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起,三个北蛮奇兵率先发难,举着砍刀冲了过来。
小文子面容波澜不惊,右手微微抬起,白绫再度飞出,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缠住当先一个奇兵的右手……上的砍刀。
砍刀反转,直接划破此人的喉咙。白绫带着砍刀顺势飞舞,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另外两名骑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直挺挺地落下马来。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就在眨眼之间,三名骑兵便就此身亡,甚至没有冲入场中两人三丈距离。
没有人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就连一向以勇猛著称的北蛮骑兵也开始踌躇,面面相觑。
不远处,南国的先锋营正蜂拥而至,若让他们冲过来,以此人的实力,很有可能让他逃掉。
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于是一个北蛮军官站了出来,之前便是他将江平假冒的三公主领到格策马前,此时格策被南人重伤,他很惶恐,同样很恼怒,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当然,这个北蛮军官不是傻子,小文子的实力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他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胜过对方,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
在北蛮军官的指挥下,一队十二个骑兵绕着场中两人散开来,占据了所有方向,而这个北蛮军官则默默地取下角弓。那个人再强,也不是三头六臂,在面对骑兵的攻击的同时,还能防得住自己的羽箭吗?
没有停顿,十二名骑兵发起了冲锋。
小文子眼如寒潭,白绫以极低的角度飞出,这一次,他选择攻击坐骑。
一声凄厉的马嘶,马的前蹄被白绫生生击断,将自己的主人甩了下来。白绫微微收回,又再度飞出,呼吸间,便有三匹坐骑倒地。
北蛮军官眼睛骤然一缩,手指离开弓弦。
嗖!
羽箭破空的声音异常清晰。
小文子依然站在原地,白绫翻飞,转瞬间又掀翻了两人,此时羽箭已至,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侧身,手持白绫在身前迅速一绕,准确地缠住了箭身,然后用力一扯,羽箭便断裂成了两截。
即便小文子现在穿着马夫的衣服,但是这一切动作完成得如此流畅,仍让他看上去潇洒不已。
北蛮军官没有气馁,脸上反而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就在此时,小文子心生警兆,在另一侧,竟然还有一支羽箭飞来!
这一只羽箭比北蛮军官的更快,更凌厉!
小文子狠狠地一拉白绫,一道白幕在身前展开。
羽箭一头击中白幕,去势依然没有半点减弱。小文子面色一沉,这是一只附着道心的箭,也就是说,射出这一箭的是一个修道者!
白幕没有破,但是羽箭也没有停止,那支箭竟然带着白绫,蛮横地刺中了他的身体!
场中的小文子发出一声闷哼,眼神却愈发坚毅,他死死盯着羽箭射来的方向,一个同样军官模样的北蛮人缓缓驾马踱了出来。
这是一个更为年轻的军官,手上拿着一张金色长弓,看样子不过二十岁,他很英俊,与格策的面容颇为相似。他便是格策的大儿子格兰,一个千里初境的修道者。
格兰的脸上一片冰冷,内心却没有这般平静,他适才以道心引箭,毫无意外地射中了对方,但是羽箭却没有刺进他的身体,他自然不知道小文子有乾金甲,就算是他以道心引箭,也不过只是千里处境的修为,要知道以骆远中千里上境的修为也没办法让小文子受伤流血。
小文子不知道对手是谁,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很生气,因为他依然受伤了,身体受到了不小的震荡,当然他最生气的一点在于北蛮人的计谋,如果按照这样的发展,他与江平恐怕很难走出这片骑兵的包围圈。
他的生气是有道理的。
因为格兰再次挽弓,这一次,他对准的是地上的江平。
小文子绝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白绫变向,高高飞起,直逼格兰面门。
格兰丝毫不为所动,羽箭再出。
附着道心的羽箭与白绫在半空中相遇,却并没有碰撞,箭身一头扎进了白绫里面,像是被长蛇吞入腹中挣扎的动物,撑出了一股椭圆形的能量球。
小文子手腕轻抖,白绫陡然收紧,将圆球压缩,最终发出一声闷闷的爆炸声,羽箭变成了木屑缓缓飘落。
但是在下一刻,冲锋而来的骑兵已至,刀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对着江平当头劈下。
原来这一次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地上的江平。
北蛮人的目标很明确,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小文子措手不及。
七个骑兵,七把砍刀,整齐划一地砍下,足以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江平剁成肉酱。
白绫已无法收回,小文子还有什么武器能抵挡这七把刀?
