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欲看在眼里，把买下的书箱提在手上。
老板发现萧寒的目光，神情自然地把滑落的袖子抹上。
萧寒笑着把钱付了，感觉清欲的欣赏水平不像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和尚。
临出门时，清欲走到盆花面前，用手抚摸菊花问老板：“花这么多，看来你对菊花情有独钟。”
老板和气地说：“我和陶渊明是老乡，佩服他的为人，在仿效他的情操。”
清欲笑着问：“学他采菊东篱下？”
老板两眼顿时放出光来，他也笑着回答：“遗憾的是地处中原，不能悠然见南山。”
清欲看了老板一眼：“好雅兴！”
萧寒看着清欲，想不到这小和尚肚里还有点墨水。
清欲背着新买的书箱，跟着萧寒往外走。
清欲走出服装店时，守在门外的小李飞刀差点儿没有认出来。如果不是清欲那双晶莹的眼睛，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寒身边多了个英俊的青年学生。
萧寒来到十字口，绸缎庄打烊了，偌大几间店铺黑灯瞎火。他本来想直接到绸缎庄接上关系，现在只好放弃了。
绸缎庄前的空地，一直跟在小分队后面的两个卖艺人，在绸缎庄前的街头卖艺。
头戴斗笠，身着僧袍的头陀混在围观的人丛中，他发现了萧寒。
萧寒盯着无处不在的卖艺人，对尾随在身后的小李飞刀说：“想办法与他们混熟，搞清他们是什么人！”
小李飞刀说：“在黑松林我与他们打过招呼，男的叫鄢风，女的叫鄢然，兄妹俩！”
萧寒：“这个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
“明白了！”小李飞刀走了过去。
萧寒想起马店老板说过，渔樵斋酒家就在十字口附近，既然绸缎庄关门了，不如前去渔樵斋。他有意地带着清欲东走西转，寻找他要找的酒家。
换了装的清欲，一扫和尚谨慎、拘束的样子，变得活泼清新。
头陀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萧寒问清欲：“清欲，你出家之前是哪儿的人？”
清欲：“河套。听说过河套吗？那儿美极了，都说是塞外江南！出了河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们家有几亩地，父母都是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从小身体单薄，又长年生病。后来慈青师傅云游到河套，说我有慧根，就说服父母带走了我……”清欲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萧寒：“你的家呢？”
萧寒：“我们俩的家其实很近，我出生在草原，小时随教书的父母在草原上住过几年，我忘不了草原的美……”
小李飞刀挤进围观的人群，认出在表演武术的是鄢风兄妹俩。两人演练了一套拳法，然后捉对撕打。
小李飞刀会武术，看出两人有真功夫，不是那些花拳绣腿。
两人打完后，鄢风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鬼头大刀，鄢然用了一根齐眉的哨棒。两人一刀一棍，打得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鄢风见好就收，鄢然用铜锣反过来向人们收钱。收到小李飞刀面前，她意外地发现此人在黑松林那儿见过，便对他礼貌地一笑。小李飞刀嘿嘿笑着，叫了一声“鄢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鄢然转身离开了小李飞刀，小李飞刀急忙叫住她，往铜锣里放下一块银元。围观的人最多给俩儿铜子，鄢然意外地看他一眼，说了一声“谢过这位大哥”就走了。
小李飞刀悻悻然离开绸缎庄。
萧寒看到前面有一酒家，飘来一阵香气。那酒家门前的旗杆上挂着一个大灯笼，照亮了门楣上一块匾，上书“渔樵斋”三个大字。
两人走到酒家面前。
清欲念着两边的对联：“闻香下马盘中有日月，识色停车釜里煮乾坤……口气好大！”
萧寒心里一动，这正是他要去的地方，便问清欲：“肚子饿了吧？”
清欲点点头：“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萧寒：“听说这儿是中原最有名的酒家，味道好坏，吃了才知道！”
掌柜的一见来了客人，急忙迎上前来：“二位用餐？”
萧寒打量着精明的掌柜：“是的。”
掌柜的：“二位楼上请！”
萧寒与清欲随着掌柜的进入酒家。
头陀在暗处蹲了下来，望着进入酒家的萧寒。
小李飞刀向渔樵斋走来，远远看见酒家对面的暗处蹲着一个人。他留意了，走近一看发现是在寺里出现过的头陀。他用斗笠遮住整个脸，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化缘的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李飞刀的心猛跳了一下，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从他身边走过。
小李飞刀在一小酒馆前坐下，要了二两酒，一盘花生米，吃着、喝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头陀的动静。他知道此刻，萧寒与清欲就在酒家楼上，头陀肯定发现了他们。
萧寒与清欲随着掌柜的上了楼，已过了吃饭的时间，楼上的客人不多。两人坐下后，跟随而来的小二马上将一壶清茶放在桌上，麻利地将茶水倒满两个杯子，再放在两人面前。
萧寒喝了一口清茶，清香甘醇，便对掌柜的说：“我们是慕名而来，也不知你这儿什么好，这样吧，我们就两个人，你给安排一下，把当家的好菜选上几样送来！”他突然想起和尚吃素：“再选几样时令蔬菜，把味道做得好一些！”
清欲感激地看了一眼萧寒。
掌柜的：“好咧！请问客人喝什么酒？”
萧寒：“有什么好酒？”
掌柜的：“有本店自酿的女儿红。”
萧寒没有喝过这种酒：“好，就要女儿红。”
待掌柜的答应着下了楼，萧寒对清欲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替你做主了！”
清欲：“清欲没有见过世面，一切由你做主。”
萧寒对清欲说：“从今日起，为了方便，在公开的场合我俩就兄弟相称，你看行不？”
清欲眼里闪出一道光，稍纵即逝：“我哪儿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好一个哥哥？”
萧寒随口答道：“四海之内皆兄弟！”
清欲双手合十：“阿弥托福，这正是佛主所倡导的！”
一声“阿弥托福”，使萧寒意识到清欲是个佛门弟子，也想起自己和他身负的重任。现实与想象，总是难以吻合，他脸上刚才轻松的笑容消失了。
清欲注意到萧寒这一细微的变化：“其实，世间万物不注重形式，而在于这儿……”他向萧寒指着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