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阁楼,江平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他见过厉害的修道者如骆远中等人,御剑对敌实力非凡,单打独斗就算他使出剑圣的剑意也绝对不是对手;而昨日更是见识了医圣无涯境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心中更是生出羡慕之情,若是能修到巅峰,岂不是变成了神仙?
“你说,我真的可以修道吗?”
面对江平的问题,伊然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应,事实山从斋月楼回来,她就一直是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
江平有些担心道:“怎么了?我看你今天一直怪怪的。”
伊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我之前想到了一个法子,也许可以治好四肢无力的问题。”
江平眼睛一亮:“真的吗?是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我是从《医史秘辛》里看来的,上面有写到之前有一个千里境的强者,在一场战斗中被废去了道心,虽然双腿都有感觉,但却从此不能行走,他遍寻名医,最后来到了南疆,遇到了一个山间赤足医生,那医生用针灸强行贯通他的双腿经脉,将身体的力量分配引导至双腿,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那……你也会这法子吗?”
伊然摇了摇头:“我从未使用过这法子,因为老师说这书里的内容大多是野史,内容不一定真实可信,所以她向来不允许我们按照书里的手段尝试治疗。”
野史就相当于八卦,能不能信全看读史人的主观意愿。
但是江平现在显然很愿意相信:“既然现在连你的老师都觉得没办法,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别说不吉利的话,你可得好好活着。”伊然皱着眉,“老师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这种法子不能写进医道,肯定是有缺陷的,而且我也没有经验,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那也总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好吧?”江平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让你扶着我吧?你终归是要回医馆的。”
伊然低低道:“你要是好不了,我又怎么可能回医馆?”
“这样子说起来,那就更应该尝试一下你刚才说的那法子了,就算是野史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你可是陛下钦点的圣人,我对你有信心。”
“你又来调笑我。”伊然有些埋怨地看着他,眼神中却尽是担忧。
江平回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来吧,别犹豫了。”
伊然终于点了点头,将江平放到床上躺好,将他的腿摆成拱形,说道:“我们走路的时候大多是通过大腿发力,只要能将力量引导到这里,应该就可以。”
“这个……扎针不用脱裤子吧?”
伊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白了他一眼:“老实点,别瞎想,我隔着裤子也能找准你的经脉。”
江平只能报以尴尬一笑。
伊然不再理他,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取出银针,在江平腿上略一摸索,沉吟了一下,对准部位扎了下去。
“我先疏通你的梁丘穴,感觉怎么样?”
江平感知了一下,摇了摇头。
伊然低眉想了想,再取出一针,扎到另一处:“现在有感觉吗?”
“这又是什么穴位?”
“这是血海。”
江平正想又摇头,突然感觉心口猛地一跳,然后频率明显增高,就像是打鼓一般,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似乎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江平张着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伊然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面色紧张,手却不停,将下一根银针扎在了阴陵穴,意图缓解他的血液流速。
血流减慢,心脏果然不再剧烈跳动,江平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寒,这股寒意来得很快,几个呼吸间便扩散到了全身,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到有一团火球正从心口处生出,向着下身流去。
“好像……有点冷……”江平的嘴唇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说话时嘴里竟吐出了淡淡的白气。
“怎么会这样?”伊然有些慌了,准备取针。
“先……不要,”江平连忙说道,“我感觉到真的……有股力量正在转移到腿上……我想看看……也许真的……有用……”
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江平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在这之后,他的眉毛竟然也凝结出了微白的寒霜,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伊然的手悬停在他的大腿上方,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江平此时再难发出声音,他的头发上也染上了一层白霜,看上去像是老了几十岁。看到这幕景象,恐怕江平得被活活冻死,伊然哪里还敢再等,一咬牙便要取针。
“等一下。”
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不知怎么的,这个声音中透着不容抗拒的严厉,又让伊然紧张的心有了些莫名的安宁。
小阁楼的窗户直接给人一脚踹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外掠了进来。
来人直接快步到床前,看也不看江平现在的情况,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伊然呆呆地看着床前的这个人,见他面容白皙,似乎隐有病态,一身白衣,却与医馆不同,衣服上有精心缝制的花纹。这花纹伊然认得,那是宫里人的特制针线缝成的。
如果江平此时能睁开眼睛,自然认得这人就是小文子无疑了。
眼前这人给伊然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没有阻止他,却定定地看着他握着江平的手,她能感觉到两只手之间有能量传递,看样子这人是个修道之人,正将自己的道心传给江平,帮其缓解寒意。
伊然心中稍安,然后便被此人的手吸引了,并不是因为他的手很好看——也许之前这只手的确是很好卡的,他的手指很纤长,同他的脸一样很白皙,但是这只手上却有一处十分可怖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利器洞穿过,而且伤疤很新,是最近才受的伤。
这人是在宫里犯了事才留下了这道伤吗?伊然不自觉地这样想到,她虽然很少接触宫里,但是也知道一些传闻,宫里惩罚罪人总有一些残忍的手段。
小文子自然没有去理她在想什么,他本意是将道心传递给江平压制体内寒气,但是却发现其体内的寒气竟然达到了自己也难以压制的地步,他勉力,白皙的脸竟也因为用力变得微红。
小阁楼里长久的沉默。
小文子终于松开了手,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不过他总算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看着伊然,严肃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散功针,这针法对他这样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有用的,但是他本身没有经历过修道,心府没有道心,强行散功会损耗寿命,我刚刚将道心渡给他,算是勉强压制住了,但是他必须拥有自己的道心,这件事很急。”
伊然也看出来江平现在已经脱离了险境,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连忙站起身来向小文子行了一礼:“谢谢你。”
小文子没有对此有任何表示。
伊然“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他应该也……”
“不用了。”小文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顿了顿,才道:“他于国有功,我救他理所应当,你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以后自然有机会再见,不过你一定要督促他赶紧修习道心,我给他的道心最多只能压制寒意一个月。”
伊然点头表示明白。
小文子的脸已经重回了白色,面有忧虑之色:“散功针虽然有用,但是终究不是正道,恐怕以后……”他想了想,却又停住了话头,只道:“算了,还是以后再见时我与他说吧。”
话罢,小文子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江平,确认他没有问题,便又从窗口跃出,带起的风竟顺便将窗户也重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