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诀快慢相和,刚柔并济,而皇甫兄的性子,却属于暴躁激进类型。乍一看好像十分适合此等功法,实则不然,以皇甫兄的性格,定然是享受快速聚气的过程之中,又稳定不下心境,不待剑气充盈便强行破段,如此也可。然而强行破段对身体气脉扩张有害无利,如今皇甫兄已经强破六段,身体气脉之窄令人发指。空有一身不弱剑气却能瞬间爆发出几层?”
皇甫昌盛一听此话,唇齿俱张,再看夜波笑成菊花一般的老脸,突然有一种想上去踩两脚的冲动。
“嘁!你哪里又能看的出我强行破段,不过愚蠢臆测而已。”皇甫御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冷笑道。
“红炎剑气游走身体右半气窍居多,所以右手使剑时,气脉呼应之下必定威力极大,而我看皇甫兄剑柄却是向左,若是左撇子,当初家中长辈定然不会让你选修红炎。这么说来,皇甫兄的右手显然已经在战斗或者修炼剑技的途中受到损伤。比如..每每使剑过后,手肘下三寸左右伴随闷涨痛感?”夜秦轻声一笑,盯着皇甫御的眼睛不再说话。
皇甫御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额头大汗淋漓。
“难道是真的?”一看皇甫御反应,宾客面面相觑,又看向夜秦:“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直接就说出皇甫御的修炼习惯?”
“气脉跟不上功法的晋级,若是再选择水到渠成进行突破,气脉定然承受不住暴涨的剑气,瞬间破碎。而若是只能选择强行破段,那么气脉又承受不住以后剑技的威力,依然会破坏殆尽,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让你修习的红炎剑技,早晚都得和我一样,真是可怜可悲啊。”
听闻此话,皇甫御惊呼一声,慌张抬起右臂,瞪大了眼睛惊恐扫视。抬头,只见夜秦的笑容宛如鬼魅一般让人不知深浅!
偌大一篇红炎剑诀,他苦修如此多年的红炎剑诀!竟被台上这个少年谈笑间道出其中种种凶险猫腻!以前为何没有人和他说起?
想到这,他马上转头去看皇甫昌盛,见老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大叫道:“是你!”
“少爷?你怎么了?”
“我知道..是你!是你帮着皇甫卓!竟敢暗中害我!”
“少爷你在说什么呢?别信这小子一派胡言!”
“他说的什么,我岂会不知!姜还是老的辣啊..枉我皇甫御如此信任与你,当年我就问你,我是否当真适合修炼红炎剑诀..你说没关系,这功法修炼起来速度快..还可以强行破段提升实力..你好算计啊!昌盛老鬼!”
“来人,带少爷回去!”皇甫昌盛挥手震晕正在发狂的皇甫御,心想着夜秦怎么如此厉害,对着众人尴尬一笑:“在下先走一步了。”
“皇甫长老慢走!”夜家三位老人一字排开,十分默契的指出门口所在的方向。夜波似笑非笑地补充道:“欢迎下次皇甫长老带着皇甫贤侄来我夜家做客。小儿夜秦定与贤侄秉烛长谈,让他满意!”
哄笑声中,皇甫昌盛狠狠地括了夜波一眼,狼狈的指挥众人抱着皇甫御快步走出。
“没想到爱婿竟是..如此厉害。”苏成化从夜秦言语中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叹道:“小女若是能嫁给他,倒也不算亏本了。”
“这夜秦,十分不简单。”孟姓少年一脸凝重:“简直比我那位朋友还了解红炎剑技..如此,那位朋友最近也有些急功近利了。”
青年一旁的少女看看学长,再看看云淡风清的夜秦,眼中异彩涌动:“孟学长,你说他会不会来我们剑院啊?”
“他?”孟学长一愣,旋即饶有兴致道:“若是他来了天虚剑院,只怕和里面的妖孽们有的玩,然而泉老头手里已经没有名额了。”
此话刚落下,就听一畅然笑声道:
“老夫很久没有听过如此精彩的评论了。小友,可愿进入我天虚剑院深造?”
