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风雨声,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转过头去看看小心,发现她也是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张老师究竟听到了什么,心下想着:会不会是她开玩笑,抑或产生了错觉?
“你…...听见了什么?”叶校长小声试探性地问道。
“现在,没有声响了……”张老师吁了口气,慢慢说道,“刚才,我听到一阵好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呻吟,又像是哭声,断断续续,挺吓人的……又来了——你们听!”
我侧耳细听,门外果然有一股怪异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声音确实像凄凄切切哭声,又像小时候吹竹筒发出的“呜——呜——”声。
听上去低沉、压抑,却又有极好的穿透力,清清楚楚的被风传送到了我的耳中。
“是谁在哭?”小心望了我一眼,低声说道,显然,她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还在校园里哭呢?”叶校长语气变得有点不太自然。
“校门锁好了,不应该有人进来……”张老师低声说道,“何况,这听上去也不像是人的声音!”
“不是人?!那是……?”小心的话没有说完,但此时我们心里都清楚她所指的是什么。
她的这句话,令我心头猛的一跳,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身边虽然有好几个人,可是我还是感觉到寒意袭人。
房间里一片寂静,电视里不停变换的色彩,把每个人的面容映照得变幻莫测,显得光怪陆离。
小心慢慢地前移了两步,依在了我的身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我感觉到她手心一片冰凉。
“好像在教学楼那一边。”隔了片刻,我渐渐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暗自壮了壮胆道,“有手电吗?我去瞧瞧。”
话语刚落,那声音却嘎然而止。
我抬了抬有点僵硬的脚,朝门口走去,小心拉我的手紧了紧,我回过头来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呜——呜——”
刚走到门口,哭声又乍然响起。
这次声音很清楚响亮,仿佛突然就飘到了门外,令猝不及防的我吃了一惊。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然拉开了房门。
一股冷风立即灌了进来。
房外空荡荡的,细密的雨丝洋洋洒洒的飘落。
屋檐下昏黄的白织灯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摇摆不定,灯光下,两三丈内的景物还勉强看得清楚。
两三丈开外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能看得清楚的,就只有一棵老槐树孑然挺立在雨中。
声音就是从槐树下传出来的,这一点我能肯定!
可是除了偶尔从从树梢飘落一两片黄叶,槐树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
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妖异的味道。
“呜——呜——”
我站在门口,声音仿佛随着寒风一起穿透了我的胸膛,直透背脊,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栗。
“过来了……它……过来了!”
张老师突然低声惊呼了起来。
我心头一惊,感觉到那声音似乎正慢慢向我移来!
心跳一下比一下猛烈,我紧握着拳头,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雨雾中,我恍惚看见一个血流满面,批头散发的女鬼正慢慢地,一步一步向我靠拢!
“是地脉龙神!”
房间里面一个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我的臆想。
门外风雨依旧,根本没有什么女鬼。
说话的是贾师傅。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躯微微前倾,眼光从我们面上一一掠过,然后又一字一顿,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小声重复道:“是-地-脉-龙-神!”
我们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飘忽不定的怪声又慢慢远去。
“什么是地脉龙神?”我润了润有点发干的嗓子问道。
“地脉龙神是传说中的一种神灵,它所到之处都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但因为来去如风,所以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声音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我疑惑的问。
“这——谁知道啊,有人说地脉龙神是藏在地下的。”
“这挺让人害怕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听到骇人的怪声!”张老师小声感叹。
“是啊,我以前也听见过几次——不过听见这东西叫,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我问。
“因为每次地脉龙神出现,不是天旱,就是雨涝,要不就有什么灾难发生……一般是要死人……”贾师傅语速缓慢。
他的最后一句话,听得我心头猛跳,一股凉意从足底升起。我转过头去,发现房间内其她几人脸色阴沉,神色变得凝重。
“夜深了——大家早点休息吧!”呆了半晌,叶校长打破了沉寂,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涩。
很久以后,我回到成都特意查找了一些关于“地脉龙神”的资料,猜测到贾师傅口中的地脉龙神实质上很可能就是地龙,也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蚯蚓,至于那天晚上发出声音的是不是蚯蚓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它为什么会来去如风也根本无从考证。
我打开室内的灯,小心关了电视。
“小心,今天晚上你能到我房间里去住吗?”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校长叫住了小心,低声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啊!”小心望了我一眼,爽快的回答。
我心中暗笑:叶校长看上去虽然精明强干,可毕竟始终是个女人,遇到一些事情,难免还是胆小害怕。
“贾师傅,校门锁好了吗?”分手的时候,叶校长特意问了一句。
“锁好了……应该。”贾师傅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看样子他也不太确定。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陪贾师傅四下巡视了一番。
校园四周一片寂静,我们手上的电筒光,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显得那样微弱。
“老了,记心就不好了!”贾师傅唠唠叨叨的说道。听上去既像是抱怨又像是感慨。
“贾师傅,学校锁门是为了防止小偷吗?”一路上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故意找他搭讪。
“也不全是,学校锁门主要是为了防止学生偷偷地溜出校门,再说了,学校里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呢?无非是一些桌椅板凳——不过在十几、二十年前还是经常有小偷到学校来偷一些棉被、粮食——那时候穷啊,什么都缺,现在谁还希罕这些呢?”
“贾师傅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吧?”我有点明知故问。
“是啊,都快三十年了。”贾师傅叹了口气,接着道,“记得这里才办成学校的时候,只有二三十来个学生,就两个老师——一个是你认识的刘老师,还有一个就是已经退了休的罗校长,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个学堂读书,像刘老师差不多都已经教了两代人了,当年一些学生,现在他们的儿女又坐在了他们父母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这么多年了,难怪这学校看上去这么破旧。”
“是啊!这里以前是一座寺庙,香火还旺盛得很,大革命的时候全拆了,原来大殿里很多菩萨也全砸了,现在还剩下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大槐树下的那口老钟。”
“是吗?那这座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呢?”
“不知道,听老辈子讲,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
“很久以前?——说不定这庙如果保留到现在,还成了文物呢!”我口中说道,心下也颇为惋惜。
“呵呵,是啊!”贾师傅忍不住笑了起来,接口道,“那些被砸坏了的东西全都扔在了火匣子湾,再等几百年,说不定还真值钱也不一定呢!”
“火匣子湾?”
“恩,火匣子湾就在学校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山湾,那里有一处陡峭的悬崖,下面全是残石断崖,平时根本没人下去的。”
“为什么啊?”
“因为那里路陡不说,而且还是一片坟坑——附近村子里一些未成年的孩子死了,尸体全扔那下面,大白天都阴森森的,所以一般没有人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