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大同五十里,是一片群山。永安村便坐落在这群山之间,仅有东边一条路可进村,易守难攻。也因此,永安村成了大同绝佳的粮草屯点,关于这点,早已是驻守真定军队中人人皆知的情报。
要战胜北蛮,断其粮草自然是上上之策,但是一直以来真定军中却从未有过行动,原因很简单:永安村不仅坐拥地利,北蛮更是重兵把守,从真定到永安相去百里,沿途还有北蛮的巡逻骑兵,毫无疑问,南国兵锋未至便会被重重布防扼杀。
但是卫安邦的命令就是这样,江平没有丝毫质疑地带着先锋营二十人出发了。
凭借着对北蛮防线的了解,加上自身队伍只有二十人,江平领着众人很好地隐藏了行踪,兼程整夜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支北蛮的巡逻骑兵,就连小文子也不禁心中暗自佩服,也终于明白这个年轻的副将为何在军中拥有此等威望了。
天渐渐亮了,众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按照江平的解释,白天行军不易于掩藏行迹,太过冒险,既然目标是奇袭北蛮粮草,就一定要确保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然这二十人什么都做不成就会葬身在敌人的围剿之下。
众人将马牵到山林中,不搭帐篷(其实也根本没带这些行军用品),就地吃干粮,休息,轮班观察周围情况。
小文子心中虽然对这支队伍颇有认同感,但是毕竟身份有别,此时休息也不愿与大家走得太过亲近,一个人踱到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平一直注意着这个“监工”的动向,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对陈进喜使了个眼色,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另一边。
陈进喜到了确认那人听不见的地方,这才低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这可不是去永安的线路。”
江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发现了?”
“胡敬土对这一带也很熟,他肯定也发现了,而且我们继续这样走下去,发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江平点点头,说道:“很好,算你们聪明,没有直接问出来,不然可就穿帮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你们不会真以为要去烧北蛮的粮草吧?就凭我们这二十个人?老卫可还没发疯。”江平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那人,又压低声音道:“你等会回去找机会悄悄通知大家,永安村是去不了了,我们得先找个机会把那个小太监给干掉,这家伙功夫不错,甚至很有可能是个修道者……”
“修道者?”陈进喜吓了一跳,“那我们怎么杀得死他?”
“安静点!”江平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破胆,修道者就不能杀了?修道者也是人,既然是人,就由不得他不死,我专门给他挑的病马,估计跑到今晚之前就会没力,到时候你给他换马,我会在你马上的水袋里面下了点迷药,等他喝了水,还不是想怎么死就怎么死?”
陈进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脸却不自然地抽了抽:“你不会已经在我水袋里面下了药吧?”
“刚才下的,你没喝吧?”
陈进喜赶紧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不过旋即又皱眉道:“那家伙看起来来头不小,会不会有麻烦?”
江平冷哼一声:“战场上刀剑无眼,修道者一不小心也会死,不是吗?等做了他,我们再偷偷回营,斩些北蛮的战俘去见老卫完事,谅那老太监也没话说。”
“这是……卫将军的意思?”陈进喜知道江平深得卫安邦信赖,因而有此一问。
江平点点头,不自禁地回过头去确认那人的位置,却发现胡敬土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有情况!来了一路蛮子!”
山林外的大路上,一列北蛮的队伍正缓缓行进,人数并不算多,大约在五十人左右,分成前后两个小队。而在这两个小队中间,是两辆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马车,看样子是在护送什么人。
小文子不知何时也来到偷偷观察的江平身边,说道:“这马车看上去不是民间所有,里面肯定有大人物,而且对方人数不多,我们下手机会很大。”
江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护送队伍这般少,能是什么大人物?”
小文子想了想,也觉有理,便不再说话。
“不过嘛,遇到我们算他们倒霉,就拿这些蛮子先开刀。”江平将大家招到一起,开始布置简单的作战计划,“这条路前面会经过树林,我们轻装先去埋伏,带好砍刀弓箭,杀蛮子去!”
众人没有废话,火速赶往目的地去了。只有小文子落在最后,看着那大路上的马车,所有所思。
……
大路往前,会经过一座小山谷,山谷的一边是一片山林,另一边却光秃秃的只有黄土,因此这山谷又被当地人称为阴阳谷,本意是一面阴凉,一面曝晒的意思。
众人埋伏的地方便是阴阳谷的山林,如此看来,这阴面倒有阴曹地府的意思。
不多时,北蛮车队便来到了山谷外,江平抬手,众人缓缓拉开了早已上弦的角弓。
不想那车队却突然在山谷口停了下来,骑行在最前面的北蛮军官面露不满,驱马到马车前询问,听了马车内的话,恼怒地大声喝道:“又是满嘴胡言!这是可汗的土地,那些懦夫哪有胆量敢来!一路上就属你最墨迹,等到了大同看大人怎么处置你!”马车内的人还想说什么,那军官却不再理:“继续前进!”
看到这里,江平松了一口气,小文子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车队很快到了埋伏点,江平眼中精光爆闪,抬起的手向前用力一挥,二十把角弓起发,直射车队后方。
以有心算无心,后面的小队蛮兵顿时倒下十余人。
还没等敌人反应过来,南国的第二轮弓箭又射了过来,依然是瞄准这后面的蛮兵,竟是要一举扑杀其一半兵力。
当然,江平的目的不仅是要让对方减员,更是要断掉他们的后路。
两轮弓箭放完,江平第一个站起来,拔刀冲了下去:“兄弟们,杀蛮子!”
二十个人本不算多,但是事发突然,北蛮人只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哪里去注意敌人有多少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刚一照面,又被砍翻数人。
那蛮子军官总算表现出一个当官应有的冷静,他率先发现了敌人的数量,连忙大吼:“南狗没几个人,给我杀!”
话说着,蛮子军官当先驾马冲了上去,挥刀砍向身边的陈进喜,陈进喜举刀防御,却没想到对方力道巨大,竟是将他一刀震飞,狼狈摔了出去。
江平脸色微变,赶紧前去救援,一个地滚翻,刀光闪动,直接砍下了那军官坐骑的两只前蹄。
战马一声长嘶,就此倒地。北蛮军官双手在马背上一撑,借力飞出,却也无法稳稳落到地上,就地打了滚站起来,眼中怒意迸发。
双方厮杀正烈。
而小文子没有动。
因为马车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