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惦记着包裹中父亲的尸骨,一路上很少休息,吃干粮都只是放慢脚步,边走边吃,渴了也不去找水,简单啃些果子解渴。归家心切,完全忽视了陈道名的存在,陈道名也乐得一个人清闲,跟着张恒一路前行。
周围的环境慢慢出现了变化,树木越来越矮,林间慢慢出现了一条荒废的小路。看到小路,张恒眼睛一亮,陈道名行在小路上,顺着笔直的道路,远远的看到道路尽头有袅袅炊烟升起。
炊烟升起的地方是一处人丁稀少的村落,张恒牵了之前寄养在村民家的马匹,谢过那老实巴交的汉子之后,稍作休息,骑马带上陈道名就是一路狂飙。行不多远就从小路转上了一条足容六马并行的宽阔大道,这次上路,张恒反而走走停停,陈道名开始有些不解,怎么骑上马以后,反而不急了。看到那马饶是走走歇歇仍旧有些气喘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体恤马力。
如此,三天以后,归途踏上了终点站,张恒的家,青岩城到了。
马匹停在城门口,陈道名正在感叹这城墙真是高大,只听一声大喊:“二少爷!”便见三五个仆人打扮的少年人围了过来。“二少爷?”陈道名意外的看了眼张恒,之前张恒直说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透露别的信息。张恒歉意的看了陈道名一眼,把马匹交给仆人,拉了下陈道明,自己抱着包裹匆匆进了城门。
陈道名耸耸肩,快步跟了上去,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张恒这种送上来的长期饭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了。
着急回家的张恒遇到了麻烦,两个比张恒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带着仆从,堵住了张恒的去路。
“哟~这不是张家大少爷么?听说张大少爷出了趟远门,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看似好心的问道,不待张恒回答,另一个面相轻佻的马上接道:“遇到强人了吧?莫不是看张少爷长得俊俏,来了个劫财劫色?”两人身后一众仆从嘻嘻哈哈一阵大笑。
张恒冷冷的盯着对方一行人大笑,一点反应都没有,对面一行人让张恒盯得浑身发毛,慢慢止住了笑声。那面相轻佻的干笑两声,正打算说话,只听张恒冷喝:“让开!”
陈道名站在张恒后边也不说话,耽搁这一会,被张恒落在身后的仆从也赶了过来,看到自家少爷有麻烦,赶紧跑过来助阵。
牵马的那个仆从小声的跟陈道名介绍:“穿白色锦袍的是林家二少爷林裕焕,林家有着全青岩城最多的商铺,林家老大在外习武多年,前些日子带着一票师兄弟回家省亲,可是好大的声势。”又指了指面相轻佻的,“那位,青岩城城主三公子,赵清彦,城主最小的孩子,自然是恩宠有加。”
陈道名听完,指了指张恒向那仆从示意,那仆从摆摆手:“主人家的事,不敢嚼舌根,还请客人原谅,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家二少爷即是。”有意思,这张家家法甚严,陈道名撇了眼仆从,不在意的挥挥手,那仆从谢过陈道名,牵着马退到一边。
说话间,张恒那边僵持的局面有了变化,张家来人了,眼见张恒这边来了援手,林裕焕拉着赵清彦很光棍的往路边一让,拱手道:“小弟家中有事,先走一步。”直接服软,扯着一脸遗憾的赵清彦转身就走。
“也是个果决干脆的人”,陈道名心想,“就是脸皮厚了些。”
十几人簇拥着张恒,这次再也无人阻拦。
站在张府门外,只见这张府四周被一圈高大的砖筑院墙围着,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此时正门大开,府门前站了两人,站位靠前的是位拄着柺杖的老妇人,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面容肃静但略显苍老,这位就是张恒的母亲了,陈道名暗忖。
老夫人指着张恒,喝道:“逆子!跟我进来!张管事,招待一下客人。”老夫人一脸怒气的去教训离家出走的儿子,陈道名无奈的耸耸肩,同情的看了眼张恒狼狈的背影,跟着张管事去了张府招待客人的小院。
张管事安置好陈道名,对着陈道名说:“小人惭愧,还不知客人高姓大名?”陈道名随手抽出长剑在地上写了个陈字,张管事眼中闪烁了一下,“老夫人正在处理家事,请陈公子洗漱一番,去去乏累,待老夫人处理完家事,小人再来请公子赴宴。”见陈道名点头应了后,才匆匆离开。张管事安排的这院落不大,布置的却很精致,门口偶尔路过一下张府仆从,也是轻手轻脚,并不刻意,应是常年在张府伺候,有些行为已经养成了习惯,打量了下院子四周,陈道名满意的点点头。张管事离开不一会,两位仆人准备好一应洗漱用具,陈道名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两人一躬身出了院子,走前顺手关了院门,一人离开,一人就在院门口束手而立。陈道名也不管他,长剑放在浴桶边,全身放松的泡在热水里,一边感慨自己多久没碰过热水,一边顺手拿起剑翅。这些年陈道名已经养成了习惯,剑一定要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剑翅更是走坐不离身,反而是之前当成宝贝的《剑经》,如今跟衣袍一起,随手扔在地上。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陈道名精神一震,眼睛微微眯起,在水里坐直身子,右手去摸剑柄,门外走来一人,敲了敲门说道:“陈公子?”这也是个人精,听到屋里有水声,便知到陈道名清醒着,“老夫人托小人去买的新衣。”许是张管事事先有了交代,知道陈道名不说话,也不等陈道名回话,径自说道,“小人不打扰公子沐浴,将衣物放在了门口托盘里。”
陈道名等着门外脚步声走得远了,才松开握着剑柄的手。陈道名私自练了人家的《剑经》,面上不显,心里小心着呢,唯恐这张家不管不顾的下杀手,现在想来,却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陈道名披上旧衣开门把张家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衣袍拿了进来,陈道名刚换好衣物出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张管事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了,陈道名一边感叹张府这招待滴水不露,一边猜测张管事的来意。
张管事躬身行礼道:“老夫人在前厅设宴,命我前来邀公子赴宴。”陈道名指了指手中长剑,张管事面不改色,“老夫人说过无妨。”陈道名感叹了下老夫人做事滴水不漏,一路进了前厅,陈道名随手抓过一名仆人,长剑往其怀中一扔,冲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拱了拱手,找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恰好是在老夫人对面,乃是下首的位置。陈道名这一坐下,就发现场面有些尴尬,老夫人看了陈道名一眼,觉得陈道名神情坦然不似作伪,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