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面,偶尔露出半个脸庞,散发出几丝惨谈的白光,看上去觉得天气更加阴冷。
小心挽着我的胳膊走在狭仄幽长,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街道两边的人家几乎全都关门闭户,除了偶尔几个迟归的学生从我们身旁经过,整个街道显得冷冷清清。
小心的高跟鞋叩在街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远的传出去,更显寂寥。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着门的小商店,小心买了一大包零食——或许爱吃零食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阁楼、街道慢慢被掩映在了蔼蔼暮色中,远处的山峦树林也渐渐不可分辨。
带着湿气的冷风从街道的端头迎面扑来,刺骨的凉意让我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小心缩了缩脖子,抱怨道。
“快要下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
“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叶校长她们等急了。”小心挽我胳膊的手臂紧了紧,提议道。
“快六点了。”借着最后的几丝余光,我抬手看了看时间。
在街道的尽头,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我们终于遇到了一个居民。
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着一件灰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无袖背心,挽着裤腿,在房前的空地上晾晒一张鱼网。看见我们后,他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主动的给小心打了一个招呼。
“米大叔,天快黑了,还在忙什么呢?”小心也热情的问道。
“没忙,没忙……我刚从河里回来,抽时间把网补补。”
“今天收获怎么样?”
“哎——今天鱼没有打着,还把网给撕破了。”老人叹了口气,一脸的沮丧。
此时我才注意到老人的手里果然还握着一把补网的鱼梭,心下不由有点佩服他的视力。
“天这么暗,你老还看得清楚?”小心也吃惊的问。
“老了,也看不太清楚了——不过马上就补好了。”
正说着话,老人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漆黑的房间里面跨了出来。
“小妖,给齐老师打个招呼!”老人头也没有回,对出来的人吩咐道。
我仔细一瞧,那个老人口中的“小妖”原来才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他怯生生的站在门口,脸上毫无表情的望着我们,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却让人感到茫然、空洞。
他的身上套着厚厚的衣服,但是长短不一,外套明显的小了尺码,把他那瘦小的身子裹得紧紧的,看上去让人感觉到有点滑稽。
“小妖……”小心蹲下身去,拍了拍双手,示意他过来。
那小孩瞟了她一眼,依旧显得无动于衷。
“齐老师,他是个哑巴,听不见……”老人瞥了小孩一眼,语气中透出伤感和无奈。
小心也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道:“这么乖的孩子,可惜……”
“这都是命…….”老人说着,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小心站起身来,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一袋糖果,走到小孩面前,塞在了他的手上。
那小孩拿着糖果,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倒是那个姓米的老人不停的一个劲道谢。
“那小孩长得眉清目秀,居然是个哑巴。”离开后,我遗憾的对小心说。
“是啊——那小孩也怪可怜的……”小心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早没有了父母,就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我刚来学校的时候,经常在校园里看见他——他爷爷每天都要打鱼来维持生活,很少有时间照顾他,于是干脆把他放到学校里,让他一个人玩——小妖现在都还没有念书。”
“哦?我怎么没有见到过呢?”
“这段时间很少来了——可能是因为最近的传言,或者高年级的孩子又欺负了他吧!”
“他父母呢?”
“听说都过世了——附近的人都有点忌讳他,说他是个孤煞星,天生就克父克母。”
“为什么?”
“他一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就去世了。”
“这怎么能怪他呢?”
“是啊——不过听说他并不是天生的哑巴,一岁多的时候,他还会说话,但是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并且特别能说中一些倒霉不幸的事情,渐渐的,周围的人就认为他是一个妖怪,他父亲也不太喜欢他,干脆就叫他小妖,而且还经常打他。”
“挺可怜的!”
“恩,小妖两三岁的时候,他父亲失足从楼顶上摔了下去——就摔死在他的面前,从那以后,也不知是被吓坏了,还是咋的,他就一声不吭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猜测他可能受刺激成哑巴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我有点奇怪。
“有好几次,我在学校里看见小妖被其他学生欺负,然后就送他回家,久而久之,就跟他爷爷熟了,然后他就给我讲了这些事啊。”小心笑着回答。
我心下恍然——难怪那老人看上去,对小心挺感激的。
食堂师傅的家就在街上,做好饭后,他就离开了。
吃过晚饭,天空果然飘起了牛毛细雨。
雨丝和着呼啸的寒风,似乎让人觉得严冬已近。
因为百无聊赖,我们留下的几个人都躲到会议室,打算看电视打发时间。
从成都出发的时候,我就记得这几个周末有球赛,所以想一睹为快,可惜的是,遥控器早早的被几个女老师掌控在手中,她们结成统一联盟,异口同声,立场坚定的坚持要看什么双面胶,我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有望机兴叹。
对于这些肥皂剧,我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没有多久,就忍不住呵欠连天。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居然睡着了。
小心叫醒我的时候,电视剧已经结束了。
我睁开双眼,发现贾师傅靠在椅子上也睡得正香,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均匀的鼾声,何老师早已回房,剩下她们三个女老师还在意犹未尽、兴趣盎然的讨论着剧中的情节。
“贾师傅…….”过了几分钟,叶校长站起身,摇了摇贾师傅的手臂,想叫醒他。
“啊——几点了?该敲钟了?”贾师傅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脱口问道。
他的反应,不由得让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嘘——!”笑声未竭,张老师突然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听!”
我们一下都止住了笑声,有点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你们听到了吗?”张老师神情紧张,又小声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声音?”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小心将电视机调成了静音。
我们竭力想分辨屋外究竟有什么声响,可是传入耳内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
我们一起摇了摇头。
“你们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吗?”张老师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眼神从我们面上一一掠过,话语中似乎透出了一丝恐惧。