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萧宸笔直而冷漠的立于坟前,双目凝视着那冰冷的墓碑。沙入眼,也无任何感觉。寒风略过,吹起了墨发和衣摆,有说不尽的凄凉感觉。
圣予堂等人站在杏子林外,犹豫着该不该上前,不过终究是没有跨进杏子林。等到瞧见冷萧宸微微偏头,未转过来的脸像是对上他们的视线那般。四人方才识趣的安静离开,留下一片沉寂无声的天地。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让冷萧宸已经忘记了时间,直到双腿传来麻麻的感觉时,方才缓过盯着墓碑的眼。双腿突然一个弯曲,笔直的跪了下去。
“爹,娘!你们告诉我,我的妹妹为什么会是她?!我的妹妹为什么会是她啊?!”冷萧宸大吼出声,心有不甘,全然的不能接受。“为什么?!”
紧握的拳头大力的捶向略带灰色的玉石之上,未带一丝内力,肉体与坚硬石头的碰撞,就好比是鸡蛋碰石头一般。无论力度有多大都不可能打碎石头,且不带一点点伤的。
果然,五根血红的手指印印在碑前石阶之上,赫然醒目。冷萧宸却未正眼瞧上一眼,仰头紧闭的双目,是绝望的不甘,心底是苦痛的恼怒,和极度的怨恨。
怨!怨现实的造化弄人。恨!恨残酷的事实逼着他去接受。曾经,是为自己的爹娘不甘。现在,便是因为自己,因为想要在这一生守护之人便成了自己的妹妹而不甘。
兄妹血缘,骨肉亲情。自乔致远口中听闻以后,从冷萧宸亲眼看见阮青青右肩后那与着自己毫无轩辕的相同印记之后。心底那一方煞那间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啊……”仰天大吼的声音响彻云霄,雄厚的内劲一瞬间爆发,向着四周扩散开。一波接着一波席卷着杏子林,清脆的这段些许弯着不一的杏树枝,向后倾斜的杏树像要连根拔起般的摇摇欲坠。
是发泄!再度打开的心扉,却要因为这样无奈的原因而结束,迫切的需要寻找一个出口。
杏子林不远处,慢行慢走的四人无奈的对望了一眼,接着又是同时的摇摇头,沉默不语。
猛然的站起身,离开杏子林,向着外面狂奔。不知不觉见轻功便用上,像是卯足了劲儿一般的飞行。因急速带起的风煽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却也比不了来自内心的刺痛。是麻木,是失觉,面上的疼痛浑然无知。
左右两边的景物急速后退,树木,草案,苍林……一物交换一物,一次变换一次,直到临近河边。
‘噗通’一声,冷萧宸便已经纵身跳入,激起的浪花高高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浪荡漾而开,又从岸边回荡回来。纵横交错,延绵不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用力扑打着水面,水花四起,涟漪泛滥。
“啊……”‘嘭嘭嘭’几跟水柱从河面冲向天上,有一丈来高。淹没了位于中间的冷萧宸,只见的一圈水柱存在与河面。
水柱消失,方露出早已经浑身湿透的男人。几缕发丝错乱的黏在脸上,一条条细小的水流顺着发丝向下而流。单薄的衣衫紧贴与身,看得清那精壮的胸膛,面色颓败的漂浮在河面上。
一动不动……
京都!皇宫,上书房。
“奏请皇上,永乐侯,阮大人和阮将军已在殿外侯旨。”卿轩雍刚一走进上书房,大内总管便迎上前来,手持拂尘,弯着腰,低着头道。
“宣!”话毕,人已跨入房内。
“是,皇上。”
刚一坐下,拿在手中的奏折还未看清五个字,身后却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单膝跪地,阮天雄、阮逸飞、阮逸凌恭敬的对着卿轩雍大行君臣之礼。而他们父子三人的进入,亦是让卿轩雍分散了之前欲要查询一番的注意力。
“三位爱卿免礼。”
“多谢皇上。”
“阮爱卿,近来大宛太子可有何异象?”卿轩雍亦不啰嗦,直接单刀直入的进入话题。大宛太子来访,到得京都以后,接待工作便交与了礼部,由阮逸飞负责。
“回禀皇上,大宛国太子近来并无任何异象,酉时以后便不会再出行馆。”阮逸飞如实禀告。
“那,可知道他一直都再行馆,而没有换装出去?”