他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那就是手!
这是修道者的手!
那只显得异常白皙,甚至有些柔嫩的手往斜上方一抓,便钳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刀,小文子轻喝一声,将刀的主人直接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刀锋翻转,将此人斩玉马下。
此刻,小文子右手持白绫,左手握砍刀,傲然立于一众北蛮骑兵中央,穿着马夫衣服的他,竟然有了一种睥睨天地的气概。
但是现实显然不会给他时间就这样站着摆造型,前一刻站着的他,下一刻突然低下身体,手中砍刀在周身划过一圈完美的刀芒,七匹马的前蹄尽数被斩断,六个骑兵来势不减,从马上飞跃下来。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那一把砍刀。
血色在空中飞舞,溅射到小文子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复潇洒,竟颇有些狰狞。
破空声再起!
没有喘气的时间!
一切衔接得如此完美,小文子身子来不及催动白绫,那支羽箭便来到了面前。
“呲。”
这是羽箭刺进肉身的声音。
格兰没有选择再瞄准江平,也没有瞄准小文子有乾金甲的身体,羽箭直奔右手。这一次,他没有失望。
要做就要做到极致,这是格兰的准则。
所以羽箭不仅仅射入小文子的手掌,携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直以来没有移动的身体也被带到了一边,然后将手臂钉在了地上。
江平没有了支撑,僵硬地倒了下去。
换成了小文子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有多少年没有受过伤,流过血了?小文子看着被自己鲜血染尽的手掌,有些恍惚地想着,似乎从七岁那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受过伤流过血。七岁的那一次流血,他为了家族而受,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这一次呢,他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认识几天的无耻家伙,却要将命也失去了吗?
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啊……这十多年来的奋斗,怎么可以就葬送在这里?
小文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不甘,他不甘心,他绝不可以死在这里!
“啊!”
在北蛮人听起来,这是困兽的嘶吼;而在小文子看来,这是他对命运的抗争!
他伸出左手,如玉的左手,握住羽箭的尾部,然后决然拔出!
血在手掌上四散,感受着那抹温度,小文子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原来,这些年来,他从未真正冷漠,骨子里还是一个渴望热血的少年啊。
格兰很满意这一箭的威力,所以他又开始酝酿新的一箭。
这一箭,就彻底结束吧。
弓弦越拉越紧,对准的是困兽的咽喉。
小文子转过头来,他的脸依然白皙,并没有因为嘶吼而变得红润,但他的心境已不再如水,右手握住白绫,鲜红的血液流淌在白绫上,像是要描绘一幅摄人心魄的画卷。
白绫的另一头终于再次飞扬,这一刻,不再是如蛇的鬼魅,而是如龙般奔腾,带着无尽的天威,冲向格兰的胸口。
格兰的箭还在弦上,心却沉到了谷底,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一箭,他竟再也没有办法射出!
格兰放弃射箭,转为防御,金色的长弓在手上熟练地转了一个圈,他握住弓尾,对着白绫劈去。
这一次,两者终于在空中碰撞出了震耳的撞击声。
白绫被弹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格兰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终于不支,缓缓倒下。
在他的胸口,赫然是一枚箭头。
那是先前他的羽箭残留在白绫里的箭头。
格兰在空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想道:果然是狡猾的南人……
小文子低低说了一句:“只不过是千里处境而已。”然后他弯下身,将早已不省人事的江平扶了起来,轻轻道:“回家吧。”
先锋营的骑兵终于赶到,以势不可挡的兵锋,直接洞穿了北蛮人的包围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陈进喜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高高举着刀,重复着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的话:“坚持住,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