老者本就备受关注,此话一出口,广场四处悄然响起阵阵羡慕的咽唾沫声,当即就有羡慕的目光投向一脸错愕的夜秦。
刚才一番表演之后,夜秦算是在众人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者的邀请可谓是合情合理,也并没有人去说什么。
毕竟,在不知夜秦深浅的情况下,要是还有人敢跳出来,谁知道他会不会根据质疑者的功法得出什么古怪的结论,顺便问候一下人家八辈祖宗。
“我就说师父怎么会放过这么优秀的学生,你看,果然要招进去呀!”孟姓少年身旁的学妹拍手雀跃,一想到这么特别的一个人要是进入天虚剑院,会不会被里面的怪才们震惊,女孩心里就生出百般期待。
泉长老微笑看着夜秦的双眼,他对这样的学生十分满意,若是能收入天虚剑院门下,必然能得到应有的琢磨,大器可成!
猛然间,他心中一讶: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少年虽然翘起嘴角笑着,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光中却好像充斥着彻骨的寂寥和绝望。
孤独的彼岸之花,花开之时见不到叶,叶子绽放之时花已经消逝,花叶两相错过,永不相见。
“多谢泉长老好意了,我家夜秦,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怕是去不了天虚剑院。”夜正基族长一声长叹。
“这,这是为何?”
不光是泉长老,在座宾客俱是发出不可思议的唏嘘声。要知道天虚剑院可是南胜国左近最大最权威的剑修学院,哪怕是再优秀的年轻人,也不敢托大说天虚剑院容不下自己。而南胜国附近年轻一辈,也把天虚剑院视为最高信仰。如此著名的一所剑院,好不容易伸出一根橄榄枝,竟还会被拒绝?
若不是之前夜正基一直袒护着夜秦,有人甚至要怀疑老人的企图了。
“哎,其中缘由实在不方便提起,太可惜,秦儿是不能进入剑院的。”夜正基摇了摇头,面有亏欠之色,却是言辞异常坚定。
夜正基不愿细说,泉老自然不会继续追问。
“何不问问夜秦的看法,要知道入了天虚剑院,变得更强,才有机会..”方才夜秦一番言谈之中,对修剑的痴迷钻研知心显露无疑,老人实在不相信,如此大的机缘就在眼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以面不红气不喘的放了下去。
全场目光瞬间转移到夜秦。
少年眼中光彩明灭,似是挣扎一番,最终自嘲一笑,说道:“泉长老,小子确实不能进入天虚剑院。”
“难道是小友另有高就?”老人微愣之后,只想出了这一种可能性。
“天虚剑院声名远扬,源远流长,南胜国左近哪有比天虚更为出色的剑院。”夜秦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看向面露怜悯之色的夜家一干长老,继续道:“然而晚辈所行所言,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就这样,不能去。”
此话说完,夜秦再向泉长老拱了拱手,在老者更为震惊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夜家三老同时松了一口气,拜别了苏家和剑院之人,纷纷去追夜秦。
“这小子好气魄,竟然连天虚剑院都不去?”
“太傻了,他的天赋再好,又能好到哪去?强者的成长离不开正确的指点,拒绝了天虚剑院,以后还能有何出息?”
“我看他不像是故意为之啊,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他也说过,什么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胡诌的。”
——
这几日夜秦足不出户,除了用餐时间,就再也没开过门。
房间内,夜秦安然盘坐在床,手心向天,心诀随着意念涌动间,四面八方的灵气向着身体奔涌而来,贯入身内涓涓气脉。
不久,一遍心诀流转完成,少年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目光中淡淡的乳白色逐渐消失,那是遇到空气自动挥发掉的灵气。
夜秦闭目细细感受,果然体内多出了一丝由灵气转换的剑元,而且这一丝剑元有些浑厚。
然而不待他继续感应,身体像是一个漏水的筛子,转眼之间剑元从各个毛孔之中逸散出来,体内又是空无一物。
这是第三百六十一次。
夜秦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逆冲之体下不留任何剑气,永生与修剑之路绝缘。
况且,就算上天垂怜,赐予修剑天赋,又能做什么呢?
抛弃夜家好几千条性命,亦或者是等到禁地那颗顽石开花?
夜秦翻身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虽是面无表情,心中却很难过。
十年前,他头一次觉得有一个女孩自己无论如何也放之不下。
这几天也是头一次,无力感像冬夜冷冻的漫头河水。
“咚咚”
“谁?”
“玉儿。”
“玉儿?”夜秦翻身而起,疑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姐有交代,来送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