子还没见过呢吗?”温疯子一脸的冷笑。
“哈哈哈哈!如果我没见过真正的棋子,陈汝阳一家人就不会死了!”邱星权说着将一颗棋子拈在了手中。
录乔生打了一个寒战,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为什么山本一木称陈家珍藏的棋子是假的,自己从双台子盗回的棋子也是假的!
“三十年前,李连英摆的那场棋局你也在场?”温疯子一脸的惊讶。
邱星权冷冷一笑,“要不是你们三个蠢货坏了我的事,那批宝藏早重见天日了!”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没让你这个败类得手!”温疯子一脸的兴奋。
邱星权突然用力拍了拍手。院子的侧门一开,石元寿一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了邱星权的身后。
录乔生早就认识石元寿一这个人,先前只知道他是大和棋馆的馆长,围棋大赛时他与慧缘做过评委,但没想到他也是老爷子的人!
“把陈抗日的信给他们看一看。”邱星权淡淡地说。
石元寿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温育人拿起信看了两眼扔给了慧缘,低声嘀咕道:“这小子是疯了!”
慧缘接过信看后没做声,又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你也看看!”邱星权对身后的录乔生说。
录乔生拿起信看了两眼,不禁大吃一惊!信的内容很简单,陈抗日约老爷子八月十五在棋盘峰三局赌输赢,输的一方释放被抓的人质。
“你认为如何将陈抗日等人一网打尽?”邱星权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石元寿一,他的话像是一位长者在询问一个刚刚董事的孩子。
石元寿一想了想,躬身道:“在棋盘峰外设伏,等他们来了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