“微臣不知!大宛国太子身边的随从武艺不凡,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可以察觉。微臣不敢冒险,让他们有所发觉我朝在监视于他,便没有派人在四处盯着。”
卿轩雍不语,瞑目思索着。
正是几日前在远宁王府内,有黑衣人潜入,被发觉。卿轩泞警惕追去,却发现来人自昔日失踪的穸思穸夫人房间的方向而过。单细的身影不似男子,倒像女子多一些。想亦未想的加速追去,却仍然将人跟丢。猜想不透,究竟是何人还有如此精湛的轻功,连他卿轩泞都追寻不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更巧合的是,后一日,卿轩然自花满楼而归时,没有回王府,倒是独自一人向着城外的穗歆湖而去。吹着夜风坐了半个时辰以后,回城时路过城外一个破庙,微弱的点点火光让他疑惑的放轻步伐上前,竟见得三名黑衣人在庙内商量着什么。因着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只瞧得其中一名黑衣人带着一个黑色的斗笠。不到半刻钟三人便由三处不同的地方离去。只是那带着黑纱斗笠的黑衣人的身形让他感觉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酒被寒风吹得已醒大半,见得的事情更是让他的酒意全然的消失无踪。直觉蹊跷不已的卿轩然立即向着大宛国太子所住的行馆而去。可一阵阵悦耳的琴音从大宛国太子的房间,丝丝扬扬的传了出来。那是每日晚上,大宛国太子睡前都会弹奏一次的曲子。不过却是有些哀伤,听者耳中不免有些惆怅的感觉。
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卿轩然最终还是将此事告知了皇帝卿轩雍,恰巧那是卿轩泞亦在。跟着便讲出那夜在远宁王府内遇到黑衣人的事情。
倏然警惕起来。京都从何时起经常出现黑衣人了?!唯有大宛国太子出使,且来意不明,让卿轩雍加强了对他的防备。
便是因为如此,卿轩雍时常的关注着大宛国使者的行踪。
“今日早朝之时,论及我朝北面似乎有异动,而且亦是有些频繁。当地知尹有密本上奏,声称是前兰勋国的暴动,似乎是后有靠山而行。如此看来,应该与大宛国逃脱不了干系。而主要十万将士驻地塞北边关,看来,阮将军怕是又要辛苦一趟,去得边关,调集五万精兵返回京都,以防有变。”卿轩雍说道。
“皇上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兵符在阮逸凌身上,想要调回一半的兵力又岂是一句话,一封书信便能办到的?
卿轩雍高坐于上方,心里琢磨着太后说的话。
说实在的,对于太后的打算,他就没有抱过任何一丝丝的希望。怎奈太后是他亲娘,又为中宫之主(卿轩雍未立皇后)。出于孝道,他自是反抗不得,只希望到时候母后别恼才好。
阮逸凌待到现在都未有成亲的打算,卿轩雍也觉不足为奇。猜想他应该有心爱之人,可就是一直想不通会是谁能让他如此甘愿的等待,除了对自己那个妹妹爱护得过头之外,未听闻过他与哪家女子接触过,不免有些八卦的期待着到底是何人。
阮天雄笔直的立于一旁,暗自瞧着正思索想事儿的卿轩雍。思量着他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而且关乎着自己。不然,本已经不闻政事几年了,他又怎会宣自己跟着两个儿子一道入宫?
“朕记得阮将军今年二十有三了罢?”卿轩雍收回思绪,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闲话家常起来。
“回皇上,翻了年坎儿便是二十四了。”虽有疑惑,但阮逸凌仍是如实回答。
“噢!”卿轩雍话音一转,却是对着阮天雄说道,“侯爷,你可也得和侯爷夫人思讨思讨,改给阮将军讨一房媳妇抱抱孙子了。”
卿轩雍岁是聪明的选择与阮天雄谈论,只不过,他捡的这点小聪明,对阮天雄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可想,若是真能起作用,阮逸凌成亲的事儿还会拖到现在?不过是阮天雄和林美娇夫妇俩知道阮逸凌的心思而顺着他,不强迫与他罢了。
很显然这是卿轩雍和太后都不知道的。不然,又怎会天真的以为,阮逸凌只是单纯的不想过早的成亲?
阮天雄此时心也已经明白,卿轩雍这番招他入宫究竟是和目的了,看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打消赐婚的想法。暗自瞧了一眼不言语的阮逸凌,回道:“有劳皇上挂心!不过,孩子们的事他们也知道处理,微臣和内人都觉得没必要操什么心的。”
“呵呵,倒不想侯爷竟如此开明!”卿轩雍未料阮天雄会如此,讪笑着。“从古自今,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阮将军现在也已经快要二十又四,侯爷难道就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